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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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们听。
这并不是我的故事，也并不一定是真实。
但我之所以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都能从这个故事里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是如何从那个胆小的自己变得勇敢，而谁，又使我们变得勇敢。
你想到的那个人，是谁呢？
【2008.7.24】
他喜欢唱歌。特别特别喜欢。可惜老天再给他一副好皮囊的同时并没给他一副好嗓子，每次他在家唱歌总是能招来邻居敲门“刘姨啊，儿子那么大了不能再打了。瞧他叫得像杀猪一样，这次我出个面子，就算了吧啊？实在不行我帮你教育教育他，不是提倡不体罚吗？”的“关心”。
我是有认真唱的！受不了母亲又好气又好笑的责备目光，他一开门冲了出去。
心烦的时候他总是去河边转转，家离河岸并不远。
……唱歌不好听不能怪我嘛。他有点赌气地走着，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撞得他一趔趄，稳住身体急忙抬头道歉：“不、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被撞得龇牙咧嘴的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黑色短发，右耳一个紫色耳钉，背后似乎是背着什么乐器的样子，看也不看他地甩出一句：“走路看着点。”一只手却往背后的琴摸去，似乎是确定琴没事后转身就要离开。
刘睿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叫住他：“你会弹琴？”
“……嗯。吉他。”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转向他，好像是在望着他但又好像没有。目光穿过他，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个点上。嘴角却弯起了一个笑容，礼貌又温柔的笑容。
但这样的笑容看在他的眼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你弹一曲啊？”他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我叫刘睿，Y中的。”
那少年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又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呆了半晌，他都觉得有点尴尬的时候，终于伸出一只手与他击掌：“孙奕，也是Y中的。今天不行，过两天吧。”
“我是新高一的。”刘睿是个……好听点叫热情，不好听叫自来熟的人，这个时候正有点贱兮兮地笑着，“你也是新高一的吧？说不定我们能分到一个班呢。”
“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吧。”孙奕向他挥手告别，目光又涣散开来不知望向哪个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没有褪下去，“bye！”
刘睿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暗自笑了笑。
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刘睿在心里为这个少年下了定义，却不知道在对方心里也被下了同样的定义。
他不太记得那天他又在河边做了什么，只记得那天有微风，在夏天算是个很凉爽的天气。
河静静的流淌着，波光粼粼仿若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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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这个东西，有种特别烂俗的说法叫【命运】。
【2008.8.28】
“我们真是一个班啊？”刘睿在乱糟糟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了他，熟稔地和他打招呼，“多多指教啦！”显然连他也没有料到刘睿也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
刘睿回头瞅瞅，他同桌是个个子有点矮小的女孩子，再仔细一瞧还认识。
“嘿大脑袋，这位子让给我，回来请你吃麻辣烫！”说着就去推那女生，“说到做到！”
“滚你的，你哪次请我了？”那女生和刘睿也是极为熟稔，骂了一句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零碎物品，“我瞧你和旁边这小哥关系不一般？下次两人一块当我模特怎样？”
“……又来…………？”那女孩子脑袋一扬，表情分明是在说“不答应我就不动地儿”，他有点为难地抓抓后脑勺，又偷偷瞟了瞟孙奕，无奈地点头，“行行行，随你愿意行了吧。”
女孩子微微欢呼了一声，抓起书包走了。
孙奕看着好笑，打趣地问他：“怎么听上去你是把我卖了啊，新同桌？”
