《去年今夏》草莓西瓜

1、初见

　　甘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莫秋燕成为朋友。老实的讲，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甘哲读的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垄断行业的国企，过的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生活。莫秋燕就不同了，大专毕业之后在这个城市漂着，给一家小公司做出纳，一干就是三年。

　　联系她们的纽带是张毅，甘哲的大学同学兼好友，也是莫秋燕的男朋友。

　　第一次见面是在大街上。

　　甘哲毕业一年多，大学里用来交学费的那张卡早已弃置不用，还要白交小额帐户管理费，于是想要去销户，结果银行告知必须到开户行办理，大热的天跑回母校。

　　东门外下了公车，甘哲拿手里的包挡着头上的大太阳，暗想下次一定记得出门带伞，便匆匆往学校里走。

　　猛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外号“甘蔗”，她顿住脚步，看到两个人从系楼里出来。一个是张毅，一米九的男生笑得无比灿烂，堪比今天的艳阳，许久不见，还是这么，白痴，甘哲心中暗想。转眼去看旁边，一个娇小玲珑的短发女孩正偎在张毅臂弯，含笑打量着她。

　　真正是老天爷不公，骄阳似火，这女孩也不打伞，皮肤可比自己白上好几倍，更何况脸色如常，清凉无汗。

　　想归想，甘哲还是停了步子站住，“死麻杆儿，不准管我叫甘蔗！”

　　“行行行，你怎么跑学校来了？”张毅也没争，又搂了搂身边的女孩儿，“高远怎么没来？”

　　甘哲往身后的树荫里钻了下，“我去学校的工行。这位，不介绍下吗？”高远劈腿的事儿她并不想提，尤其是对张毅，大学同班同学里她跟张毅关系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高远的高中同学，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其实，以张毅缺心眼儿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是急不可待想要说的。

　　果然，张毅一脸骄傲的紧紧搂住身边的女孩儿，郑重其事的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莫秋燕。”

　　张毅的搂抱方式真是生涩而笨拙，看得甘哲忍不住笑出来。相对于张毅，莫秋燕这个目测一米五多一点的身高实在是有点矮了。张毅的手并不是揽在她的腰间，而是手臂向下伸直后垂到她的腰背处，偏又用力的抓着她的短袖衬衫，形成一种奇怪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搂抱的动作。

　　甘哲忍住笑，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儿。短头发，微微染了点黄色，皮肤很白，不过不是很通透，不像剥了壳的荔枝，反倒是有点干面粉的感觉，小鼻子大嘴巴，大大的眼睛，一眼能看出，必是南方人。穿得倒是很舒服，白色短袖衬衫，配了个红色装饰性领结，黑色短裤，胳膊腿儿叫一个细，快赶上非洲难民了。

　　应该是觉察到甘哲的目光，莫秋燕倒也大方，只是笑笑，任她去看，甘哲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盯着人家实在是太没礼貌了，于是向她点头，笑一下，“你好，我叫甘哲。”

　　莫秋燕笑：“你管我叫燕子就可以，或者按你们北方人的叫法，直接叫燕儿也行，反正跟你都这么熟。”

　　甘哲干笑下，这姐姐倒是自来熟。她更好奇的是，这燕子是什么来历，怎么会看上张毅的——除了他确实是个男的，她实在看不出张毅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他根本就不是偶尔出糗一下，而是压根就是一个无比极品的白痴，让她语言无力，就这样的人，现在也拐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而自己怎么都是一个优秀女青年啊，竟然让人甩了，真是苍天无眼啊。

　　想归想，甘哲还是搭话，“呃，燕子……”

　　“喂喂喂，你不许抢我的位置！”张毅使劲儿搂了搂燕子，防御性的看着甘哲。

　　甘哲眉角暗抽，没长进啊没长进，还是这么让人抓狂，燕子，你真是非一般的女人啊！

　　莫秋燕还是笑呵呵的，推了推张毅，“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吧，外面太阳这么大，甘哲该热坏了。”又拍拍甘哲的手，“雕刻时光，行吗？”

　　“呃？”名字好像还挺有味道的，“是酒吧还是书吧还是咖啡店？”

　　“不会吧甘哲，你是这学校毕业的啊，你们网球馆旁边的‘雕刻时光’都不知道？”莫秋燕很诧异。

　　看着莫秋燕从诧异转向悲悯的眼神，甘哲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失败的，原来“土”也是一种罪，要认得心服口服。

　　张毅不屑的看看甘哲：“算了，还是去合一厅吃个饭吧，那种有情调的地方不适合带着她去，她就会煞风景，还是咱俩去比较好。”

　　莫秋燕没有坚持，“你决定就好了，我们今天请甘哲。”

　　小鸟依人的样子倒是挺好，只可惜，对象是张毅，甘哲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莫秋燕，你是个怎样的女人啊，口味如此与众不同，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有人请客自然是不吃白不吃，特别是像张毅这种铁公鸡，吃了就赚了，吃了这回，不定这辈子还有没有下回呢。合一厅在学校食堂的楼上，甘哲倒是不陌生，一年没进来过，很有点物是人非的小感慨。

　　坐下点菜的时候，张毅看也没看甘哲，直接把菜单交给莫秋燕：“老婆，你点。”

