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本无乡》一臣

5、居言

　　她决定出门。躲进山里，似乎成为她的另一习惯，和山外隔绝，和孩子一起生活。
　　回到曾经的学校，孩子们都围上来，此时，她才是个不被遗弃的灵魂，被遗忘是灵魂孤独的开始。
　　“你好，我是尹伊，欢迎你回来。早就听孩子们常说起你，很高兴见到你。”
　　是新来的老师，充满舒服的乡土味道，简单的T恤、牛仔，活力十足，宁静不颓废，阳光不过激。
　　她简单回答，分发礼物给孩子。学校已经焕然一新，而最初，她并不知晓那是尹伊的功劳。即使不能在这里长留，她也把它当成一个家，她是村里的孩子，在每一位乡亲家吃过粗糙而美妙的食物，和每一位她的小朋友玩过游戏，共同生活。
　　更重要的是，为了一个孩子，她必须回来，那个“角落的孩子”——小皮。孩子纯和的笑脸是上天赐予的神圣光芒，无法亵渎，也只有孩子肯对陌生的世界伸出信任的小手，但狭隘匆促的环境极易伤害那份瓶子般的透明。“角落的孩子”——他胆怯、自卑、不与人交谈、眼神晦涩躲藏，经常手捏衣角低下头躲在最深暗的角落里。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走近他，慢慢融化他。一年的时光终于认可她，与他成为亲人，嘴角偶尔扬起的笑容，虽微小，却极难得。
　　仍然在教室的最角落，她找到他，然而热切消失，亲人似乎被时间隔离，他恢复冷漠，于他于她都是疼痛。
　　不能再与他分开了。她想，他是她的孩子，她的小小孩子，不能丢弃。
　　走近他心里的路比上一次更漫长，他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与现实隔绝的玻璃瓶中，他看着外面的世界，不肯走出去。别人若有走进，他会牢牢抓紧瓶盖。薇槿不能放弃，她懂得，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病重的祖父，对五岁的孩子来说过于残忍。薇槿要保护他，用尽全力。
　　为了他，她要成长。
　　南方是湿润天气使她不安，尽管不知曾经如何有坚持的信念和勇气，现在的她，生理与心理的表征均是脆弱，必须回到自己的家，寻找熟悉的味道，听到记忆中的隐约笑声才能安静。
　　在这里已一月有余，心已渐渐平静。
　　她能够骤然离开，并不留下任何讯息，却终究要回归，颠沛流离中，家的期许会愈演愈烈，不能战胜，于是旅途终止。
　　虽然这片山林，她也曾把它当做家。
　　但这次，已有不同，她有了一个孩子，无论是法律意义还是心理意义，她正在经历一个巨大的变化，别人不知，只有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