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已成空》禅灯

1、转身已成空

　　她说她叫倾城，
　　我告诉她这是个很美的名字。
　　她说每样美的东西背后都有它凄美的一面。
　　我看到她冷漠的表情，孤寂的眼神，我知道她是个在寻找的女子。
　　遇到她是在一条狭窄的小巷，我是一个喜欢独自漂泊的人，喜欢在寂静的小巷或者热闹的马路行走。孤独的脚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低着头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慢慢的行走。

　　那条小巷很狭窄，两个人不能同时并肩而过。当我碰到她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带系成蝴蝶的样式。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到一张忧郁的脸庞。一头杂乱的头发，眼睛明显睡眠不足有些浮肿。她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下。我侧过身面对墙想让

　　她经过，片刻后我发现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耸动下肩膀苦笑下转过身面对着她。我们互相看着彼此没有说话。时间好像在我们的对望中放慢了脚步。空气中弥漫寂静的元素。
　　她说她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忧郁的自己。
　　我告诉她，在她的眼睛里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最后我们都笑了，莫名其妙的笑。
　　“你好。我叫倾城。”
　　“我叫剑锌默。”
　　“是你先过还是我先？”我告诉她还要继续走我没走完的路。
　　“你先。”她转身面向墙壁。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味，这种味道很熟悉，而我忘记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

　　种味道，我是一个容易忘记的人。
　　我低着头走着，看着下面水泥地面上道道裂痕。还有一些散落的落叶，枯黄无色泽。
　　“你为什么低着头走路？”她在身后缓缓的问道。
　　我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没有转身，因为没有必要。我不想和陌生人说话，我的话语只留给我在寻找的那个人。而她只是个陌路。
　　“我在找我丢失的东西。”我回到道。
　　“找到了吗？”
　　“没有。”
　　“你知道你要找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找到，还有必要找吗？”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找。”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正幽幽的看着我。她嘴角微微后退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笑。我想她是个孤独的人，我感受到了她孤独的灵

　　魂，这是两个孤独灵魂的交集擦出的火花。我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睛里寻找点东西，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孤独的人总能很好的

　　掩饰自我的情绪。我忽然对她有丝丝好感。因为我找到一个孤独的灵魂。
　　“你也丢失了东西。”
　　“是的。”
　　“找到了吗？”
　　“没有。”
　　“还在找吗？”
　　“不想找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故事，也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这些方式不为他人而知，即使她愿意告诉别人，对于别

　　人来说一切都是个空白。我们都在寻找曾经丢失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默默的寻找着，也许有天能够找到，

　　也许永远都找不到。
　　在这场华丽暗淡的旅行中自己扮演什么角色。主角？配角？还是小丑？自我的定义得不到他人的认可，活在别人的眼中，过着自己的

　　生活。不知道明天的路该怎么走。这场旅行还没有起步就已经迷失。站在一个个路口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我看着倾城，看着她飘渺不定的眼神，眼睛越来越迷离，我好像看到她灵魂深处的那出大海，表面毫无涟漪，深处却暗潮涌动。
　　“你是个孤独的人。”我看着她淡淡的说，没有笑容。脸色平静好似一潭死水。
　　“是的，你想你也是。”倾城回答道。
　　“可以说孤独，也可以说寂寞。”
　　“孤独和寂寞又有多少区别。”
　　我想了片刻，我不知道自己是孤独的还是寂寞的，我用心去感受生活带给我的一切，曾经我也沉沦过愤怒过挣扎过。当思想沉寂到一

　　定的程度没有了当初的忧郁也没有了快乐，平静品尝着生活带给我的一切。最后我告诉她。
　　“孤独的人看似寂寞却不忧郁。寂寞的人不同，寂寞的人看似欢乐却充满忧伤。孤独的人可以享受他现在的生活。寂寞的人往往想逃

　　避他现在的生活。”
　　倾城点点头，我看到她的眼神飘到远处，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思索。
　　“我想孤独是一种心态，寂寞是一种状态。孤独的人用心去感受生活，寂寞的人用情绪感受生活。在自我的情绪中挣扎着迷茫着。好

　　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不知道自我反省总是埋怨一切不好的生活。不找出路还幻想着有转折。”
　　倾城摇摇头，不知是对别人生活的叹息还是自己生活的感慨。她的眼神更加的迷离，生活无人能懂只有不停的寻找，寻找一个可以明

　　白自己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今生还能不能到达。
　　“带我走好吗？”倾城在沉默片刻后突然说。
　　“为什么？”我满然不知所错的回答道。
　　“我不想听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和倾城走出小巷，站在巷口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我让倾城决定，她拿出一块硬币说，字左，花右。然后她把硬币抛向空中。我

