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三十三

51、第五十一章 一切正常

　　从机舱的窗口望下去，城市灯火璀璨，一辆辆汽车只有模型般大小，流淌在高架的道路上。韩夏闭上眼，默默忍受飞机降落带来的失重感。顾志伟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暖让她心头一热，回想整个航程自己沉默寡言，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哪怕心情不好也不该冲着亲近的人来。
　　韩夏睁开眼，侧头对身边的顾志伟说，“对不起。”
　　顾志伟没说什么，只是笑，拉起她的手贴在他的嘴角。
　　韩夏没挣脱，两人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在彼此眼中找到理解。
　　过了许久，韩夏朝后仰去，双眼无神地看着机舱的上空，“我是......恼羞成怒。”人啊，最过不去的是自己的关，韩夏明白这一点，而柴晓薇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恰好击中她的心虚，“听说你现在和老大又处得不错？都说女人喜欢为难女人，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有本事对着老大去，只赶走我算什么能人。”顾志伟没开口安慰，韩夏感谢他此刻的安静，诸如柴晓薇是自食其果之类的话，起不了作用。要想走出来，只能靠时间。
　　晚上八点多，机场正在热闹的时候，两人没什么行李，各自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牵手上了大巴。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顾志伟深吸了口气，很老实地坦白，“比面试还紧张。”韩夏无言地拍拍他的背，第101次地说，“我父母很好说话，他们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健康快乐。”
　　要紧张也该是她啊，谁知道他的父母怎么看她呢。不过顾志伟也101次告诉过她，他家他做主，他父母没受过多少教育，从小把他当大人来商量事情。等他上了大学，更是家里大事的决策者，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
　　事实也是如此，两人很轻松过了彼此家庭的关，还趁难得的假期出门玩了两天，顾志伟的父母让他俩既然回来就去杭州烧把香，保佑来年顺顺利利。韩夏虽然听他们的方言有点累，但顾志伟在旁边做同声翻译，还时不时加上个得意的眼神，“我说得不错吧，我喜欢的他们也都喜欢！”
　　这天韩夏和顾志伟，还有顾志伟的妹妹，走累了在镇上吃麻辣烫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黄瑶瑶告诉韩夏，胡悦告诉顾志伟，程路跑了！
　　什么？韩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程路是有样学样吗，像罗立平那样跑了？然而对于具体事因黄瑶瑶没说什么，光叫韩夏尽早回公司，煤炭采购小组全体成员需要开会。
　　韩夏抬眼看向顾志伟，他朝她指指手机，用口型无声地说“胡悦”。
　　这种爆炸性新闻威力巨大，胡悦入职的时间短，年假也短，比别人提前回公司上班，听到如此轰动的事，立刻打电话跟师兄分享。据说驻秦皇岛办公的煤炭采购孙成梁在办公室被当众逮捕，程路生怕下一个轮到他，从公司连夜出逃。
　　算什么事啊，顾志伟把听到的传闻一一告诉韩夏，和她面面相觑。
　　田以蓁的电话来得也不慢，她人在家乡，却消息灵通，“好事，萝卜带泥拔，肯定起出不少坑，你有出头机会了，多照顾下洪某某。”
　　“不敢当，有你罩着他就行了。”话才出口，韩夏被自己恶心到了。不行，她做不到油嘴滑舌地拒绝，只能实打实，“所有供应商在我这都一样，只要价格符合价值就行，不需要额外托人打招呼。”
　　田以蓁不以为然地笑了几声，“算了，见面再说。”
　　不过正如韩夏预料的，他们赶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董事长就带了代替程路的新人一起开会。动用国家机器维护公司的经济秩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许在蔺东安排她跟煤炭的流程之前，老板已经定好了现在的行动。
　　新的运营经理叫钟漫其，四十出头的样子，相貌谈不上好看难看，但脸上挂满和气的笑，虽然才头回见面，但已经叫出在场所有人的名字，看来事前做足功课。对董事长不耐烦的话语，他仍保持一派泰然，没因为自己新入职而露出巴结、恐慌或者沮丧之类的表情。
　　不是厉害角色，就是忠厚者，韩夏默默判断，到底是哪种呢？从前她自认看人算准，分得出正派的、揣着歪心思的。但从见识到蔺东的另一面后，韩夏不敢凭感觉判断了，但也没什么，处的时间略长，慢慢会摸清。
　　散会后韩夏回到座位，没多久钟漫其由黄瑶瑶带着进行各部门的例行见面。他进了蔺东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两人交谈甚欢。钟漫其一个劲地谦逊，请资历深的蔺总多指点他这个新人，而蔺东谦让之余，挺热情地介绍了公司情况。
　　两只老狐狸么，韩夏低头做事，暗地里瞄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他俩打算寒暄多久？
　　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后，钟漫其春风满面地出来，临走还跟韩夏和顾志伟打了声招呼。他说，对于蔺总的两位得力助手，他久仰大名，虽然职位比他俩高，但新来乍到，还请他俩多配合，也希望合作愉快。
　　很会说话么，韩夏拿起安全帽准备上工地，忍不住边走边思忖这位新同事。
　　前任煤场主管孙成梁被捕，现任的林恺沾沾自喜。韩夏装作没在意，和他沿输煤带走了圈。走一路，问题一路，她离开的时候，林恺总算回复了正常。质检部还是老样子，质检员说组长王金虎请假了，这在春节前后也常见。
　　韩夏回到办公室，胡悦说黄瑶瑶找过她。她内线回复过去，原来是按财务要求在煤款单上签字作证明人。临下班前，黄瑶瑶打内线通知，说董事长让蔺东今晚代表他和钟漫其吃饭。为了欢迎新同事，黄瑶瑶和韩夏也去。
　　一切正常，甚至可以说十分平和，在一同事被抓一同事在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