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非魔》米大妖

6、第六章 紫眸

　　这几日，离家医馆的门都紧闭着，离恨天似乎有什么事情，常常不在家。

　　墨离看着镜中的绿衣，心中不太喜欢，只是翻了淡绿的衣柜，都是些颜色暗淡的旧衣，反正也没事可做，便闲着无聊，上街逛逛。路过一家成衣店的时候，一件红色的衣裳吸引了她的注意。虽然颜色浓烈了一点，但是看着就那么喜欢。摸上去料子也比淡绿之前那些柔软舒服了许多，袖口，领口还绣着金线。

　　老板娘见她是个打扮不俗的女子，便满口飞沫的向她推荐，你看看这布料，这可是京城彩云坊特供的布料，原来只给皇家使用；再看看这做工，工绣房的大裁缝亲手缝制的；再看看这绣工，栩栩如生，只怕真花都没它动人。要不你先试试。老板娘不由分说的扒下她原来的外衣，将红色的新衣套在了她身上。嘴里一个赞啊，佛靠金装，人靠衣裳，姑娘穿上这新衣就是美啊。听的她也是满心欢喜，在穿衣镜前美美的照了一番。

　　“呦，姑娘的眼睛怎么红的啊。”老板娘突然瞧见了。

　　“前两天生了场病，离大夫说怕是发了什么炎症，过两天就会好。”这套话语自然是离恨天教她的。

　　老板娘满脸堆笑，“没事没事，这红色好看，我听说这碧落宫的仙女有几个也是那红瞳呢，姑娘长得漂亮，可比那仙女啊。”

　　看着天色不早了，肚子有些饿了，她觉得离恨天应该已经回家了，便径直往外走去。

　　“姑娘，您还没给钱呢？”老板娘叫住了她。

　　“钱？”墨离想了想，对了这人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十两。”老板娘看着墨离有些犹豫，以为她嫌贵，便又开口，“我看姑娘跟这衣服有缘，也不跟你开价了。给你打个折八两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这八两算不算便宜，只是自己真的没带钱，说明了之后，老板娘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剥下外衣，冷冷的回了一句：姑娘走好不送。等到墨离转身，嘴里又喃喃自语，难怪去离大夫那看病，果然是个没钱的货，那红眼别是什传染病，糟践了我这好衣服。

　　墨离悻悻得走出店堂，这人真是奇怪，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笑脸相迎，后一刻却是冷言冷语，人心真是难测啊。

　　走过一个拐角，身后穿来了一阵轻微的猫叫，自从那天被那猫怪伤了以后，她心里总有那么几分忌惮，虽然那黑猫并未再出现，但是看了猫儿她一般都是能躲则躲。她不敢回头，走的快了，可是身后的叫声却并未停息，并且同时传出了一阵铃声。墨离心中不安起来，猛一回头，一只黑猫站在不远处。毛色光亮，体态优雅，颈挂铜铃，不是那天那只黑猫还是哪只！
　　一双淡紫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墨离想着现在这大白天的，路上还有行人，应该不会魔变吧。那猫儿盯了她许久，却并不靠前。或许是离恨天那些什么符的让这猫怪有了顾忌。

　　正凝思间，一袭红衣向那猫儿飘去，将它抱起了起来。

　　夕阳西下，将那一袭如血般鲜红的衣袍，映得更是妖艳刺目，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随意的披散下来，竟也泛出阵阵红光。白皙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下近似透明，修长瘦削的身子包裹在层层红衣之中，露出清晰精致的锁骨，妖魅至极。漆黑的眸子如墨深沉，隐隐透出淡淡紫光，似笑非笑，似颦非颦，顾盼间，那夺人心魄的美丽，绝色倾城，暧昧中却又带着一分危险。

　　墨离远远望着那红衣男子，心中不禁暗暗赞叹，真好看。那才叫真正的红衣，与之相比刚才成衣店的红衣简直就是一块抹布。

　　红衣男子轻抚猫背，“你怎么到处乱跑，害我找了好久。”猫儿撒娇似地扭着脑袋在他身上蹭着。“怎么肚子饿了，可是要我为找些吃的？”猫儿喵喵叫了两声。

　　“哪里有吃的呢？”男子的眼神四处打转，望向了墨离这边，刚巧刚才成衣店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大概此刻已经打烊打算回家。