　　甘哲今天郁闷到极点了，虽然她一向不是那种焦点类的角色，可也总是有存在感的，今天好，先是莫名其妙被吃醋，然后干脆被无视，真是奇了怪了。

　　好在莫秋燕还没有完全忽视她，很友善的问她想吃什么，其实甘哲没什么想法，大热的天儿，谁耐烦吃那些个油腻腻的菜啊，她需要的只是这句问话而已，于是很客气的说，随意就好，自己不饿。

　　莫秋燕翻了一遍菜谱，点了几道清淡的菜，才和他们聊天。因为刚才的情况，她小声嗔怪，“你怎么不问问人家甘哲想吃什么呢？”

　　“我老婆厨艺好得很，点菜交给她肯定不会错的。”张毅得意洋洋，也不回答莫秋燕，反而冲着甘哲，不知算是解释还是炫耀。

　　甘哲哼了一声，懒得理他。这个样子都习惯了，这么多年同学，太了解他了，要是真的正常了懂事了，就不是他了。

　　“甘哲，你喜欢做菜吗？”莫秋燕引起了话题。

　　“马马虎虎吧，说不上喜欢，不过总要做的，做得不好，凑合做熟了就吃呗。”这倒是实话，她不笨，也能烧几道拿手菜，不过不常做，一般都是随便炒个青菜什么的，反正同住的唐蜜会烧菜也爱烧菜，一般轮不到自己。

　　莫秋燕笑了，点点头，“我刚出来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不会，都是后来慢慢学的。”

　　“说起来，你们俩谁大？”莫秋燕的神情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比张毅成熟得多，似乎比甘哲也要“熟”那么一点点。

　　“她就比我大一个月，我们俩都比你大一年。”张毅总是在别人不问他话的时候开口。

　　“算是姐弟恋？”甘哲打趣，其实一个月的年龄差距真不算什么，可心理年龄差距，真不好说。

　　“那怎么了，我家宝宝根本就看不出来年龄，比你还年轻吧？”张毅真不嫌肉麻。

　　甘哲内伤了。她是你的天使，你的“宝宝”，你丫也不用拉我当垫脚的吧！还“宝宝”，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菜端上来，甘哲吃了口苦瓜，才勉强撑住，再看看对面的俩人，已经玩起了喂菜的戏码，你夹给我我夹给你的不亦乐乎。甘哲默默的低下了头，今天就不该来学校，来了就不该多说话，说完话就不该来吃饭，吃饭就不该抬头……

　　莫秋燕觉察了甘哲的异样，推了推张毅，招呼她：“是不是吃着不习惯，要不你重新点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吧。”

　　甘哲抬头向莫秋燕笑笑，“不会不会，我挺喜欢的，这个，不是不好意思当电灯泡嘛。”张毅还在对莫秋燕上下其手，人家根本就没把这电灯泡放在眼里。

　　其实张毅长得还是满不错的，浓眉大眼，个子也高，影响他形象的主要是他个人品味问题。他是那种无论穿什么裤子都要把裤腰拼了命往上提的人，有的宽松休闲裤都能被他把裤腰提到前胸，裤脚嘛自然是常年在小腿肚子上游荡，露出一段很销魂的丝袜，对，就是那种爸爸甚至爷爷才穿的黑色或灰色丝袜，外面再套运动鞋。

　　这么说来，甘哲终于明白今天是哪里一直让她觉得不对劲了，就是张毅的衣服。休闲衬衫下摆放在裤腰外面，脖子处两个扣子没有系，露出一点偏黑的皮肤，黑色休闲裤难得的没有吊起来，盖住脚下的鞋，所有细节指向一个方向——他的穿着正常了！而且格调有了巨大的提升！

　　很显然，以张毅的品味，这不是他能做到的，要相信他能品味提升至此还不如要甘哲走性感路线来得现实。那么当然，这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手笔了。

　　“怎么样？我这么穿是不是很帅？”张毅发现甘哲在看他，大言不惭的问着。

　　甘哲吞了口水，以此压下自己喷涌而出的嘲笑他的言论，到底人家还是有女朋友在呢。“确实是顺眼多了，是燕子帮你选的吧？”

　　“哦，是我买的，我觉得他以前的那些衣服实在是太不衬他了。”莫秋燕承认，温婉的看着张毅笑。

　　“哪是不衬？是太衬了好吧？衬托着他白痴的本质。”甘哲有点忍不住了，莫秋燕答话的时候她心里一动，没想出来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有个什么问题似的。

　　“我们家宝宝对我好吧？”张毅又搂过莫秋燕，“她老说我不会打扮什么的，然后都重新给我买了衣服，是不是整个品味都不一样了？”

　　搂来搂去的，腻歪不腻歪！甘哲腹诽。

　　明白了，刚才想的那一点，是——“这都是她买给你的？不是你们一起去买的？”

　　“嗯，我公司旁边是新世界嘛，我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去买了，还好我目测的大小号都合适。”莫秋燕说得很坦然。

　　这样说来，他这一身可不便宜呢，这个牌子甘哲很清楚，有点小资气的，价格不亲民。

　　“燕子，你还真舍得给他花钱？”甘哲调侃，“他小子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么好运气？”

　　“我们上个月在聊天室里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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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长，谨以纪念那些傻了吧唧当人电灯泡的热心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