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诺〗Aurora Borealis》千雫

7、Chapter 5 (中)

　　［Intermarriage］

　　丹/麦王宫。
　　丁马克飞快地走在王宫的长廊内，他的步伐之快，令他那灿金色的头发即使是在如此无风的天气里也上下浮动个不停。他连从他身旁经过并对他躬身问候的侍女们都没注意，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神情颇为急切。
　　王宫大殿的大理石门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前方。他伸出手，砰的一下推开，顿时惊坏了里面所有的人，他们齐刷刷地朝着这不速之客望去。
　　“丁马克原来是你……”丹/麦王在短暂的惊诧之后，轻呼了一口气。
　　可是他完全没有理会上司的意思。
　　他只是在快速地扫了一圈王殿里的人后，把视线直直地停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他的突兀让整个王殿里的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连周围流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有一丝的躁动。
　　“噢，这是贵国的丁马克阁下吗？”半晌，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他好奇地望着来人问道，“诺威，他是你的同伴吗？”
　　“……啊，呃……是的。”被点到名的人慢吞吞的回答道。事实上，他对这个问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的上司刚刚说了什么——因为，他从那个人闯入王殿之后也一直默默地盯着他看，已经好久了。
　　丁马克心情愉悦，他一勾唇角，露出个自以为很帅很亲切的笑容抬脚便向前走去：“是的王上，丁马克受诏觐见。”然后他又转向了旁边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他已知他是谁，“您好，挪/威的国王陛下，我是丹/麦王国——丁马克。是……和诺威一样的存在。”他的笑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瞟向了挪/威王的左边，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在意的身影。
　　又有多久未见了呢？他想。
　　而诺威只是淡淡的回望着他，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
　　可是，果然还是没变呢！丁马克看着诺威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又扩大了几分，是最大限度的，柔和了那张如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庞。
　　而诺威被他这么露骨地盯着，终于变了下脸色，他微蹙起他淡色的眉头，耳畔的浮发也有轻微的颤动。
　　这时丹/麦王又开口了：“噢，来吧，不要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而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说，“挪/威王国年轻的王，您刚才的意思是说，想和我国联姻，是吗？”
　　“是的，国王陛下。”诺威的上司重新回过头去望向丹/麦王，回答道。
　　“可是……唉，真是不好意思。我王族之中目前最适合您的是英厄堡公主，可是她已经远嫁到德/意/志了，所以恐怕……”丹/麦王皱起了眉，有些为难地样子。
　　但年轻的国王似乎并未因此而产生半分迟疑：“无妨的，国王陛下。您还有其他公主的，不是吗？”
　　“……你是说玛格蕾特？”丹/麦王一愣。
　　年轻的王者面带微笑，没有否认。
　　“可……你要知道玛格蕾特她今年才十岁！”丹/麦王在某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可是，噢上帝啊，他真的已经难以置信了！
　　“是的，我知道。”
　　“那么，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娶她为妻吗？”
　　“是的，尊敬的国王陛下，您没有听错，我想迎娶的正是您的那位美丽的女儿。”挪/威王神清气定地说道，“联/姻，对我们两国都有莫大的好处，不是吗？我这边就暂且不说了，难道您不希望可以消除来自北边的顾虑吗？”
　　话讲至此，丹/麦王沉默了。他明白这位年轻国王的意思。因为，他不仅仅是挪/威王国的王，并且还刚又继承了瑞/典国王的王冠。如果丹/挪联姻，就可以消除1360年以来因触及邻国瑞/典的利/益而与它之间的日益蠢动的矛/盾了，并且这也是目前最快的途径。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吧。”最后，丹/麦王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的，那我静候佳音了。”挪/威王明了地一笑。