　　老板娘眼睛盯着男子打转，走过了几步仍是不注的回头瞟上几眼，红衣男子叹了口气，对着猫儿轻轻问道，“那就她吧，可好？”

　　“这位夫人。”红衣男子叫住了老板娘。

　　老板娘回头，一脸惊喜，“你在跟我说话吗？”这么好看的男子竟然主动跟我说话，老板娘的心儿竟如初恋少女一般砰砰乱跳起来。

　　“我有一事相求。”红衣男子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情，老板娘顿时眼泛桃花，“说说，我自然帮你。”

　　“我这猫儿肚子饿了。夫人可否帮下忙？”

　　“好好！”老板娘眼睛直直盯着男子的脸，此刻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我那猫儿平时最爱吃人的魂魄，不知夫人肯不肯送上一魄给它吃呢？”

　　“好好！”老板娘似乎并未听清男子的话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呵呵的傻笑。“要吃什么我都给。”

　　“放心，不会痛的。”就见红衣男子原本漆黑的的眼眸瞬时变成了浓郁的紫色，似比紫罗兰更加娇艳、更加美。一双纤纤素手，慢慢插进老板娘的胸腔，没有鲜血，也没有惨叫，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扭一下，那双手就像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弹珠那么从容，从她胸口掏出了一个闪亮的光球，递到猫儿面前，猫儿毫无犹豫，一口吞进了肚子，意犹未尽的咋咋嘴。

　　墨离看的有些呆了，食人魂魄她倒是听离恨天说过，可这亲眼所见，倒也是第一次。

　　红衣男子注意到了墨离，飘然闪到她的面前，仍是一脸暧昧的笑意：“刚才的一切姑娘可是都看见了？”

　　墨离点点头。

　　“那怎么办呢，我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呢？”男子眉头一颦，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墨离摇摇头。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杀，可是身上却没半点杀气。

　　那怀中的黑猫冲着她，龇牙咧嘴的喵喵直叫。她可还记着这猫咬过她一口，此刻见它被抱着也无法动弹，便一拳砸到了猫头上。猫儿吃疼，扑腾着从男子怀里跳出，跑的老远，墨离也不敢追过去，只是瞪着那猫儿。

　　红衣男子见她一个劲的在跟猫儿较劲，对他毫不理会，似乎有恼怒，“我说我要杀你呢！”

　　墨离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轻哦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终于露出了半分畏惧：“你要杀我啊！不行!”

　　红衣男子似乎对她此刻的表情很是满意，莞尔一笑：“我开玩笑的，我枫若幽兰虽为魔族，不过也不会乱杀凡人。”

　　墨离看着黑猫：“你那猫儿可是要吃我！”

　　“你竟然拿我堂堂魔君和一个低等的魔兽相提并论，那黑猫惨死，心有怨念，本就是个尚无修为的禽兽，即使坠入魔道，也不过是记得觅食求生追求些最基本的需求。”

　　“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夺了她的魂魄喂给那只猫！”墨离指了指他身后那个还在傻笑的老板娘。

　　“你竟然看得到？”枫若幽兰大惊，“我就说呢，姑娘长相平平，这一双红眸倒是生的极美，我喜欢的很。”

　　听了别人夸赞，墨离自然开心，礼尚往来，也不由得夸赞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好看。

　　“只是这魔族眼瞳皆为紫色，即使用了障眼之法，也难以完全隐去。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红色。”

　　果然是同好之人啊，难怪备感情切，这魔看来不像坏人啊。

　　“所以我想求姑娘一件事。”枫若幽兰面露为难之色。

　　墨离顿了下，想到了刚才她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说了那么多原来还是不放过我：“难道你也要吃我魂魄？”

