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红线》小羊

17、关于制度

　　星际元年443年11月4日一级星云
　　今天天气很不错，又是休息日。我在床上睡了个大懒觉才起来，沈于沛已经走了。休息日也要处理事情，其实这个少年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在走之前一定有交代过莫先生小心作业什么的。我的睡眠变好了，不是因为我对声光变得不那么敏感，而是因为卧室专门安装了隔声光装置，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真的会对这个环境产生依赖。
　　床上还很温暖，有沈于沛的味道……这种感觉很奇怪……
　　起床洗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姜锦煜。我觉得姜锦煜真是个有着奇怪态度的人。他说自己是度哈门星人，可他其实从小是在联邦长大的，他不是奴隶，不是战后才来到联邦的。但是如果认为他是联邦人，他对度哈门星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远远超过我。我能感觉的到他对度哈门星的热爱，只是这种热爱并不是对那颗行星，也几乎不是面向度哈门星人。老实说，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他的热爱到底是在哪个方面。或许只是度哈门星这样的名字就能勾起他的思乡情绪吧。

　　沈于沛在首都星的新家中，中午的食物是一种新型的菌类，菌伞很小，柄也很小。总的来说就像是大型菌的超缩小版。不过味道还不错。莫先生说这是空中花园的特殊培育基地新培育出的类型。午餐仍然只有麦琪和莫先生两人。莫先生看见麦琪的餐具目标明确的专心攻克那盘焖的菌，在心中记下：麦琪很喜欢新型的小小菌。
　　莫先生：“下次可以试试用它来炖汤。”
　　麦琪抬起头看莫先生：“恩？”低下头才发现满满的一盘菌子已经消耗大半。
　　莫先生又说：“可是偏食总是不好的。”
　　麦琪这才将餐具移向其他的菜。等麦琪吃完，放下餐具。莫先生收拾了餐厅，泡了壶茶拿到小花园放在麦琪面前。
　　莫先生：“工作怎么样？”
　　麦琪点点头：“很好。”
　　莫先生：“看得出你这些日子心情也很好，有认识新的同事朋友吗？”
　　麦琪想了想，不知道姜锦煜算不算朋友：“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莫先生：“怎么有意思？”
　　麦琪停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到：“他是小时候就移民联邦的度哈门星人。可是却非常怀念度哈门星，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度哈门星人。并且对度哈门星的各个方面都非常了解。恩……应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本职本来是研修遗传学的，却对空间物理有非常了得的见解。对了，好像听说还曾经选修过心理学。”
　　莫先生：“恩，这样说来确实是个很特别的人。”
　　麦琪：“莫先生，在联邦也可以了解到度哈门星的事情吗？”
　　莫先生：“是可以，但并不全面。你的那位朋友大概是通过新闻了解了实事新闻以后找以前的朋友求证的吧。麦琪你也想了解度哈门星的事情吗？少爷可能会更清楚一些。”
　　麦琪摇摇头：“也没有，只是有点好奇。”
　　莫先生：“那你的那位朋友都说了些什么关于度哈门星的事情？”
　　麦琪：“一些连我也不太了解的事情。像是旧星际历618年的《度哈门星精神力特别通用条例》，还有619年自由党派暴动的静寂湖事件，还有上层社会的专门会议相关内容，好像家族特别婚姻制度还有新的世袭制度。这些事情连我也完全不知道。”
　　莫先生笑了：“他向你求证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吗？麦琪你完全不关心时事政治吧？”
　　麦琪也笑了，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是这样。
　　莫先生：“静寂湖事件是什么？”
　　麦琪：“起因听说是针对618年的《度哈门星精神力特别通用条例》，在度哈门星的一些平民和下等人成立了自由党派，后来在度哈门星的旅游星卡纳多的寂静湖发生了一次暴动，结果有两名度哈门首都神殿的神职人员丧生，但是丧生的平民和下等人超过了一百名，被称为寂静湖事件。我听他说是非常大的事件，为了这个事件，首都政府甚至专门向平民和下等人的旅游和探亲活动下了禁制令。”
　　莫先生：“原来是这样。”
　　麦琪：“恩。”
　　莫先生：“你的那位朋友也没有精神力吗？”
　　麦琪：“是的。”
　　莫先生：“我那猜他一定对度哈门政府没什么好感。”
　　麦琪：“恩，他非常爱度哈门星，但是对首都星和政府都没什么好感。对平民和下等人的态度也说不上很喜欢。我很奇怪他到底爱着度哈门星的什么。”