刘睿有点窘迫：“我对那女人没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真的！她只是照几张相！”
“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我又没怪你。”孙奕说笑着偏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来，“上次你说想听我弹琴，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那是他仅仅第二次见到他。
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少年就这样轻易地占走了自己心中一直空着的那个位置。当然他打死也不会承认，那个位置叫“友情”。也许，还叫“爱情”。
他给他的是一张入场券。地点是在离他家很远的一处酒吧，时间是周六晚上。
今天是周四，周一开学。嗯，没问题。
“这个地方我知道……”他Google了一下地图说，“不过酒吧？会让我进去吗？”
“没问题。”他说，“那天有个比赛，进入是不限年龄的。但是他们不会卖你酒。”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入场券放好：“了解！那么我们周六再见啦。”
他从来没有搞懂他对于他的意义。从来没有。
很多天很多天之后，他跟他说，能进入他心里的只有音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点头，说好。
之后他无言，他也没再说话。
有些事没做过就只能是没做过，有些话没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掰不下去了！！人生可真是苦逼！！！）
【2011.6.8】
“你好，是……刘睿同学对吧？”
“没错我是。”
“我看你交上来的资料是在校学生？逃学可不好啊。”
“我是高三生，没有逃学。”
“……今天可是高考啊！你弃考了吗？”
“我过了北大的自主招生。这位大波浪评委对我的学业还有问题吗？”
【2009.4.17】
刘睿脑子很好，考试靠着小聪明和一点死记硬背成绩还看得过眼。上课不是玩手机就是看漫画，实在没事干就睡觉。孙奕在这点上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艹这世界还有天理吗？！”。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把交椅，大大小小数次考试竟无一人能拉他下马。高一第一学期结束时已经被诸位老师当成状元候选人物，就差没搞个牌位一天三根香地供起来。
“你说你有什么不会干的吗？”刘睿吸溜吸溜地吃他面前的方便面，一开口就喷得四处都是碎面，“学习成绩优异，会弹吉他又会唱歌，还会做饭……”他眼热地看着同桌手里的那份自带盒饭：“像你这种人都该杀！该杀！”
吐字清晰还能不间断地吃东西，孙奕估计这也称得上是绝活。
“有啊，好比说我就不能一边吃一边嚷嚷。”（“你妹的嚷嚷！这叫抗议懂吗！”）
他举起筷子，几乎是同时就像是被什么困扰一样皱紧了眉头，余光正瞟见刘睿目光中透出的“求投食求爱抚”的小狗目光。孙奕失笑：“你至于吗……这么大人了，想吃就给你吧。”他把饭盒向着刘睿推过去，“我不是很饿。”
“哇哦！大好人！孙奕我爱你！”刘睿欢呼起来，饿狼扑食一般的扑过去举起就吃。孙奕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站起身：“你吃着，我去趟厕所。”
“用不用给你留点啊？”刘睿还是有点“良知”，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笑着：“不用了，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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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神经粗，观察却敏锐得很。
那个笑容里透出的苦涩和无奈，那时候的他无法明白，也不能理解。
到了明白的那个时间点，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来说，都已经太晚了。
【2011.6.8】
“大波浪”评委被他噎得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有的话我要开始了。”少年从墙边拿过一个黑色的包裹，打开来是把黑色的古典吉他，音孔一周有白玫瑰组成的环形装饰。吉他明显受到了良好的保养，在灯光下闪动着微光。
“这是我一个朋友自己做的曲，词我想也是他自己写的。”他笑了笑又说，“虽然我改动了很大一部分。”少年背起琴，拿起拨片：“我唱这首歌，算是为了纪念他吧。”
【2009.8.16】
“大脑袋这大热的天你居然把我们叫出来还有没有天理啊！”刘睿一边和那个女孩子抗议，一边偷瞄着被自己一通电话从琴行叫来的孙奕。孙奕对音乐的痴迷他不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值得他浪费宝贵的练琴时间还有待探讨。
“你就乐吧！”少女打了他一下，“我等了整整一年才找你要的报酬哦！”随后用非常真诚的笑容对孙奕说：“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了，不会太久的。”
孙奕只是点点头，没有搭话。
