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月如钩，柳如眉

17、浣溪沙17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要拍那个广告而变得十分忙碌和充实。李珂霜很重视这个广告，因此每次开机他必到现场，我是自然不能缺的了，因为这个广告的设计方案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操刀的，我也因此见识到了他这个年轻总裁的威力。
　　他这个人一工作起来特认真，什么都不能让他分心，说句不好听的——几乎是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他亲自坐镇拍摄，只要这个镜头他不满意，你就等着一遍遍地NG吧，别想蒙混过关，搞得拍这个广告那俩模特苦不堪言，经常跟我抱怨：“老大，这是人过的日子么？有本事他自己来拍啊！”
　　“别抱怨，给我认真拍，他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可不能得罪。”我卷了报纸敲他们的头。说实话，我也不满意，这两个人拍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我当初做方案时的感觉。再来，你有什么理由去埋怨一个对待工作如此认真之人？不过李珂霜这个人的工作方式也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没个日夜的。不过我也倒没多大所谓——习惯了，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这种忙碌。
　　开机没多少日子我便几乎是每天都住在他那里，没办法。有时天黑了没法继续拍，可他又实在是不满意，就拉着我把我强行摁在他车里找个地方继续残害我。一开始还是酒吧包间之类的地方，等他满意了再送我回家，后来他嫌麻烦，便转移阵地直接搬到他家里谈，经常是说着说着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奇怪的是每次醒来我都躺在他那张大床上，可怎么来的，我一点没印象。问他，他就斜着眼特鄙视地说：“你啊，睡觉死得像猪，估计让雷劈了你也醒不了。”这都谁害的啊，我冲他翻白眼，广告以前拍过，可是没见过这样拍的。不过我没说出来，因为我挺欣赏他这种干劲以及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还有一件事我也挺奇怪，就是他怎么肯一直让我睡在他那张床上？虽然后来我发现他每间卧房的床都是一个样，舒服的没话说，可是据我观察他不喜欢让别人靠近自己的领域，把界线划得清清楚楚的。不过我没敢问，我怕他一句：“那床你睡过，我嫌脏”又堵得我说不出话来。而且据我估计——这种可能性极大。
　　柯梦伦对我跟他走得那么近特不满意，也不放心，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晚上成天住人家家里，像话么？我再三跟他保证没事，没事儿，就差没指天立誓了。估计他也知道我做事的风格，能说动我的可能性不大，也就不再说，但是我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对李珂霜的敌意，李珂霜对他也是，这让我挺纳闷的。不过他们也没影响了工作，以前就说过，柯梦伦是那种“你办事，我放心。”的人，而李珂霜就更不用提了。
　　跟李珂霜在一块有时挺受煎熬的。瞧，他现在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兆，周身气压低得我只想逃。因为光这一个镜头就拍了两天，可还是达不到理想效果，以他的性子当然没有好脸色，弄得全体人员都小心翼翼的。
　　“呶，看看这个。”我把手机递给他。
　　“什么。”他极不耐烦，明明是疑问语气说出来却成了陈述，手机也没接。
　　“看看吧。”我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是一段录像，瑞扬的录像，是我跟他一起在“Dicos”吃饭时我用手机录下的。一开始时他不让我录，我便特没形象地站到了椅子上举高手机对着他，于是就出现了他的脸忽远忽近皱着个眉头却拿我丝毫没有办法的逗人画面——他一个男的总不能也在公众场合站在椅子上跟我抢手机吧？我就是看准了这点。可以清楚地听到我得意的笑以及“瑞扬，你坐下，乖乖让我拍！你快坐下，吃你的圣代！听到没？坐下！！”的叫嚣，他则是坐在那里无奈地轻叫“景也”画面还一闪闪的，是我不老实地在动。后来他见我不准备放弃干脆吃自己的不理我，一勺勺的圣代往嘴里送，不过始终不肯抬头跟我合作。“瑞扬，抬头，看这儿，看这儿！”我看他不抬头，扮鬼脸逗他。他一开始不为所动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抬头冲我无奈的笑，特别可爱的表情。我一见他这样立刻把手机举近，他拦我，画面又是一阵飘忽。“瑞扬，我要吃。”我看他一个人吃得高兴，不甘心。他听了举起勺子就往我嘴里送，顿时脸就扩大了好几倍，满是宠溺。“真是的，根本就录不到我嘛！”我在抱怨。“活该！”他故作凶恶的向我咧嘴，随后却又“噗嗤”笑了出来，这时候手机没电了，画面就定格在瑞扬大大的笑脸上，灿烂而鲜明。
　　我坐在李珂霜身边跟他一块看，短短两分钟，不长，却深刻地像是刻在了我的心中。瑞扬的笑容是那样的明媚。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打开看过了，可又舍不得删掉，手机里还有不少关于他的东西，都是这样。其实这个广告的灵感就是来源于这段录像。我看着他的笑脸一遍便地在我面前晃，不由得失神，不由得感伤。