　　看着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倾城伸出手看着硬币下落。可能倾城用力的过猛硬币并没有按照预想的轨迹下落，我听到硬币碰撞地

　　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摇摇晃晃跑到了远方。在马路的中央被一辆轿车辗转到远方。
　　倾城看着我，撅起小嘴，无奈的歪下头，耸动下肩膀，很可爱的样子。我无奈的苦笑下。摇摇头指了指前方。
　　倾城看着我指引的方向，高兴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像夏季一朵凄艳的花，那样美丽而瞬间枯萎。留下的只是一阵芳香，一段短暂的

　　回忆。
　　我们的前方有一条幽静的小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路上散落着零星的行人。倾城拉着我向那条小路跑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

　　高兴起来。
　　也许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她的笑不带有任何杂质，容易满足的人应该是快乐的，可能她的快乐很少会有人看到，不知是她伪装的太

　　好，还是没有人真正注意过。她有干净的笑容同时也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我们并肩走在水泥铺成的小路上，小路两边有各种商店。商店里有着形色落寞的人。无聊的看着电视或者静静的发呆。店门敞开却很

　　少有人跨入那道门槛。五颜六色的广告牌点缀着小路空间。垃圾在小路的一个拐角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肮脏的气息。
　　倾城拉着我走进一家家商店，每个商店只是浏览一番然后辗转下一个商店。有时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屹立在那里看很长时间。然后面

　　无表情的离开。
　　我问她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买下来。
　　她摇摇头说，得到的东西就是去了它原有的色彩，我喜欢把美好的东西放在回忆里，那样它就会一直美下去。
　　我踢着脚下一块石子，倾城在我身边默默的走着。忽然气氛安静下来。彼此没有说话，静静的走着。我把手插在裤兜里，风吹乱了头

　　发挡住了双眼。我从发丝的缝隙中看着地面的裂痕。石子不知道被我踢到什么地方。
　　倾城说，她喜欢这样的气氛，彼此不说话，安静的走着，偶尔转身时看到身边有个人陪着自己，就会很安心。她想找个这样的人，一

　　直没有找到。
　　我问她，我算不算。
　　她说，这里不是你的归属地，你还会远走。
　　我沉默，这里不是我的归属地，哪里才是我的归属地。我看着远方，希望看到路的尽头，可是前方的杂物挡住了我的视线。
　　几个小孩从我们身边经过，嬉笑声弥漫在空气中，我们停下脚步，看着蹦蹦跳跳的孩童。他们嬉笑着闹成一团。我不由的笑了起来，

　　同时我看到倾城的笑容。我注视着几个小孩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前方的一个拐角。我的心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倾城说，我的笑容很清澈，没有被岁月留下太多的痕迹。
　　我告诉她，我的笑可以分为几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笑。最真诚的那个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因为很少用到，已经忘记。
　　一路上大部分时光都是静静肩并肩走着，貌似一对情侣，彼此却想着过去的往事。
　　倾城说，以前她有个男朋友，因为她的孤独而选择分手。
　　我说，以前我有个女朋友，因为我闷选择离开。
　　她说，其实他不了解我，他给她很多诺言，真正在一起后，却连她的生活方式都接受不了。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她说，他离开的时候她仿佛看到那些誓言在现实中轰轰烈烈破碎。从此她不在相信爱情，那年她十六岁。
　　我说，我的女朋友是因为我不轻易的给给诺言让她看不到希望，选择远走。
　　她说，人真的很奇怪。没得到的想要。拥有的却又想放弃。
　　我点点头。
　　我们走出小巷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淡。路的尽头是一条更加宽敞的水泥大道。倾城拿出一个硬币交给我。我看着她眼神中藏着调皮

　　的笑意，把硬币抛向天空。这次硬币准确的落入我的右手中。我张开右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元。
　　倾城高兴的在我身边跳了起来，“是字，是字。”
　　我茫然的看着硬币苦笑了一下问道。
　　“字代表是向左还是向右。”
　　这时我们才发现这次没有提前说字代表向左还是向右。
　　“按照前面的规则吧。”倾城无奈苦笑下说。
　　“好吧，我们向左走。”
　　我和倾城往西面走去，走在右面的人行道上。身边不时的走过神色冷漠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还有一些藏在浓妆下的女人。她们笑着，