刘睿知道他是不高兴了，用力一拍他的肩，对少女说：“有事快说干完事老子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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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要求其实也不算多。他们只需要换上正装校服，在学校随便几个地方站一站摆摆姿势就算完事了。……当然由于“大脑袋”的恶趣味他们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非常近距离的接触动作，甚至还有错位吻。这让孙奕的脸越来越黑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刘睿瞧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心就一点点沉下去。趁着少女换镜头的功夫他一把抓住孙奕的手：“咱不陪她玩了，走！”
说着话拖着孙奕拔腿就跑，把少女的叫喊声留在了身后。
他们跑过常春藤长廊，跑过喷水池，跑过告示栏，跑过热带盆栽。
他们跑啊跑啊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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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白云照射到地面，然后在他们脚下碎成闪亮的碎片。
那日碎汞满地，花香满路。
【2010．6.23】
夏天对于刘睿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
初三的夏天他第一次遇见了孙奕。高一的夏天他和孙奕成了朋友甚至手拉着手神经病一样的狂奔。高二的夏天……高二的夏天发生了什么呢？
他想不起来了。
◎
那天早晨，是个很普通的早晨。要说有点什么不普通就是学校换了夏季作息时间，需要换夏季校服还得早到校。还有就是临近期末考试，再没别的了。
我刚刚换好了校服，和父母还有一起住的姥爷道了别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姥爷忽然毫无预兆地就摔了下去。我和父亲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心脏按压，从书里，电视剧里看来的全用上了，就差人工呼吸了。其实要是我姥爷再晚醒一秒我就要……亲下去了！认真的！
母亲是家里老幺，打了120之后就给哥哥姐姐打电话。然后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就去了医院，匆忙之中也没注意到我逃学的事情。幸好检查出来只是高血压并不严重，我松了口气，趁着医生叫母亲出去交费的时候拎起书包溜了出去。
看看时间大概已经到第四节课了，我琢磨着索性上午的课全翘了算了，下午再去学校。于是就悠闲地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兜起圈子来。
兜到第二圈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定睛一看，是孙奕。他好像刚从医院出来的样子，这会也注意到了我的样子，笑嘻嘻地和我挥手：“嗨！”
“孙奕？你在这干吗？”
“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还穿着校服。”
“我姥爷病了，一大家子都惊动所以也没人管我逃学啦。你呢？你奶奶病了？”
“你奶奶才病了呢，少咒她。”
“是、是……那么？”
“小睿子（别用那种叫太监的口吻叫我！），你说我要是告诉你我得了绝症最多再活半年你信不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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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奕是个很慢热的人。这件事他自己知道。
孙奕不太会表达自己。这件事他自己知道。
孙奕除了少数几个亲人从来没【人】走进过他心里。这件事他自己知道。
孙奕经常胃痛。这件事他自己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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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我说昨天发短信你没回和着是和你妈一块看偶像剧来着？当然是不信啦！”我拍着他肩膀，忍住了嘲笑他的冲动，“要不……‘哦不！你不要死！！这怎么可能呢？！你骗我对不对？！’这个反应怎么样？”
他似乎也被我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笑了，揽上我肩膀：“得啦得啦，走吧咱吃麻辣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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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奕和刘睿一见如故。这件事他自己不知道。
孙奕与刘睿谈笑风生插科打诨情感表达得非常好。这件事他自己不知道。
孙奕对同桌的关注和信任程度超过了一般的朋友应有的程度。这件事他自己不知道。
