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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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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镇上的茶餐厅,蔺东硬着头皮和顾志伟聊韩夏。才几个月,整个部门已经七零八落,去了车间的不可能再调回来,剩下的只有顾志伟。而且经过越南一番磨练,在老板心目中顾志伟算是挂上号了。如果顾志伟和韩夏真的走到一起,那么……
从那次韩夏和顾志伟一起来赴罗立平的饭局,蔺东隐约感觉到不妙。他只能自我安慰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韩夏比顾志伟年纪大。韩夏又是那么有主张的一个人,肯定不是小男孩的理想情侣。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火灾那天他俩手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随后两人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或者说他俩也没打算瞒人,有些事在写字楼传得最快,差不多都知道他俩在谈恋爱了。
身为部门主管,这事不能不过问。
蔺东很艰难地开口,“你和韩夏有什么打算?”
这是早晚要面临的问题,顾志伟已经有选择,“我申请去车间,新项目可以由韩夏来协助您,她对现场、技术以及商务的把握比我强十倍。”
蔺东没滋没味地笑了下,“老板想培养的是你。”他打起精神,“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柴晓薇。”吐出这个名字时,他感觉到了口舌的艰涩,毕竟不是什么名誉的事,尤其在自己招进来的下属面前,简直有种被剥光外衣的狼狈感。“那时候你和她经常一起出去。”
“有阵子治安不好,有同事在厂门口被抢劫了。她很害怕,每次出门都找男同事陪。不光是我,她也经常找朱亚东陪的。”顾志伟也微有几分尴尬,这话说得像事后撇清。但不说清楚,万一韩夏跟着算旧帐,他可不想她不高兴。
蔺东在柴晓薇处听到的说法是顾志伟追求她,但她考虑到他出身农民,家境一般,还要负担妹妹的学费,就婉拒了。不管谁说的是真的,至少有点是共同的,他俩只是普通同事,最多交情好些而已。
两人同时沉默,又差不多同时开口,不由得相视一笑,蔺东示意顾志伟先说。
“韩夏光明磊落,对事不对人,绝不会因为小事影响工作。”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看法吧,蔺东没接口,默默倒了杯茶,他至今仍记得韩夏逼她签字的狠劲。不过别说,连他也看走了眼,谁能想得到,那个听话的徒弟爆发时一招接一招,为达目的完全不留余地。
顾志伟以为蔺东是在为如何向老板交差而为难,“要不我自己向人事部申请?”
“不用。”蔺东回过神,“韩夏在管煤炭采购那块,和你做的事没什么利益交叉,暂时不用麻烦,等以后再说。这事,我会向老板说明。”
顾志伟回到宿舍时,韩夏那里仍是黑灯瞎火,看来她还没回来。他记挂着她晚上要查岗的事,开了闹钟先睡一觉。到时间爬起来才发现那边毫无动静,像是已经走了,顾志伟连忙追下去。
凌晨的厂区静悄悄,人事文员打个寒颤,“怎么阴森森的。”白天来来往往行走的车和人都不在,通道空旷了许多,她嘟囔道,“还要走多久?”
韩夏安慰她,“快了,我们已经走到车间。”从办公楼到煤棚,这条路近两公里,也难怪人事文员觉得漫长。但按照员工守则,开除违反厂纪的员工需要有人证和物证,所以人事部安排了人一起去。至于物证,人事文员带着相机,到时把当班人员睡觉的样子拍下来就是。
必须感谢蔺东的支持,无论是严抓煤棚纪律,还是提升两人为组长,幸亏有他出面和人事部沟通,才得到推进。韩夏边走边想心事,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她,虽然又合作,却都知道回不到从前的信任了。
走过车间,江水拍岸的声音渐渐清晰,人事文员突然提到柴晓薇,“她找到新工作了,前几天打电话来问怎么办劳动保险的转移。”韩夏淡淡应了声,人事文员又说,“她说她和蔺总的事已经过去,现在她家里在安排相亲。她这人,一会一个说法,亏我们从前都当她和顾志伟谈恋爱。”
她自说自话,韩夏始终没吭声,而林恺既不敢得罪人事文员,更不敢得罪韩夏,也是闭口不言,幸好煤棚终于到了。林恺拿了相机走在最前面,人事文员在第二个。她爬上0.8米宽的栈桥楼梯,心惊胆颤,什么话也说不出。为了保护中间的人,韩夏殿后,只能耐住性子等上一个缓慢地向上挪动。
没等她俩爬上平台,上面连闪两次光,显然林恺已经拍到物证。而被抓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连串的怒吼。韩夏怕出事,催着人事文员加快,她俩上去就看到林恺和那人正在争夺相机。
“住手!”韩夏大吼,“人事的人在,别以为删了相片就没证据。”
那个工人呆了下,猛地向韩夏扑过去,“打死你!”韩夏敏捷地向旁边闪去,嘴里没停,“打人直接开除,比睡觉事情更大。”这话像帖药,栈桥上顿时安静。韩夏抓住机会赶紧劝说,“犯不着冲动,今天开会说过了,要抓到两次才处理。”
楼梯上一阵响,他们不知道又是谁来了,同时看去,一个黑大个冒出了头,是顾志伟。
韩夏松口气,林恺太瘦小,有顾志伟在会好些。
往回走的路上,人事文员好奇地打量着韩夏和顾志伟。韩夏不由苦笑,给这位姑娘一宣传,估计全厂的人都得知道。当自己的面,她还敢八卦,背后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偏偏顾志伟一直送她送到了她宿舍门口,那个人事文员就好意思直跟到楼下。
准备好吧,明天背后肯定又有那些打量个不停的目光。