　　枫若幽兰凑近了她脸，紫眸艳得更加浓烈，“虽然你的魂魄带有异香，对于低级魔物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美食，不过我并不感兴趣，本座只想要你这双眼睛。”

　　墨离看着他那双紫眸，只觉得妖魅无比，整个身子和魂魄仿佛都要被那眸子吸进去了一般，。他之前说话都是极其随意，包括说要杀他灭口也似玩笑一般，但这最后一句话听着却带有半分命令之意，让她心里觉得没法拒绝。

　　刚刚定住没几天的魂魄好像马上就要从喉咙中飞出，说不出的难受。她想要移开眼睛，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半分，眼前越来越亮，似光似火，然后慢慢黯淡，两点紫光闪了出来，那也是一双紫色的眼眸，似水似冰，冷的彻骨，但是又隐藏着那么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怜悯和温柔，让她感到心里生出丝丝温暖，可是刚刚暖起的心却又突然生出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利器刺中。

　　想要忘记却难以忘怀，生生世世缠绕着她。

　　“不要！”她大声的喊出。

　　回过神来的时候，墨离看到枫若幽兰呆呆的站在面前，两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着。

　　墨离见他发呆。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紫眸又恢复了刚才的神采；“你到底是什么人？”区区凡人竟然破了他的魔瞳之术，还差点害他反噬。

　　枫若幽目露怒色，一个用力，竟是生生折断了她的左腕，墨离知道手腕出了异样，却也不觉得疼痛，只是紧咬着嘴唇，“我知道逃不过，你要就杀吧！”

　　枫若幽兰原以为她定然不是普通人，必有法力护体，此番也并未用上全力，只是试探。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堪。只是未叫一声疼痛倒也奇怪。

　　枫若幽兰有些气馁，松开了手，“我说了不杀凡人，自然不会食言。我知道这没了眼睛很不方便，不过我也没说现在要啊，只要姑娘临死前把这双眼睛给我就行了。这作为交换，姑娘要什么随便说？”

　　若刚才只是觉得那双红瞳好看，刚才的一番对视，枫若幽兰自然也发现了那双眼的与众不同，心里更是想要得到了。“血色红瞳，灭世之兆。”这个传说并非只有离恨天一人知道的。只是这取眼为己所用之术，必须在当事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不会失去上面所附的魅力和神力，如果强行挖出不过是死人眼一副。

　　“你不杀我，还要给我东西？”

　　枫若幽兰点头，“我魔君虽非什么名门正派，但说出的话自然不会作假，才不会搞仙门那种表面一套后背一套的勾当。”

　　“想要的东西？”墨离想了一下，先前她想要的只是找到肉身，可是眼前这个人太危险，她不能跟他说太多，墨离摇了摇头，“没有。”

　　“想一想啊，人总是有欲求的，想要变漂亮，想要嫁个有钱人或者变成有钱人？想要成仙，恩，这个还办不到，成魔倒是可以帮你。”

　　“没有没有！”墨离拼命摇头。

　　枫若幽兰有点不耐烦了，掏出了一个铃铛，系在了墨离的左腕上，又施法合上了左腕断裂的骨骼；“你倒也吃痛，怎么严重的伤倒也不叫一声。做个记号，等姑娘想到要什么了，对着铃铛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他当她是那个猫儿吗，还给她挂铃铛，墨离想要扯断丝线，枫若幽兰微微一笑：“别扯了，我施了法力的，你扯不断，也剪不断的。你时日不多了，快点想哦！不然死了眼睛也浪费了，心愿也没达成，大家都得不偿失呢。”

　　“时日不多？”墨离一想自然明白了，估计是他早已看出自己这刚还魂的身子，魂魄不稳，以为是快死的身躯，倒也没觉得他的话多晦气，“你怎么知道我何时死？要是我突然死了，你来不及赶过来怎么办？”

　　“你这姑娘真有趣，倒也不忌讳生死。我这铃铛自然能查看你生死迹象，除了死而复生，定魂之术我还是会些的，帮你延命几日，自然是没问题的。”枫若幽兰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我还有事呢，先走一步了。”一个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