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执玉扇》白疏

2、第二章

　　在京城的宅子里窝了几天，忽然觉得不卖豆腐的日子，闲的有些发慌。

　　我向来是一个安分不了的人，总想往外面跑跑看看，米虫一样地呆在一间大宅子里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只是我碍于身份问题，又是快要成为人家王爷“小老婆”的人了，还带了一个“私生子”，只得闷在宅子里和朔儿玩耍。

　　我教朔儿写字，教的是简化字。我用树枝在沙地上写，朔儿就用毛笔在宣纸上照着写。偶尔我还教他写写阿拉伯数字和英语字母，兴致起来时，再念两句“Time is money”。朔儿也就跟着我念。朔儿的字写得很是漂亮，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精精神神的。

　　秦亦臻有时也来宅子里走走，嘱咐我们一些事，再让朔儿纠正对我们的称呼。

　　他让朔儿叫我做“娘”，叫他做“爹”。平白无故的，我的辈分就升了一级，从姐姐变作了妈妈……

　　看着朔儿一脸疑惑地叫我“娘”，叫秦亦臻“爹”，叫连翘“连翘姐姐”，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知道以后我还嫁不嫁得出去……

　　在京城呆了没几天，宅子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天秦亦臻没来，他去宫里向他当皇帝的哥哥报告他要娶我这么个“草民”当小老婆了。啊，不，侧妃后面还有妾室呢，我这个侧妃夹在大老婆和小老婆中间，不上不下的，应该是“中老婆”吧。

　　二月底三月初的天气，还是冷飕飕的，我便在院子里摆了张榻，和朔儿、连翘坐在上面嗑瓜子、聊天、晒太阳。

　　门房过来通报说，祁王妃来了。

　　祁王妃？那不是秦亦臻的大老婆吗？她这是来干嘛？兴师问罪？给下马威？还是来看看我这个未来的“祁王侧妃”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顺便掂量掂量情敌的分量？

　　我从榻上惊跳起来，拉过朔儿的手塞到连翘的手里，朝她猛使了使眼色，让她带朔儿躲到房间里去，再叫来一个秦亦臻雇来的丫头撤了嗑地一片狼藉的瓜子，跟着门房去迎接祁王妃。

　　祁王妃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比我大了那么一点，白皮肤，鹅蛋脸，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衣裳，款款移步，走进我的院子里。谈笑间显露出一股子优雅的体态，举止谈吐都显得贵气。

　　这就是官家女子和市井丫头的区别……

　　“妹妹……”她这样叫我。

　　我的骨头麻了一阵，彻底无语。

　　祁王妃亲热地拉过我的手，笑着和我说话：“妹妹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不知这身体还吃不吃得消，可有落下什么症状来？”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回王妃，民女皮粗肉厚，还经得起颠簸。”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祁王妃又拿过我的手，在手心拍了拍，道：“瞧妹妹这身量，又是年轻生过孩子的人，更是要注意身体的了，怎么经得起这长途跋涉的？”

　　我再次无语。你是硬要给我说出个病来才罢休吗？

　　我只好再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喊过一个丫鬟给她上茶。

　　祁王妃挨着我在榻上坐下，微微呷了一口茶，就开始小心地打量起我来。从头发，到露出裙摆的脚，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始不动声色地四下寻找起什么来。片刻，她问道：“妹妹，不知王爷的孩子，在哪里呢？怎么不见他？”

　　原来是要看我家可爱无敌的朔儿！我家朔儿怎么能随便让你看？

　　我忙道：“回王妃，民女让连翘带他午睡去了。方才玩了好一会儿，许是累了。”

　　祁王妃略显遗憾地点了点头，又拉过我的手亲热地笑道：“瞧妹妹生分的，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这么多礼做什么？今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抓人家手的女人呢？我狂汗了一把，忍住把手狠狠抽出来的冲动，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昧着良心笑笑，说道：“民女身份微贱，不敢越距。”

　　“妹妹又说这些话！你为王爷生下子嗣，又即将嫁入王府，身份自然不会低。恐怕以后还有人争着要巴结你呢！莫要再说这些话菲薄自己了。”

　　“是……”

　　做着闲扯了半晌，祁王妃终于切入主题，似是随意地问：“妹妹是哪里人氏？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玉扇是滨州人氏，家中除了朔儿和连翘，便没什么亲人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暗自揣摩她的用意。

　　“是么？原是个可怜的人呢……”

　　“呵呵……”我干笑两声。

　　“王爷从不曾提起过你，若不是今日王爷说起要娶你过门，我还不知道你呢。”祁王妃黯然了一下，又道：“不知妹妹是如何结识王爷的？”

　　呃……如何结识的？还不是你家王爷他自己找上门来，还软硬皆施地硬是逼我就范，来这里做冒牌侧妃来了！这下不好办了，我们还没统一过口径呢！要是说的不一样了，不久被人发现了？

　　我垂下头，暗自思索着，缓缓答道：“玉扇与王爷是在滨州认识的……”

　　“是么……”祁王妃目光热切地看着我，明显希望我再继续说下去。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到时候尽早和秦亦臻统一口径，现在先蒙混过去再说！我思索了片刻，将以前在小说电视里看到的“美丽邂逅”全数回想了一遍。

　　“玉扇与王爷，初见在五年前的春天，桃花开满了山坡……”好，故事开始了！“我们滨州三月有个桃花节，女子都要提了篮子上山去采摘桃花放在家里，我也去了。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顿了顿，做出回忆美好往事的样子，努力编故事。

　　“桃树上有一朵花开得特别的好，可是枝太高了，我摘不到。有一只手越过我的肩头，将桃花摘下来，簪在我的头上。那就是王爷。”我故作娇羞地低下头，暗道不好。五年前的秦亦臻不知道有没有去过滨州？

　　我偷偷看了看祁王妃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舒了一口气，继续编道：“王爷与我一见钟情，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了朔儿……”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只是王爷要事在身，不能相思相守，终于还是响应朝廷的号召，离开我们，独自回到了京城……”
　　我正想挤出两滴眼泪来，以表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祁王妃就急忙问道：“你们为何不与王爷一同回京？”

　　“这是因为……当时我已经……已经有数个月身孕了，又动了些胎气，经不起舟车劳顿……而且家中还有老人尚在，所以便留在了滨州。”

　　汗，说自己怀孕数月还真是别扭啊……

　　“那王爷可舍得你？”

　　“舍……自然是不舍得……他说待京城安定了，就来接我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让你等了五年之久？”

　　我不悦地看看祁王妃，她的问题还真是多！我记得她是在三年前嫁给秦亦臻的，该不会是不甘心时间过了那么久，我又拉着个孩子回来跟她抢老公吧？

　　我微微垂首，道：“因为娘亲去世之后，我们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