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乐》莫靖静

4、第 4 章

　　多丽子的选美梦并未成功。可是，她说有一个导演很欣赏她，找她拍电影。她拍的是AV，报纸上有时会有她的新闻，可是都是些坏消息。第一次拍片，看见片场那么多的男人，泪水就掉下来，同导演说要清场。导演笑笑，说你第一次，当然紧张了。场清毕，剩下的导演，摄影仍是男人，就算不在意他们，同自己配戏的仍然是男人，看着自己脱衣，要自己笑，扮高潮。一切如同一场恶梦。她看见我时，已经不再哭了，只说：“我为什么会这样。”
　　家里人看见她来找我，颇有些不满。待她走了，同我说：“英宁，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你怎么还同她一起，她不是什么好人啊。”堂姐更劝我要自重，不要再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在我心里，多丽子依然是那个上英文课会打瞌睡，一下课就醒来的女孩。多丽子，如果我们永远不长大，活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我的大学依然在东京，日子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我还可以在公车上遇见莫聪，他又大了一些，长高了些，原先有些孩子气的脸也开始有了棱角。他看见我，便坐我旁边，问我：“英宁，过的好不好？”或者说：“好久不见，实在想你。”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已经不像当时般认真，我已经分不清他这句话的真假。莫聪，他长大了，不会向从前那样告诉我：“英宁，我喜欢你啊。”我们会聊一些天，他问我为什么从来不坐地铁，我说因为已经习惯了公车。他又问我在做些什么消遣，我说没什么，很容易就过了一天。我说完后笑了笑，莫聪偏头看我，“依然没有男朋友吗？”我摇头说没有，他便笑：“啊，你还是那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的堂哥已经快要结婚了，新娘子是他的大学同学，长的不错，性格也很好。而堂姐，刚刚新婚，新郎亦是个不错的人。我一直觉得我的以后的日子，也会是这样的。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亦要感谢上苍的关爱啊。父亲和伯父的生意依然在痛苦的挣扎，他的脾气还是很敏感，有时还会说很丧气的话，但的确平和了很多。这已经是秋天了。
　　我那日回到家，只见到堂哥捂着头坐在沙发里。我没有开口，,预备回房。堂哥叫我：“英宁，她出事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谁，谁出事了？” “英真，她”堂哥呜咽，“她患了肝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堂哥哭，然而，我并未哭，甚至，我并没有很难过。为什么呢？
　　原来，在我这个年纪，我们已经这么接近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