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非魔》米大妖

12、第十二章 重生

　　墨离感觉这次昏睡跟以往都不同，灵魂好像离开了身体，她看见了离恨天，看见了地上躺着的自己，应该说是淡绿，自己变得越来越轻，飞了起来，飘飘荡荡去了什么地方，她想大概这次是真的死了吧。

　　传说中人死后会去冥府报道，喝下一口忘川水，遗忘前世种种，重新轮回转世。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心不甘情愿，有人一脸从容，有人哭吵着，接过那一碗碗孟婆汤。她想她本就不记得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忘记的。终于轮到了她，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却是两手空空。

　　她睁开了眼，熟悉的场景，漆黑中闪着火光的山洞，离恨天坐在身边，低头俯视着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一脸的疲倦。看到她醒来，紧锁的眉头终于散开。

　　身体不似刚才那么难受，轻松了许多，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抬起手来，却发现原本黑色的外袍换成了一袭青色布衣，手上的绷带也不见了踪影，脑中闪过一丝不祥。她爬起身，看到“自己”躺在在一角，因为没了魂魄支撑，尸体腐烂的更加严重。墨离看了一眼离恨天，他的脸上一副从容。

　　“小苏死了？”

　　“她不死你怎么可能占了她的身子。”

　　“她本来并没有死，难道是……”

　　“她那样生不如死，何必还要活着受苦呢。”离恨天伸出食指压在了的她的唇上，阻止了她后面的话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我不知道！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你以后就会知道真正的残忍是什么了，有时候活着才是一种残忍。”离恨天闭上了眼睛，“魂魄生生分离，是不是也是一种残忍呢？”

　　墨离低头不语，他说得太过了吗，她单纯的心灵是不是不该太早沾染上这次是是非非呢。

　　刚才移魂术进行的并不如第一次那般顺利，她的魂魄在抗拒着什么，迟迟不肯归入这具身体，飘散在上空，似乎就要散了。为什么如此执意要帮她呢？她或许只是他生命中任何一个匆匆过客，也或许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谁知道呢！离恨天默然一笑。

　　“或许下次移魂还是等你醒着的时候比较好。”离恨天心里想着就随口说了出来。

　　墨离一脸疑惑，“我强行的帮你进行了移魂，你的意志不太配合，也不知这具身体能用多久。”

　　墨离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听到。已是或许看了太多的死亡，她已经淡然，心里很快恢复了平静。看着墙角的阿华躺在那边一动不动，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也死了？”

　　“昏迷而已，有些事情不想让他看到。”

　　墨离走到了铁门边，拨弄着门锁：“我们怎么出去，等琉璃来救我们吗？”

　　“等她来，恐怕也不知多久。”想到月琉璃那本事，离恨天不抱什么希望，或许他们会向碧落宫求助，但是等待其他仙家过来又要费些时日，也不知道那个妖怪是不是又会饿了过来吃人，他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我自然有办法。”

　　离恨天掏出符咒，墨离凑了上来，“这又是什么符？”

　　“遁地符，可以瞬移出数十丈距离，这山洞不大，幸好只是关押普通百姓的，没有布置什么结界，用了自然能离开。”离恨天跟她详细的讲解了一下用法，咒语有些冗长，墨离记不太清，离恨天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一把将墨离按压在了地上，“趴着别动，有人！”

　　墨离微微转头，只见一个俊美男子一身红衣立在牢门之外，手掌一挥，门上锁具便应声而落，铁门洞开。墨离赶紧闭目，趴在地上不敢再动半分。

　　枫若幽兰扫视了一番洞内，目光停留在墨离的尸首之上，卷起衣袖捂住了口鼻。右手食指一挥，墨离左腕上的铃铛脱离丝线飞起，落在掌心之中，凝眉望着铃铛，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周身瞬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煞气。

　　本在另一个山洞窥视月琉璃三人做困兽之斗的毒狼，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灵力，心中一惊，救兵这么快就来了？待定了下神，才感觉这灵力带有强烈浊气，并非仙门所有，倒似妖魔。仿佛有意泄露给他，带着半分挑衅之意。之前妖魔为争夺地盘，大打出手也并非少见，只是五十年前，东魔君一统妖界之后，立了不少规矩，本身混乱的妖界也渐渐有了秩序，各据一方，各司其职，少了许多纷争。

　　想他毒狼也是修炼百年，魔功未修之时，在妖界已经是横扫一片，现在魔功修至一半，功力更是倍增。倒要看看那个小妖敢跑到他的地盘闹事，想及此匆匆赶到了牢房。

　　长发飘逸，红衣似血，绝美的容颜让他一度失神，若非那一副紫色眼瞳，他还真当他是哪里的仙女下凡。

　　枫若幽兰凤眉微扬，略带嗔意，一副凌厉气势，藐视一切,“这可是你的地盘？”

　　毒狼一脸□□，故意问道：“哪来的仙子？”

　　“这人可是你杀的？”枫若幽兰并不理会他，指了指那具尸体。

　　毒狼顺势望去，墨离的身子腐败严重，浑身发出恶臭，比刚才所见更加厉害，差点认不出原先的样貌了，不过原先就半死不活的样子，闻着有些臭，一脚踢过去，一动不动，看来这次是死透了，“死就死了呗，就算是我杀的吧。”

　　“我也不知你修了什么妖法，将人搞成这样。”枫若幽兰皱眉，言语里带着责问，“你杀人修炼本不关我什么事，却怎么连我的人也敢随便动。”