　　莫先生：“是很奇怪。你没问问他吗？”
　　麦琪：“问过一次，他说他讨厌度哈门星的制度，但却非常爱度哈门星。他觉得如果度哈门星使用联邦的制度，大概会变得更美好。我觉得他是不是更爱联邦，他说他只是喜欢联邦的制度，并不爱联邦。”
　　莫先生：“联邦的制度又是怎么说？”
　　麦琪：“我忘了他原话是怎样说，但说到度哈门星时。他认为度哈门星太看重精神力，让有精神力的人成为上等人，而区分出没有精神力的平民和下等人。但是有精神力的人彼此结合未必后代仍有精神力，政府又不能放弃这些贵族的后代，只能放宽贵族的限定。平民和下等人承担着贵族的重压越来越重，却不能反抗。他认为这些都是制度的腐朽和错误。”
　　莫先生：“那你认为呢？”
　　麦琪：“我？”麦琪想了想“其实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但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莫先生点点头，适当的表示出自己认真的倾听，这个动作对麦琪的叙述起了鼓励的作用。
　　麦琪继续说：“其他事情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但是我曾经生活的行星是颗三级行政星。也就是说以下等人为主要构成的行星。因为精神力的感应需要自然环境，所以政府规定在二等行星以下的行星都不能使用大规模的器械。挞妥星上有很多人力挖掘出来的河槽，就是因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业用水都只能由人力挑水，很辛苦。”
　　莫先生点点头说到：“在战前，联邦曾经对度哈门星有过专门的研究，也有视幻频道对此做成了专题节目。度哈门星的制度可能有它的不足之处，不过联邦也有自己制度的缺陷，而且联邦也有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的区别。你的那位朋友大概在这上面有些偏激了。”
　　麦琪耸了耸肩膀，其实他并不觉得姜锦煜偏激。或许是因为在度哈门星，他们都是没有精神力的下等人。正如姜锦煜所说，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他会说什么样的话，对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如果不是战争，如果不是和沈于沛结婚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来到联邦。他也永远不可能在首都星公立图书馆一边看着想看的书一边工作，也不会有人在中午给他送午餐，必须要每天每天的提水洗衣服做事，更不要说能够尝到联邦试验性种植的稀少菌种。麦琪抿了一口花茶，马维曾经怀疑他是不是味觉缺失，在吃营养餐时从不放食用调味剂。但马维不知道的是，任何一个人，如果吃营养餐吃了将近二十年，那无论食用调味剂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他不是味觉缺失，只是忽略了食物也是有味道的。
　　莫先生：“不要想得太多，你要相信你所看见的，正在发生的，这些才是事情的真相。其他的可以想象成是为了装饰这个真相的装饰物，都不是真实的。”
　　麦琪：“什么是事情的真相？”
　　莫先生：“比如少爷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少爷。这样的事情就是真相。”
　　麦琪差点被茶水呛到。
　　莫先生：“下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麦琪摇摇头，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下午沈于沛也不回来吗？”
　　莫先生：“现在还不知道。”
　　麦琪：“哦……”
　　莫先生看着麦琪，笑了。一壶茶在漫漫的聊天中饮完。莫先生问麦琪还要吗？麦琪拒绝了。莫先生端着托盘将小茶桌收拾干净。放下茶具，又回来小花园。
　　莫先生递给麦琪一张防破损仿真纸。
　　麦琪：“是什么？”
　　莫先生：“因为你有了远程定位系统的胸针，所以特别为你申请了一张首都星（奴隶）特别通行证明。只要在首都星范围之内，以后你和我说一声，想去哪里都可以。”
　　麦琪虽然没有特别再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他知道莫先生一定了解他的谢意满满充溢胸腔，已说不出那句感谢，甚至没办法开口说话，害怕声带颤抖不能成言。他可能不会是联邦第一个获得特别通行证明的奴隶，但他大概是联邦最幸福的奴隶。幸福到害怕有一天回到从前，人是不是在幸福时都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幸福有多少，恐惧也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