孙奕是胃癌晚期。这件事刘睿不知道。
【2008.8.30】
“请出示您的入场券。”
刘睿瞥着站在门口五大三粗神态相貌都与传说中的武二郎极为相似的检票员默默地吞了口口水：“给、给……”
“武二郎”打量了他几眼，手脚麻利的撕好又还给他：“学生票。不可以买酒精饮料，懂吗？”
“是……”他腹诽了几句，这么个小酒吧事还挺多。拐过拐角，他被眼前的“新世界”惊了一下。面前是个极为开阔的空间，大小约有三个教室那么大。吧台在最右边，占据了一整面墙。正中间是个小型的舞台，舞台周边则是舞池。再外边是按照一定顺序排列的一个一个小圆桌，每个圆桌边有三到四个黑色的单人沙发。
…………好吧，不是小酒吧总行了吧……
刘睿暗自吐了吐舌头，在比较靠近吧台的圆桌前坐下。他来得不算早，好位子已经坐满了人。四处瞅瞅没碰上熟人，也没看见孙奕，便无趣地翻起节目单来。
毕竟这里还是酒吧，专程来看比赛来的也有，却是不多。对于酒吧老板来说，选手们就相当于免费歌手，说不定还要倒贴钱。
这先不提，孙奕大概排在倒数三四个的样子。
看来是场持久战啊……刘睿耸耸肩，去吧台买了杯可乐。好家伙一杯可乐12元，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物价。回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坐了一人，是个颇有姿色的成熟女人。坐着看不出身高，花着淡妆，没戴什么首饰——但是无名指上的钻戒很亮，正微微笑着看向他：“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这个桌子有人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欧巴桑坐在你对面啊？”眉眼间似乎还有点熟悉，细瞧了几眼并没瞧出什么端倪。
刘睿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自来熟的特性只针对于和他同龄或者更小一些年纪相仿的人。和成年人打交道几乎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最为不擅长的了。
女人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蓦地酒吧里本来就有些昏暗的灯光全灭了下去，只有一道聚光灯打到中间的圆形舞台上。比赛要开始了。
【2010.4.28】
孙奕和刘睿的相处方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刘睿口若悬河地说，而孙奕保持着良好的耐心与和善的微笑听。听他说那些球星啦，新出的游戏啦，喜欢的歌手又出专辑啦，隔壁班的女孩子啦，这个老师脑子有问题啦，那个大妈的盒饭盐放太多啦，偶尔发表几句感想。
当这种日子过多了，孙奕有时候会发现自己正看着刘睿的侧脸发呆，脸上还维持着那种傻呆傻呆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刘式笑容”。
那天他们一块坐在常春藤长廊上吃完饭正在往回走，他也不说了什么，刘睿忽然堵过来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先不说这句话多么小学生，多么神似小学生表白的话语，单从这句话的内容来说……
“我不是一直都在笑嘛。怎么，就今天发现我的魅力了？”他依旧往前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应着。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刘睿却停了下来，抓着后脑勺努力地找形容词，“我是说……唔，你笑得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的那种笑。”
他说的不清不楚，孙奕却很明白。这家伙，一副傻呆傻呆的样子，观察还挺敏锐嘛。
刘睿还在那边说着：“……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着我笑，笑得很温柔。但是你并没在看我也没觉得开心……现在你看着我，也能很开心地笑出来……哎呀也不是……总之……”
“行了。”他摆摆手，制止了刘睿的絮絮叨叨，“可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就这件事我还要谢谢你呢。”他说，然后一招手，“走不走？要迟到了。”
“谢我……？谢我什么？喂，孙奕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谢谢你给了我笑容。谢谢你让我能够开心的笑出来。
谢谢你，和我成了朋友，陪在我身边。
这些话，打死也不会说给他听。
（妈的我怎么越掰越多掰不完了！）
【2008.8.30】
开头几个唱得是真不怎么样。刘睿心想，要是参赛者全这样我都能拿奖。
不过以他的水平……怕是还有些难度。
都是流行歌曲，就算不注意听歌也能从大街上广播里听到的那种。他听的兴趣索然，干脆拿出手机玩游戏。对面的女人瞧他无聊的样子倒是笑了：“我说小伙子，你不听他们唱歌来这干嘛？你也不像能出入酒吧的年龄。”
“等一个朋友出场。”他头也没抬地接着玩，“不过他出场顺序有些靠后得多等会。”
又等了两三个人，水平才上去。刚才结束的那个还有人喊“安可”要“再来一个”。他撇撇嘴，又打了一关的游戏，孙奕才上场。
噢噢，终于来了。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望向台上。