　　“对，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李珂霜终于说了句，打断了我的冥思。我看了看他，脸上却没有我认为的那种问题解决后的释然，反而很烦闷，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只是盯着那段录像，在心底一遍遍地叹气。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这——”过了半晌，他说了句，却没说完。
　　“嗯？什么？”我看了看他。
　　“算了，没事。”他烦躁地抹了把脸，又耙耙头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我拿回手机，还是盯着屏幕，有些漫不经心。
　　“我不是说了没事么？你还问什么？！”他突然站起来。
　　“你——”我一惊。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从何而来。但是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他那无缘无故的火气没什么心思。
　　“对不起，没事了，你去睡吧。”他又坐下，还是一副烦闷、颓废的样子。我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就往楼上走。
　　“等一下，”没走几步，他又叫住我，我转过身子，“明天把这个给他们看，找找感觉，你不介意，对吧？”说到后来他直直地看我，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挑衅。
　　“不介意。”我淡淡地说。既然拿出来了，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可是真地说出来，还是会不舒服，真的不介意么？“我上去了。”说完我就上了楼。
　　我一夜都是翻来覆去的，脑中全是瑞扬的脸，瑞扬的笑，根本没睡好，也没听到他上楼的声音。早晨下楼，他果然还是坐在那儿，姿势几乎没变过，只是面前多了几个空瓶子。我看了看，乖乖，那可是伏特加。还有不少烟蒂，这就奇怪了，他虽喝酒，却很少碰烟。听到我下楼，他抬头看我，精神有些萎靡，我想我也是。就这样俩精神特萎靡的人早饭也没吃就到了片场——我是没心情吃，他我就不知道了。柯梦伦他们看到我俩的精神状况都疑惑地来来回回看我们——都知道我们住一块。不过我没什么心思解释，李珂霜显然也没那个意思。
　　今天广告倒是拍得很顺利，李珂霜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俩模特一遍就成了，神乎其神的。让我更欣慰的是那段录像并没有被拿出来瞻仰，我有些感激李珂霜。可他一天下来，都不对劲儿，像是跟我生气似的，不搭理我。散场时我才一转眼就发现他已不见人影了，弄得我感觉特灰头土脸的。我正准备回自己的家，可发现他的手机、外套以及不少东西都没拿走，也不知道他今天神游什么呢。我看着东西想了会儿，还是拦了辆车到了他家门口摁了门铃。没一会他就过来给我开门，看到我时眼中扫过一丝惊讶——以及惊喜，可还是没说话。
　　“我走了。”一看他这样，我也忒烦闷。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很晚了，你住在这儿吧。”他拉住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掉了一地。我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就是迈不开了，还是留了下来……
　　之后广告拍得很顺利，可在李珂霜近乎苛刻的追求下，还是拍了两个多月。在这之后再经过一些修饰、剪辑，等到广告面世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末，不折不扣的冬天了，在这期间，自然是少不了我跟李珂霜的干系。广告面世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XM”在男装领域的第一炮打得很响亮，我的“JY”也可以说是在业内真真正正站稳了脚跟。任景黛他们来找过我，可很不巧地每次都被李珂霜挡了下来。瑞扬也找过我，可被我打太极给挡了回去，看着他深深无奈与忧伤的背影，我心里空落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到了一月中旬，李珂霜请我们公司的人吃了顿饭，那顿饭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因为李珂霜跟柯梦伦火药味十足，而我十分不幸地坐在他们中间。我吃什么都不舒坦，只能一个劲地哀叹那桌好菜都进了别人的肚子，李珂霜跟柯梦伦也没吃多少，别人倒都是一派闲适，吃得不亦乐乎。苦了我，夹在他们中间仿佛可以听到火花碰撞的声音，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文倩也来凑热闹，伙同一大帮人拐着殊学长（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来找我请客，我仿佛可以听到银子流出去发出的“哗哗”声，心疼得不得了。文倩笑得很欠扁，一脸奸诈看得我牙根痒痒，手也痒，我于是狠狠掐了她几下，她疼得“嗷嗷”直叫，叫得我心里特舒坦，殊学长看我们闹腾，直乐。就这样，一转眼，到了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