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月如钩，柳如眉

12、浣溪沙12

　　我做梦了。
　　那天是我们交往2周年纪念日。我一大早就爬起来，把衣柜里的衣服统统拿了出来摊在床上，然后一件件地在镜子前面试，笑得一脸痴痴傻傻。妈妈也被我闹腾了起来，也不说什么，就是看着我试衣服，时不时地说几句自己的意见。等一切打点好，我就坐在那儿，特哀怨的开始看表。六点十分，他一定快来了。站起来，开始踱步。
　　六点十五分，他一定出门了。继续踱步。
　　六点二十分，他一定在路上呢。嗯，找本书看，他一会就来了。
　　六点二十五分，应该到门前了吧？放下书，兴冲冲地跑出去，又更哀怨地回来。
　　六点三十分，怎么还不来？继续看书。
　　六点三十五分，你在哪儿呢？不耐烦地放下书，却发现——书拿倒了。
　　六点四十分，你再不来我生气了。站起来，又开始踱步。
　　六点四十五分，我真的生气了。找杯子，洗杯子。
　　六点五十分，不等你了！倒水，喝水。
　　六点五十五分，你来了，我也不理你。一杯水喝完了。
　　七点，哼，再也不理你了！倒水。咦？门铃响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一大早出去买了玫瑰，然后就在我家附近徘徊，却一直不摁我家门铃。因为他怕太早了，我还没起。
　　我急匆匆地冲到门前，妈妈在身后叫我：“小景，你慢点！一个早晨都等了，不差那么几分钟！”
　　打开门便看到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抱着一束红玫瑰，在阳光里笑眯眯地，我一下子愣了，跟个王子似的。
　　“瑞扬，来了，我们家小景可是等了你一个早上。”
　　“妈妈！”我的脸“噌”地红了，转头埋怨妈妈，却看见他笑得一脸幸福。
　　“嗯。伯母，我带景也出去吃饭好不好？”他说着便把整束玫瑰捧给了我。
　　好香，我捧着玫瑰傻乎乎的听到妈妈说：“快领走她吧，再待下去，这个家就要被她闹腾得翻天了。”
　　“妈妈，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把花交给妈妈，撒娇地亲她脸颊，“我走了。”
　　“伯母，我们走了。”
　　“嗯，多玩会儿。”妈妈站在阳光中看我们出门。

　　“景也。”
　　“嗯。”
　　“景也，景也。”
　　“嗯！”
　　“景也，景也，景也。”
　　“嗯？”
　　“景也，景也，景也，景也，景也，景也……”
　　我坐在他自行车后紧紧抱着他，听他一遍遍地叫我，在盛夏的阳光中笑得特灿烂。我想他也一定在笑。

　　“景也，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他看着我吃饭，笑眯眯的。
　　“我不要。”我看了看他，其实是想说越快越好。我眼巴巴地等他再问，可他没有，我低下头，不理他。使劲地吸那个淌黄鸡蛋，“嘶溜、嘶溜”的。
　　“为什么？”
　　“因为——你太瘦了。”我再抬头，看了他半天。说完我就想拿头撞桌子，一个劲地在心中骂自己没事找事。
　　“小姐，麻烦你再来五笼小笼包！”
　　“喂，你干什么？”
　　“吃饭啊！不吃怎么胖？”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好，你吃不上，我给你塞进去。”
　　“没问题。”眼睛弯弯的。
　　小笼包上来了，他果然开始一个个地往嘴巴里塞，看得我目瞪口呆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笼——我觉得嗓子里噎得慌。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再也不想吃小笼包了——两笼——我胃胀得发疼。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发什么神经呢！”我忍无可忍，一把打下来他手中的小笼包。
　　“长胖了好娶你呗。”他说得一本正经。
　　“白痴，你都噎死了，我找谁嫁！”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估计我脸上也能蒸小笼包了，我不敢看他。
　　“景也，这个给你。”又过了半天，他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我看看，是个戒指，很老的样式。
　　“我不要。”我说着，手却收了回来，一脸贼笑。
　　他又拉过我的手，伸开我的手指把戒指给我套上，不大不小，在无名指上刚刚好。我抬头，发现他的脸也红了：“这是奶奶给妈妈的，妈妈让我给你。”我有一个劲地笑，他也笑……
　　后来，那枚戒指在我们交往四周年时我还给了他，我当时摸着无名指上的痕迹心里空荡荡的，他没说话，看着戒指，眼睛红红的……
　　从来都不知道梦也能那么清晰，我在梦里又哭得一塌糊涂，似乎有个人在擦我的眼泪，在我耳边轻轻叹息：“怎么又哭了呢？”格外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