台上的少年身材显得有些单薄，穿着朴素的衬衫，扣子却是松松垮垮地扣着露出了锁骨和一条银色的项链。袖子都挽了起来，他手指上的戒指和右耳上的紫色耳钉在聚光灯下亮闪闪的煞是好看。少年手里还握着吉他，纯黑色的。音孔一周有白色的花型装饰，隔得太远了看不出是什么。他拿起拨片，弹奏出了一个单音。
然后是一段很快的即兴solo，当他的手停下的时候空气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他的演奏点燃，整个酒吧的气氛似乎瞬间就high起来了。
这时少年拉过麦克风，说：“等摇滚的不好意思了，我是玩古典的。”
…………呵，拿着吉他和没拿给人的感觉居然差这么多。
“不过等我唱完想唱的歌，要还有人想听唱摇滚也没关系。”少年的眼睛里有种让人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的光芒，那是灵魂在燃烧的光芒，璀璨、纯粹，耀眼得紧，“那么，我要开始了。”
【2010.9.9】
“妈的周六又要月考……”刘睿在中午的时候还抱着真•第一孙奕同学抄给他的物理知识点梳理，一边啃汉堡一边抱佛脚一边大声抱怨。孙奕叹口气：“你可真有精神，还有力气抱怨。”
孙奕正在整理数学笔记，该学的早就学完了，现在要干的就是抄抄背背做题做题考试考试。
Y中是市内最有名的几所中学之一，尤其以理科出名。孙奕当初考这里就是为了理科来的理所当然的报了理科，刘睿则是学什么都没所谓但是比起文科的大段论述题最后还未必给全分还是一个过程一个结果一个分的理科更合他心意。
“你知道我最烦的是什么吗！最烦的就是物理这个左手来那个右手去的！”刘睿不顾形象地一边嚼一边喷，资料上全是面包屑。
“那个叫安培定则！右手定则和右手螺旋定则！你这样也算个理科生吗！还有别把资料弄脏，花了我可不给你写第二份！”
“这个先不说……”刘睿把汉堡包装团成一团，瞄准孙奕手边的垃圾箱丢了进去，“哦中了！……说起来孙奕你今天又没吃午饭吧？这样胃病永远不会好的哦，而且你明显瘦了好多……还是我聪明帮你买了一份沙拉，一会回教室吃吧。”
“我不是说我不饿吗……婆婆妈妈的烦死了。”孙奕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写字，“还差两章就总结完了，你可得珍惜着点啊。”
“知道啦~！也不知道谁是婆婆妈妈的那个……”刘睿不以为然地挥手，“会小心的。”
“我说真的…………”孙奕的胃又开始抽痛，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以胃部为中心都被什么东西搅拌起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其实胃痛这事经常发生，刘睿也知道他胃痛的毛病。给他接热水逼他吃午饭监视他吃药，还一直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走很远的路给他买些不太油腻的午餐来。他一开始还能掩饰好像那只是一般的胃痛而已，但是今天变本加利，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能再帮你写第二份了…………”
视野里的黑色忽然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倒了下去。黑色的虚无里他除了不断抽痛的胃以外几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想好好睡一觉，但是每次疼痛都把他的意识拉回来，想要完全醒来，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过了不知多久，胃痛似乎缓解了不少。他在黑暗里长出一口气，真真正正地睡着了。
【2011.6.8】
少年一上来弹奏的是一段节奏非常快的即兴solo，他的技术虽然还不是很纯熟但是非常地投入感情。一看就知道他确实爱着音乐，爱着吉他。
Solo结束后他调整了一下琴弦，深吸一口气说：“这首歌没有名字，他没来得及告诉我名字。”
这是我写给你的挽歌。写给我们的挽歌。
写给那年夏天。
写给，叫做回忆的东西。
下面摘自刘睿日记：
【2010.11.27】
孙奕两天前住进了医院。其实按他的情况早就该住院治疗了，但终究还是放不下考试。强撑着考完了月考才愿意配合治疗。他一直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被我问得没法了也只用个胃病搪塞我。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但是一点也没有揭开谜底的感觉。
明说的话，心情很糟。非常糟。
今天我买了这本日记，没时间上网，孙奕也不在。只好用日记打发时间了。
希望孙奕早点好起来。
【2010.11.29】
理综砸了。我估计还是物理选择错太多了。
和孙奕发了几条短信，这家伙又是第一。真令人不爽，看书去了。
【2010.11.30】
上课被那个物理老太找麻烦……啊啊真烦啊。
越是这种时候不是越应该发扬放任自流的精神吗……啧。
下晚自习时给孙奕发短信他现在还没回，有点担心。
【2010.12.4】
去了医院。给这家伙送月考卷子，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精神不错。
稍微聊了几句，然后探病时间就到了。
那个护士长可真是健硕……接着念书吧唉。
【2010.12.5】
姥爷又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他们让我安心念书，不要太为姥爷操心。所以说高考可真烦。