　　诺威和他的上司离开王殿的时候，被王宫的侍从们带到了王宫内的一处别院，他们将以客人的身份在这里住下一段时间，直至得到丹/麦国王的答复。
　　而丁马克在诺威离开的时候，却被上司以国/事为由点名留了下来。虽然想早点和许久未见的诺威说说话，但是上司的命令还是不得不听的，这让丁马克颇有些无可奈何。
　　于是他在诺威转身离开的时候使劲地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等会儿他会过去找他。不过，诺威有没有明白丁马克苦心积虑的眉/目/传/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丹/麦王宫的侍从们拉上房门行礼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诺威和他的上司之后，诺威终于皱着眉忍不住问道：“王上，你真的确定丹/麦王会答应吗？”
　　“放心吧，他会答应的。”挪/威王信心满满地说，“他清楚现在的情势，如果不能先消除一边的忧虑的话，他和他的王国今后将腹/背/受/敌。你也知道，他现在和南边的汉/萨/联/盟以及德/意/志的那些小邦们冲/突得不可开交，不是吗？”
　　诺威点点头：“是的，可是……我担心的是那个小公主的事，她毕竟只有十岁，而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年龄是否相差太大……”
　　上司叹了一口气：“诺威，王族的联/姻啊……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或者喜欢不喜欢。这一点，自我认识到自己的身份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哈康六世笑得极其无奈，“那个小公主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过，其实我倒是有些庆幸她只有9岁呢，毕竟带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回去，威/胁和顾/忌没有那么大是不是？”
　　诺威无言地望着自己的上司，这个人生才刚刚起步的年轻国王原来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吗？看着他那故作轻松地神态，诺威终于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者的无奈并不是谁都懂得的，而也只有真正的王者，才会有勇气牺/牲掉自己的幸福而去换取国家的泰和和人民的安宁。
　　“所以诺威，以后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一定不要放手，知道吗？”挪/威王最后这么苦笑着对诺威说道。这让诺威颇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最后他只能默然，留下一室难耐的寂静。
　　喜欢的人吗……可是王上，您似乎忘记了，我是一个国家啊。国家也能拥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吗？诺威想，不知道应该怀有怎样的心情。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砰砰”地敲门声。
　　“喂，诺威？”
　　屋内听到声音的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
　　“……这好像是刚才的那个丁马克的声音？”挪/威王侧着耳朵听，然后对着诺威奇怪地问道，“诺威，他好像是来找你的，不去开门吗？”
　　“……”诺威皱着眉头虚空的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不，你绝对听错了”的。可是听着门外越来越大的敲门声，诺威终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丁马克毫无防备，他一直保持着高频的敲门动作的手也因此差一点顺势叩在了诺威的脑门儿上，让门内门外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丁马克反应快，及时收住手，然后只听他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说：“我的妈呀！诺威你开门的时候就不能说一声么？差点就打到你了的说……”
　　“……”哈……感情是来给你开门的我的错？诺威黑着脸想。
　　然后丁马克又朝着屋内的挪/威王挥手道：“啊，挪/威王你好哦～又见面了。”
　　“……你、你好。”
　　“话说，我来是想跟你借一下诺威的，可以吗？”丁马克笑眯眯地问道。
　　……借？诺威的上司神奇的望了一眼诺威。
　　却见诺威只是一脸“不我什么都没听到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好吗所以上司你千万不要答应啊！”的向自己的上司发射着强烈的眼神电波。
　　“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啦……”上司说。
　　——发送失败！
　　——现实是残酷的。
　　“……”
　　“噢！那谢谢啦！”丁马克开心地拉起诺威的手就往门外拖，“走啦，诺威！”
　　“诶……！喂你……你等一下啊……！！”
　　然后，挪/威王只能有些发呆的看着两人拉扯着飞奔出去的背影愣神，而当他终于回过神来了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
　　……话说，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另一边，丁马克把诺威直直地拖着跑回了自己的院落。
　　他把诺威带进房间，砰的一下踢上门后便走到了诺威的面前，然后满脸严肃的看着他。
　　“干、干什么……”诺威被他盯得全身发毛，他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没，好久没见面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嘛。”丁马克说。