　　笑的那样麻木。放下一天紧张的面容，想要寻找一些快乐的时光，深深的掩藏忘记了该有的表情。面容僵硬，神情空洞。我好像看到

　　一具具躯体在身边晃动。灵魂被藏着思维的湖水中，慢慢的沉寂，已经没有浮出水面的机会。我突然感到很害怕。我怕有天会和他们

　　一样。
　　忽然有阵微风吹来，秋天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我莫名的颤抖了一下。我拉了拉衣襟包裹自己的脖子。我转头看一眼倾城，她在我身

　　边安静的走着。眼神冷漠。
　　我看着远方的虹霓。远方的夜空被它零星的点缀着。以前喜欢阳光的照射，暖暖的很舒服。现在却莫名的爱上了夜。吞噬一切的夜，

　　在夜里可以笑的不那样虚伪。可以在一个路口不知道怎么继续的时候蹲下轻轻的哭，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大声的呼喊不必在

　　意别人的目光。
　　我突然想到我的朋友，你在做些什么？离别时的祝福还在耳边，你说，祝我快乐，而我却在这个城市里流浪。从一个路口走到另一个

　　路口。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你打电话时问我过的好吗？我说很好。其实我过的不好，可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倾城说，我们去喝点酒吧？
　　我说好。
　　倾城带我去意一个叫零点的酒吧。她说她喜欢这个名字。不冷不热的感觉。我说零点已经很冷了。她说外表的冷不是真正的冷。心里

　　冷才可怕，那样容易冻伤灵魂。
　　在零点的酒吧里倾城拉着我去跳舞，在舞群中，我看着身边人不规则的扭动着。他们的笑容下有没有隐藏着忧伤的灵魂我看不清楚。

　　昏暗的灯光晃动的让我犯晕。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他们摧残着身体寻求一种刺激，不知道他们离开后会不会立刻变成落寞的人

　　。
　　倾城扭动着腰肢在我身边旋转着。她不停的笑啊笑，一直笑到眼中出现泪水。我摇摇头走回座位上，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看着舞池中

　　的人不停的跳啊跳。耳边轰轰的音乐声刺激着耳膜。有种昏昏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一切，心里出奇的平静，摇滚的音乐穿透血液在身体里流淌。不停的刺激着神经。人群刺耳的尖叫声好像被我隔绝

　　在外面，心情平静的感受着一切。眼角渐渐溢出泪水。
　　“你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倾城来到我的身边，我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却没有感受到倾城的存在。我朦胧的看着她，看着她因跳舞而

　　微红的面颊。有种想拥抱她的冲动。我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放，那样我可以安心的哭泣。
　　“想到一些往事。”
　　“往事应该放在心底，不应该拿出来折磨自己。”
　　“是啊！”我往后面靠了靠，使自己稍微舒服点。眼睛迷离的看着天花板。双眼有点模糊。“每个人都可以这样想，做到的能有几个

　　人。”
　　倾城没有说什么。靠在沙发上。彼此保持着沉默。过了片刻，倾城看着我说“这种感觉很好。”
　　“是啊。”
　　“你喜欢跳舞吗？”
　　“不喜欢。”
　　“那你？”
　　“我喜欢这里的环境。”
　　“你喜欢跳舞吗？”
　　“不喜欢。”
　　“那你？”
　　“我想在不快乐的东西中寻找快乐。”
　　我们的灵魂都需要一个归属。现在的是残缺的。只有找到可以依靠的另一个灵魂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快乐，现在的自己不快乐也不痛苦

　　。在岁月的洪流中慢慢的沉寂在自我的世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这个透明的世界。认为这个世界很肮脏却

　　不知道我们的心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我们只看到了丑陋没有发现真善美。然后去埋怨，去怨恨。折磨自己，摧残自己。直到最

　　后转身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离开后你会忘记我吗？”倾城在我耳边幽幽的说道。
　　“会。”天花板上的闪光灯闪动着我的眼睛，让我越来越看不清楚。“你会忘记我吗？”
　　“会。”倾城叹息了一声，拿着啤酒喝了一口。“这就是生活，不过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要对我说再见好吗？”
　　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此时不知道什么言语可以再用来述说。
　　我和倾城站在零点酒吧的门口。晚归的人们从身边走过。有些喝醉酒的在路上吵吵嚷嚷。不知道他们一觉醒来会不会后悔晚上的疯狂

　　。倾城看着我，微红的双眼。拿出一快硬币放在手心。淡淡的说“字左花右，你选择字还是花？”
　　“花。”
　　硬币划破空气落入倾城的手里。倾城用力的握着。转头看着我“让我在看你一眼吧，那样我会记的久点。”
　　她缓缓的伸开手……
　　我转身往右走去。倾城哭泣声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