孙奕还是没回我短信，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念书念书……我怎么就只能干这个。
【2010.12.7】
姥爷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妈还不想我知道。
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也不奇怪了。没关系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明天有全校模拟考，用点心念书吧……
PS.孙奕还是没回短信。
【2010.12.12】
忍不下去了，今天去了趟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孙奕和姥爷在一家医院。
姥爷还在重症监护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看这老头子躺在里头，心里还怪难受的……不说了不说了。
然后去楼下找了趟孙奕。
他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天我注意到这家伙的头发有点不老对劲。
后来果然是戴了假发，被我拆穿后还不老好意思的。
哈哈，没想到他光头的样子还是挺……喜感的嘛哈哈哈！
【2010.12.14】
我担心，我珍视的两个人，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2010.12.16】
我想什么呢……！振作一点！
复习念书！！啧，得准备语文会考了。
孙奕那家伙不在可真是好麻烦。
混蛋给我快点好起来啊！！
【2010.12.21】
姥爷还是去了。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享年79岁。
没人敢告诉在东北老家的姥姥，不过这样也好。
瞒一天是一天吧。
【2010.12.22】
翘了晚自习去了医院。
孙奕不在，也许是做化疗去了。
在他的病床前坐了会就灰溜溜地回家了。晚一会时候他给我回了短信。
很好。
【2010.12.27】
这就算是过了头七。
心里……感受还凑合。
29号是孙奕18岁生日，得准备点什么给他。
今天实在没心情，明天吧。
【2010.12.28】
物理小测又砸了，语文默写也一塌糊涂。我这是怎么了。
老师们倒好象挺有眼力见的没说我什么……啧，感觉真不爽。
明天去医院。
孙奕已经好几天没回我短信了。
【2010.12.29】
“孙奕，早。”一大早刘睿就出现在他的病房，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孙奕一整晚都没睡。他已经很少能在不注射大量止痛剂和安眠药的情况下睡着了。药物对他的脑子没什么好处，第二天醒来总是晕晕乎乎的。于是他昨晚就以“明天是我生日”为理由拒绝了安眠药的注射。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胃痛折磨了一晚上，根本没睡。现在说话更是有气无力的。
“给你过生日呀！”刘睿摊开那些包裹，里面都是这样那样亮闪闪的装饰品，“室内装饰就交给我吧！18岁的成年生日当然要气派一些！……阿姨不在吗？”
“她学校里有点事，先回去了。”孙奕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个最不压迫胃的方式躺下，但是作用不大，胃还是翻搅着疼得要命。他用力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呻吟出声。青紫色的嘴唇被他咬的都有些淤血。
刘睿的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孙奕是个多能忍的人他不是不知道，都到了这个份上……
“孙奕。”“唔？”
“咱能……歇会吗？”
孙奕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就发现刘睿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走到病床前，看看孙奕，一翻身也躺了上去。孙奕想往边上挪挪，给他让开地方。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刘睿手里的手腕细得根本不像个男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地给人让开地方……实际上是不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吧？”
“……”“你瞧你能开心地笑了，我看见你的笑容也很开心。但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就是就算牙齿都掉光了犯老年痴呆的时候也有另外一个傻老头流着口水看你的人吗？”
“……我……”“我翘了课，为什么来这你还不明白吗？”刘睿的头靠上来，额头紧贴着孙奕的脸，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抱住了他，“……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失去了一个将我养大的，至亲至爱的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多怕过了这个冬天就再也……”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就再也……”