“行了我没事。”韩夏坚决不放顾志伟进去。
“下次让我去。”顾志伟不肯让步,“不然我不走。”
耍无赖么……韩夏继续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那你就在门外站着,我去休息了。”她闪进自己房里,过了几分钟,拉开条门缝悄悄往外看。
“我还在。”顾志伟靠在墙上,闲闲地说。
韩夏怕吵醒别人,可心里梗着根刺,她不但没被他逗笑,反而有几分难过,“有必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周到吗?”顾志伟没想到韩夏也会吃醋,愣神间没马上回答,门关上了。他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低低地说,“别闹了,有话明天说。”
顾志伟无可奈何只能撤,才走几步韩夏房里的灯就关了。
他终究不放心,摸出电话打她的手机,三次都被按掉。
他本来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赌气,这下明白了,在生气。短信发过去也没回音,直到他发了条,“不接电话我来敲门,敲到你开为止。”
终于有了回响,“不要。”
“我对别人可能会礼貌,但礼貌只是礼貌,没有任何意义。”
“我困了。”
“只有你。”
“睡了。”
“对不起,原谅我。”
“你没错。”
顾志伟头都要大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就该想到今日,连蔺东也误会他和柴晓薇,韩夏承受的压力可知有多大,她又是要强的人。他在走廊里来回踱了几个圈,最终又回到韩夏门前。怎么说呢,他对她的感情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由敬生爱,由爱生敬,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无缘无故。
在越南的那些日子,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每天给她写邮件成了享受。把自己的生活点点滴滴都告诉她,等待她的回邮,读着每个句子,生怕漏掉哪一句。
所有想说的话憋成一句,“你放心。”
韩夏已经洗过澡,见到这句立刻无语,迅速回了句,“晚安。”随即她听到了短信到达的通知音。
难道人就在外面?不是走了吗?韩夏蹑手蹑脚起床,把耳朵凑在门上,果然听到轻微的声响。她悄悄地拉开门,靠在上面的顾志伟跌了进来。
这下动静整大了,顾志伟轰然倒地,韩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人高马大的他带得一起摔倒,还不偏不倚摔在他胸口。
“别生气,是我不好。”顾志伟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哭了?摔痛了?没事吧。”
韩夏拍开他的手,但忍不住把脸贴在他胸前又哭了会,“都怪你,我本来从不哭的。”都怪他上次借出肩膀让她哭,哭啊哭的成习惯了。
韩夏的眼泪也只在顾志伟面前流,上班时该发威仍然发威,第一件事是去煤棚开会,抓到上班睡觉警告一次,累计两次开除。
开完会她去质检处走了圈,从现存的样品中分走了一半,然后送到外面化验。
煤炭采购有猫腻不用说了,只是韩夏没想明白。根据观察,取样的人不是指定的,而是谁当班谁去取;煤棚陪同取样的,目前看起来也没谁在做手脚;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照电站的热值表,煤棚应该有实际却没有的煤去了哪里?按照煤棚的库存日报表,每天使用数量没错,那么问题出在哪?
价值几百万的煤啊!
韩夏觉得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每个人看上去都有嫌疑,但又找不到真正的嫌疑人。
除非,供应商把从码头到煤场、电站、化验室的每个人都买通。
但这可能性很小,因为人多嘴杂,越是知道的人多,越是容易漏出口风。而她几乎泡在这几处了,却没发现蛛丝马迹。
田以蓁再次约韩夏吃饭,韩夏存了戒心,把话说得很实在,“我在公司的处境你明白,帮不上别人的忙,反而要小心别被人捉住错处。”闻言田以蓁一乐,“你以为我又要叫雪峰来,放心,只是让你认得,免得见面都不知道他是我男朋友。这次只有你和我,我们好好聊聊。”
“他做这门生意,既然我在公司,而公司也需要供应商,这是三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做?”田以蓁翻着餐牌,“韩夏,你想得太多,所以才会累。我们就是打工的,在可能的情况下得到最大利益。”
韩夏一笑,“你比我更知道老板,公司是上市公司,但股份大头他一个人拿着,差不多算私企,在私企做我们那个岗位,最要紧的是避嫌。”
“最早三个人,蔺东有高薪养廉,罗立平有偏财,你有什么?白赔上青春。”
韩夏指指头,“有经验。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能够得到一个平台,把所学所想施展开来,积累下经验,算不算收获?不管怎么样,我感谢老板给了机会。”学到的东西会有用的,不管将来是去别的公司,还是给自己做。
给自己做,仿佛一道闪光划过脑海,可做什么呢?韩夏没来得及往下想,被田以蓁打断了思路,“冯远卓什么时候走?”
“通知期是一个月,月底吧。”
田以蓁略为郁闷,“他走了手头供应商的货款谁负责?”
韩夏想起,田以蓁还介绍过前男友做公司的供应商,“你啊-”前男友现男友都和公司扯上了关系。“有崔珊珊。冯总那些商务的部分由她负责。”
又一道闪电在脑海划过,一直没想通的问题,傲气的程路、冷淡的王金虎、能干的孙成梁,怎么会成一伙。事实是他们不需要彼此接近,只需要和供应商单线联系。
被田以蓁复杂的人际网提醒了的韩夏,突然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