　　听他言语来意不善，但是看着那绝色容颜，毒狼却是半分也怕不起来，只觉得是个小女子耍性子一般。“不过个把凡人，何必认真，大不了边上那个丫头赔给你！”

　　枫若幽兰眯着一双凤目看着他，神色不喜不怒，毒狼却忽然感觉一阵杀意铺天盖地而来，凌厉得似万把尖刀，将他周身环绕，让人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怕一动便粉身碎骨，毒狼心中暗叹好强的法力，真动起手来恐怕不是对手。

　　“看来你并不知道本座是谁了！”枫若幽兰举起那铃铛在毒狼眼前晃动。初时只觉做工精巧玲珑有致，等看见铃铛上的纹印，毒狼头上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双膝跪地：“你，你，你是魔君。”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东魔君一统妖界时日不长，平时不喜政务甚少往来妖界，妖族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但是这君王纹印大多数人都是识得的。

　　传闻东魔君枫若幽兰容貌无双，法力高强，性子却喜怒无常，从不按常理出牌。听说前任妖王在一次妖魔大会上，笑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如做了他的第十八房王妃，枫若幽兰笑脸相迎：东魔君只得一个，怎能与人分享。妖王笑道：你若真肯，我便什么都不要了。大家只当一句玩笑谁都没在意。

　　但是事后枫若幽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逼着妖王亲手杀死了自己十七个妻妾和三十多个儿女，又断了他的子孙根，然后问他：现在还想不想娶？

　　君王吃了大亏，却没人敢去替他报仇。若干年后枫若幽兰又乘着仙界攻打妖界一片混乱之际，一举收复妖界，其手段可见一斑。

　　“认不认识，倒也无妨了，我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枫若幽兰盯着那铃铛，幽幽叹息：“只是那姑娘的一对红眸，真是好看，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可惜，现在看不到了。你说怎么办呢？”

　　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在毒狼听来却声声如催命的亡音。

　　“君上若是喜欢红眸，属下这一双便送给君上。只求君上绕我一命。”不容枫若幽兰说话，毒狼一咬牙关，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睛，捧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枫若幽兰衣袖一挥，眼珠滚落在地，“就你那破招子，半分也比不得她，要来何用！滚！”

　　毒狼颤颤微微的后退，“慢着！”枫若幽兰一句话语，把个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的毒狼浇了个透心凉，跌坐在了地上，“把你那双破眼珠子一起带走，我看着恶心。”

　　毒狼如获新生，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抓着满是尘土的眼珠，跌跌撞撞跑出了牢房。

　　“丫头！”枫若幽兰叫了一声，却不知喊得是谁。墨离突然觉得背上被谁踹了一脚，趴了半天，身子都麻了半截，想动却也动不了了。

　　“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移了魂魄！”

　　魔君果然是魔君，墨离看着再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爬了起来。一双红色眼珠骨碌碌转动，跟之前半分不差。

　　枫若幽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副样貌虽比之前好了几分，与这眼睛想比却还是差的多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说过死的时候我自然会感应到。”枫若幽兰晃了一下铃铛，“我当时还奇怪，我魔灵出窍瞬移了过来，并非耽误时间，怎么你的尸身之上竟然已经不剩半缕魂魄，若非你魂魄之上异香，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

　　墨离撸开衣袖闻闻，依旧是什么也闻不出。

　　“自己闻不出吗，真是可惜，很特别的味道。似乎是一种花香，我自认闻得世间香气，却辨不出身上的你味道到底是何种，像是并非人间所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闻到过，但是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枫若幽兰凑近了墨离的脸颊，深深得吸了口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前那副身体也不是你的真身吧？我也差点被忽悠了。”

　　墨离悠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醒来的时候就没了记忆，只得几个残魂勉强成了人形。”

　　“真是有趣，这残魂能成形，真是少见。所以你就靠着借尸还魂延命至今。不过这残魂剩魄，终究还是要散的。”枫若幽兰掌心发出一片紫光，慢慢贴向墨离胸膛，离恨天警觉，想要提醒墨离，却因为畏惧魔君实力，只得能继续躺在地上装死，但是枫若幽兰气息中却并没有半分杀气，手掌止于墨离胸前，只将紫光在她周身环绕，墨离身上的香味浓烈了起来。

　　“你的气息很特别，似乎混杂了六界之气，却又仿佛不属于这尘世……这个味道……这个气息……”枫若幽兰缓缓闭上了紫光熠熠的眼眸，清冽的香味，带着淡淡哀伤，脑中思绪慢慢沉淀。

　　百年之前，昆仑山，碧落宫，忘尘峰，骤然凝聚的异香，哀伤的让他想起了这一世最痛苦的回忆，可是转瞬即逝，消散于天地。

　　之后整个碧落被一阵使人窒息的魔力笼罩，竟然有魔族欲施展天魔解体之法，此法凝聚魔族全身魔力，具有毁天灭地之的力量，同时也是个同归于尽的终极法术，在魔族中也是个禁术。，碧落掌门和长老以自身法力结成结界，强行压制了魔解，但是整个忘尘峰却仍是夷为了平地。

　　他一度怀疑这是魔尊之力，不过倘若真是那人的力量，恐怕不止忘尘峰，只怕整个昆仑仙界早已不复存在了。

　　忘尘峰一片废墟残骸之中，他遇到了那个人，耗尽大半修为，几成凡人，却依旧飘然出尘，一双的紫眸却是空洞无物，手里紧握的一缕红色魂魄，和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一样的气息。

　　手中紫光突然暗淡，缓缓睁开的眼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悲哀，枫若幽兰轻声说道：“或许我知道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