怀里的少年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环住他的脖子。声音轻轻的，仿若情人的低喃。
“……好疼啊。胃好疼。”“……我知道。”
“头也好疼……”“……我知道。”
“……你能来，我很开心。”“我知道。”
“没有头发的感觉怪可笑的。”“嗯，我已经狠狠地嘲笑过你了。”
“我累了，想小睡一会。准备完了叫我好吗？”“……好。”
他怀里少年粗重的呼吸声渐渐低下去，他目光迷然地盯着天花板，冒出一句：“你可不准，就这么睡下去啊。”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
当孙奕的母亲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儿子正被另一个少年抱在怀里，相拥而眠。她认识这个少年，当她转身准备悄悄退出去的时候，她看到这个少年脸上流过了泪水。
【2008.8.30】
当少年手中的吉他响起了第一个音符时，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刘睿的眼睛就那么一直追随着少年，并且深深地为他吸引。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明白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熙熙攘攘的人
映衬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
路灯的光孤独的亮
不知照伤了谁的心房
举杯轻晃
冰块在玻璃杯中清唱叮叮当当
像云中的风铃随风飘荡
那是专属于少年的轻灵嗓音。不够成熟，但美如天籁。
曾经的你在心上
流连片刻又不知去向
只有轻柔的琴弦唱出的音符
才是我活着的向往
【2011.6.8】
寂寞的人在路上
何时才能像那梦中的蒙娜丽莎
嘴角轻扬
他唱着他做的曲，他知道自己唱不出他的味道，唱不了他唱的那么好。
但是没关系。
他不会介意的。
【2010.12.29】
当天空完全黑了的时候孙奕醒了过来，住进医院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睡得这么好。
目光游离了一会，他开始打量起四周。病房被彩带和纸花占领，还有几个常听他唱歌的小病友正在病房里又蹦又跳。刘睿看他醒了过来放松地笑了笑：“布置房间的时候看到这几个小家伙，说是也要帮忙就让他们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孙奕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胃痛减轻了好多，意识也清楚了不少。
“来来来，小家伙们。”有个成熟女性端着蛋糕从外面走了进来，模样颇有几分姿色，第一次见面还吓了刘睿一跳：这不就是第一次听孙奕唱歌时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吗？
“布置房间的奖励一块蛋糕，不过要等这位大哥哥吹过蜡烛之后才准吃哦~”
“好~~”小孩子们高兴的应着，也不知道哪个孩子起头，所有的孩子都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这让正在点蜡烛的刘睿有点手忙脚乱，孙奕看着他的样子就微微笑了。
“生日快乐。”在孩子的小合唱中他把蛋糕举到孙奕面前，“许个愿吹蜡烛吧。”
孙奕看看蜡烛，又看看刘睿，然后对刘睿说：“我希望我的歌能被更多人听见。”
刘睿绝倒：“你跟我说干什么！叫你和蜡烛许愿呢！”
孙奕耸耸肩，闭上眼睛像模像样的许了个愿，然后吹了蜡烛。
“噢噢！！吃蛋糕啦！！”
“我要草莓的那块！”
“都别吵！先给这个大哥哥切才行！”
“呜……大哥哥你好凶哦！不跟你玩了！”
“喂臭小鬼你说什么呢！”
孙奕18岁生日party的后半段在给一个17岁的小学生和一群7、8岁的真•小学生调停中过去了。
“啧，这群小恶鬼。”刘睿有点嫌恶地做了个鬼脸，但是孙奕知道，他还是挺喜欢有活力的小孩子的。
“这样的生活，再多过几天就好了啊……”孙奕轻声说着，刘睿回头看他：“啊？你说什么？”孙奕摇头，后来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元旦要不要来啊？高三还有联欢吗？”
“有啊。”刘睿在收拾聚会后有点狼藉的病房，“说是留个回忆什么的，据说还有一天假呢。你要是愿意我1号也来。”
“那倒不用……31号晚上，我等你啊……”说着孙奕缓缓闭上了眼睛，“困了，你先走吧，剩下的等我妈回来让她收拾。回去看书吧。”
他根本不会想到，他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去看书吧”。
事后想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切可真是讽刺。
造就他们【相遇】的【命运】。
正在，狠狠地嘲笑他的渺小与无能为力。
【2011.6.8】
风里面是谁的话语飘散
苍穹呼啸远去乱了这棋局
流水难追忆
岁月减长光阴见老
这场相遇似水无痕
少年的嗓音并算不上完美无瑕，但是他歌声里有种东西。
有种他可能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足以让所有人落泪。
【2011.1.1】
刘睿在街上奔跑着。大街上满是放鞭炮，放花，狂欢的人群。
他一边避开这些，一边用最快速度跑向医院。
想出门时候结果被爸妈绊住了，说什么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他根本没心思听，全都嗯嗯好好地混过去了。但是出门时还是已经过了12点。
