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央》君问

5、情难自禁

　　夏莫再次来到庆俊家的时候，已经是确定要和莉娜订婚了的。那天本来还是阳光明媚，可是夏日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情况也时常会发生，眼见着乌云迭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风格外地肆意，拔地而起。一家人坐在屋里，（我不自觉地把夏莫也算在内），莲莲彷徨地望着院子里的牵牛花，自然，有时候花的生命力远比人类的强韧，它们的藤蔓随着风打转，却丝毫没有坠落的威胁。

　　夏莫舔了舔嘴唇，低低地说：“我要订婚了，和莉娜。”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预演了千百遍，才终于能够这么不带感情地说出来。

　　“夏莫，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庆俊显然在压抑自己惊讶又紧张的心情。

　　“我……”夏莫垂下眼睑，仿佛在等待。

　　莲莲终于回过头来，勉强笑着，说：“那，恭喜你啊，莉娜是一个好女孩。”没有多余的话。

　　长久的沉默，只有风的回声作陪。

　　当天傍晚，庆俊拉夏莫去喝酒。灯光昏暗的酒吧里，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庆俊一口喝下杯里的酒，打破沉默：“什么时候？”

　　夏莫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下星期日。”

　　“这么快。”

　　“嗯。”夏莫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

　　“那莲莲呢？”庆俊想不出婉转的话语。还是直接一点吧：“你爱她的，是不是？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口气里有微微的不满。

　　“我能怎么办？”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夏莫的声音开始颤抖。

　　停了一阵，“莲莲说，她爱的是庆恩……她，她说，害怕在我身上看到庆恩的影子……我不知道？而且……我和她，不可能了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夏莫的语气变得无比的舒缓，好像讲着一个旁人的故事，眼神直直地盯着庆俊，目光里却满是醉意。

　　庆俊抓住夏莫送往嘴边的酒杯，歉疚地说：“夏莫，其实我早已经把你当大哥了，我刚才说这些，也是不想你有什么遗憾。我知道，你的无奈。其实莲莲也有她的无奈，别的就不多说了吧。来！”庆俊拿起酒杯，兄弟两微扬起的脸，定格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生命中最无法回避的就是时间，它是那样任性，坏的偏要你尝试，好的又扬长而去。躲不过，留不住。只能面对。

　　下星期日很快来了，当然还有前一天的情形需要细细道来。

　　下了几天雨，到这天才放晴，一大早，真正是晴空万里，微风习习，是多么惬意的夏日时光。莲莲照旧浇花，只是脸上偶露难色，又总是半壶水洒在了一朵花身上。待到发觉时就索性放下水壶，一个人发呆。庆俊见此情形，想想正是时候。就踱到莲莲身后，故作无意地说起：“夏莫明天要订婚了，还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多时间来这儿。”

　　莲莲如此冰雪聪明，自然听出庆俊话里的意思，说：“我明白，只是我对他……”

　　“没意思？”庆俊故意打断她的话。

　　被这么断然地下了结论，莲莲忽然觉得有点委屈，自己真的这么放的下么？

　　“莲莲。”庆俊说：“你知道吗，那天你生日，喝醉酒之后一直喊着谁的名字。不是夏庆恩，是夏莫！”

　　“……”莲莲毫无反应。

　　庆俊继续道：“别再为难自己了，我想，这是夏庆恩不愿看到的。好吗？”

　　莲莲匆匆走开，不知道是不愿再听庆俊继续讲下去，还是不知所措？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睡不着觉的至少有两个人，一个莲莲，一个夏莫，庆俊是折腾了一晚，到这时候才睡去。至于莉娜，会不会因为兴奋而睡不着觉，就不得而知了。

　　睡不着觉的时候，莲莲脑海里出现的尽是夏莫的画面，是夏莫没错，夏日阳光般的气息荡漾开来。眼含笑意，却逼视着自己躲闪的目光。在无处可躲的时候，莲莲忽然惊醒，天已大亮。

　　和谁都没说，莲莲就去了那个海边，带着那艘贝壳帆船。

　　急匆匆地下了车，踏上那片沙滩，仿佛这里有所需的安慰。莲莲捧着贝壳帆船，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只好找了长椅坐下，看到那根绑着蓝布条的木棒，渐渐退了色。

　　莲莲把帆船放在木棒旁边，好像打算将它掩埋。刚捧起一把土，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下来。她清楚知道现在想的是夏莫，心里却更加悲伤。眼泪像海水一样漫无尽头。

　　跑过来一个人，穿着整齐的礼服，头发上的汗水却止不住地在阳光下甩落下来。等到莲莲注意到站起来时，那人已经很近了，是夏莫！真的是夏莫！

　　莲莲似乎要在这晕眩的阳光下窒息，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夏莫紧紧把她抱住，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地只有彼此的心跳和海浪的声音一起一伏。

　　“庆俊他们说你不见了，”夏莫没放开手，声音急促又庆幸地说着：“我很害怕，我不能没有你！我什么都不去想，只要你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记得庆恩，让我陪你。让我陪你……”夏莫闭上眼，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睫毛落下来。

　　“我，我知道，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牵挂着你，却不敢承认。都是我……”夏莫用嘴贴住莲莲的嘴，不再让她说下去。

　　海面上的泡沫浮起来，又破灭了，所谓永恒，有时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