　　“………………”
　　“……啊！哦哦哦哦哦——！！”突然丁马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地大叫起来。
　　“又、又干什么啊？！吵死了笨蛋快闭嘴啊！！”诺威反射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并朝眼前烦人的噪音终端发射器吼道。
　　“啊嘞，你的黑眼圈好重哦！”丁马克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眼窝的位置比划着指了指。
　　“………………”……揍死你哦，混蛋！
　　“……黑死病，在你家也闹得很严重吧？”沉默了一会儿，丁马克说。
　　“……多嘴。在你家里不也一样么？”诺威说，“别以为你的黑眼圈就看不出来了！”他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啊哈哈哈，确实呢。那种可怕的传染病一肆虐蔓延，立刻就放倒了很多人。知道么？欧/洲大陆这边最严重的就是波诺弗瓦家啦，一天之内就死亡1500多人他算是破纪录了。还有他家隔壁的那个粗眉毛，之前还听说，他非说这病是波诺弗瓦传给他的要拔光他的胡子呢！哈哈哈，你知道的吧？黑死病刚开始出现的那会儿，他们俩正打得不可开交来着，并且最近又开始打起来了呢！还有基尔伯特那个嚣张的混蛋，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这两年他好像又精神起来了，前段时间我还去跟他干了一仗来着……”丁马克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长一段话，也不管听的人是否感兴趣或者是否在听。
　　最后他瞅了瞅诺威白皙的脸庞，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那人泛着淡淡黑色阴影的眼窝。
　　“……你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的！”诺威啪的一声拍开了他的手，语气有些恶劣。
　　“诶——！我、我哪儿有动手动脚的啊？！”我明明就只动了手！
　　“那你乱碰什么？”诺威问，他挑起了细长的眉。
　　“呃……”丁马克被问得语塞，只得放下了手。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眼睛一亮，伸出手去……
　　“啪——”又被诺威果断地打掉了。
　　“喂，你这家伙……不是让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吗？！”诺威顶着脑门儿上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很清晰分明的十字路口瞪着他说。
　　“什么啊！我没有动手动脚啊！”丁马克顿时一声哀叫，继而又委屈的说道，“……我只是想摸一下自己以前送给别人的东西嘛，……这样都不行吗？”
　　“……”诺威顿时愣住了。然后，半晌，他终于不自然地抿着唇，移开了眼睛。
　　丁马克从上往下小心地瞅了瞅诺威的神色，然后终于第三次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轻触上了那个泛着银光的触感微凉的十字发饰。
　　那是他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你戴上了呢……”丁马克说。
　　“……恩。”
　　“啊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开心！”丁马克突然咧开嘴眯起眼，有些傻傻的笑了起来。一种非常非常满足的感觉正积蓄着塞满他的胸口。
　　“……笨蛋。”
　　然后，顿了一下。
　　他的手大着胆子的逐渐从手指轻触变成了宽厚的手掌整个轻压上了他柔软的发。
　　过了一会儿。他向下微移，又顺势贴上了他白皙的脸颊。
　　触及手心的是一种舒服的淡淡温热。
　　而诺威只觉得，有一片从未经历过的火/热温度袭上了自己的脸庞。
　　他有些不安地向右躲闪了一下，可是那片火/热又像影子一样的立刻粘了上来。
　　他抬起眼向面前的人望去，却发现他正深邃的看着自己，那双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睛从未如此的让他觉得窒息过。
　　这究竟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他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打掉他那放肆的手？诺威想。
　　可是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那个人的手心，真的好温暖。就像以前每到冬天的时候，他都会燃起的用来取暖的柴火一样，让人眷恋得不想离开……

　　最后，丹/麦国王还是答应了把自己最小的女儿玛格蕾特许配给挪/威国王哈康六世。因为，正像挪/威王所推算的那样，只有这样丹/麦王国才能暂时放下对北边的顾忌而专心的和南边的德/意/志邦/联周旋。即使他们都知道，玛格蕾特公主比哈康六世整整小了十三岁！
　　而挪/威王国这边，由于波/罗/的/海沿岸的汉/萨/联/盟的崛起以及受黑死病打击而萎/靡/不/振的经济和国力，也因为随后丹/麦的援助而出现了好转。
　　这似乎是让双方都可以得到好处的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永远不会有人去关心一个被当做政/治联/姻的工具的十岁女孩的感受。
　　年幼的玛格蕾特公主就是在这样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和命运的觉悟和悲伤中，于第二年春，踏上了去往斯卡/格/拉/克海峡尽头的那个陌生国家的船。
　　那个时候，斯/卡/格/拉/克海峡的浪花奔腾，如麝香百合一样在她的脚下匍匐开满，她默默的站在船头迎风而立。而谁也会不知道，这位美丽又青/涩的女孩儿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