啊啊啊啊————！！烦死啦！！
跑啊！跑啊！！
他的粗重呼吸在空气里凝成白雾，腿也逐渐有些迈不开。
跑啊！！给我跑啊！！
他腾空而起。
“嗞啦——————”汽车明晃晃的大灯照得他心慌，后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被一辆车撞了。并不严重，爬起来根本不理会路人的关心和司机不满的嘀咕，一律说没事，他还能跑。估计这世界上被车撞了之后跑着去医院的受害者他是头一个。
但是太晚了。
当他冲进病房看见的是变成直线的心电图和空空如也的病床时他就明白了，太晚了。
他没能等到他来。
或者说是他的错才对。是他没遵守约定的时间，是他的错。
少年跪倒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一只手握拳堵在嘴里。
然而他难过的呜咽还是从嘴里传出来。那声音悲痛欲绝，如同野兽的嘶吼。
“我想……他一定撑过新年了。”孙奕的母亲也同样是满脸泪痕，但多少比刘睿更加稳重些，“他等了你一个晚上。后来电视里传来倒数的声音，他跟着那声音一直数到0。……他也一定……然后……”她终究还是没能说下去：“这孩子……他说……他的琴，送给你。”
那把一直立在墙角的黑色吉他，第一次相遇时他背着的吉他，第一次听他弹奏时他拿的吉他，他爱着的吉他。他爱着的，音乐。
“我会好好珍惜的。谢谢。”
今天他终于有机会看清，那圈白色装饰竟然是白玫瑰。
天真，纯洁，高贵。
无杂质的爱。
【2008.8.30】
少年唱完一曲，所有人都站起来为他鼓掌。
刘睿也不例外。孙奕唱得如此的好，他除了感动还有一丝羡慕和嫉妒。
他对面的女人还好好地坐在沙发里，看着他静静的微笑：“你能喜欢这首歌，我想演唱者也会很高兴的。”
【2011.1.4】
孙奕的人缘好得要命。明明是个优等生，但仍然被这么多人当成朋友。
这点从他……葬礼上就看得出来。
尸体焚化那天是周二，天很阴。他翘了晚自习，在偷偷溜出教室门的时候看见也有几个同学朝他打眼色并且偷偷地收拾些复习资料也准备翘掉晚自习去给孙奕送最后一程了。
到了殡仪馆的时候他只觉得好笑，殡仪馆里人们排着队等焚化炉空出来。每个家属身边还跟着两个人搀着，似乎是怕家属哭死过去。
得了吧，你看孙奕他妈比边上那两个壮汉还淡定，只是有些憔悴。刘睿知道她心里也一定翻天覆地只不过不愿在人前露短罢了。“阿姨好，叔叔好。”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发现不仅仅是有些憔悴简直是几天之内老了10岁。孙奕的父亲他没见过几面，此时他也只是站在外面一个劲地抽烟，完全不像是40多岁的人。
那边呼天抢地的想必是他姥姥奶奶之类的辈份。也无非是些“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可怜的孩儿啊”。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像是在看一场表演拙劣的哑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抬头望见焚化炉冒出的青烟，他就意识到这个地方他无法再呆下去了。逃命一般地匆匆离开，刚过一个路口眼前就忽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那种窜进脖领的细小微凉感让他一激灵，心里有个地方蓦地就塌下去了。失去亲人之后因为孙奕才勉强盖上层浮土的巨大亏空在失去他后彻底塌陷。
路人们看着这个靠着路灯痛哭地少年，微微摇头然后离开。
大雪，下了一夜。
【2011.1.29】
周六补课午间休息的时候，他被“大脑袋”叫了出去。
这个和他交好快要六年的女孩子面对他时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那种不知所措又格外小心翼翼的神情。看见他也没多话，递过了一个有点厚的信封：“…………那次找你们拍的照片。我本来想高考结束后把这套拍完的，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给你还……合不合适。”
他接下信封，道了声谢谢。
“你真的变了好多。”少女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说道，“我希望是好的那个方面的变化。”
他回过头，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说：“我也希望。”
回家之后他攥着那信封，用有点颤抖的手撕开信封，那些照片就从信封里滑了出来。
那是专属于夏日的阳光，以及，那个再也触碰不到的少年的脸。
他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把其中一张挑出来夹在了他头顶上的书架上。
照片上是他们中午常去的那个常春藤长廊。穿着正装校服的孙奕走在前面微微回头看着他，脸上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温柔笑容。发自真心的，快乐的，温柔的笑容。
阳光穿过白云照射到地面，然后在他们脚下碎成闪亮的碎片。
那日碎汞满地，花香满路。
和记忆里的夏天，别无二致。
【2011.6.8】
终局不过咫尺隔天涯
琴弦颤抖着发出最后一个音符，而他的歌声却散开去，往所有人的心里散开去。
终局不过如此。
咫尺隔天涯。
【2011.6.10】
“那么，再见。”
曲未终，人已散。
你的歌我也唱完了，等到再遇见你的时候，你还会有新的歌唱给我听吗？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