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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寄望公主赠“翠龙”,醉斗狄凌中“心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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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下大。
狄凌非常希望能快点到达赤里大营,但又觉得如果不放慢马步,给公主多留点和郭骧说话的时间,太自私。走走停停间,倍感寂寞,想起来的全是些糟心事。
他其实过得并不好。
送完军器从长安回来后,林平义等人表面客气,背后什么嚼舌根,他都知道。后来没招揽成郭骧,更是被很多人偷偷笑话,他也都知道。都无所谓!他只怕这些会影响黄太守对他的看法!怕对方不再信任他,不再重用他,甚至疏远他。
酒,在狄凌心目中一直是个好东西,能去驱寒,能消愁,还能减缓右手掌的不适。喝干了最后一滴酒,他懊恼地将水袋随手往路边一扔!突然猛地勒停了马。
“怎么了?”立刻有人催马上前询问。
狄凌回过头,睁大了双眼。
公主此时也跟了上来,不由皱眉掩鼻:“哇,你太能喝了!”
酒袋,没有了酒又不是它的错,却依然被抛弃,何其残忍!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被这样!——他只不过被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惊到了罢了。
好个酒气熏天!郭骧也不由皱眉,他一直在后面看着,本来还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能喝水。
“喝醉了吗?”公主不快地问。
狄凌一揉眉心:“差远!”
郭骧翻身下马,拾回了“水袋”,丢回了狄凌怀中:“扔个什么?行军在外,牛皮水袋子真没了,只有等别人死了再捡个回来,麻烦得紧。”
狄凌一愣:“呵呵,真喝傻了。”
三人继续又行了小半里,终于望见了目的地。
公主勒停了马,终于要道别了,她前所未有地郑重:“郭骧,其实见你舞剑后,我就一直想把这把‘翠龙’赠送与你!听说这是把削金断玉的好剑,利器好防身。”言罢,她递过了在怀里抱了好久的包裹,“父王年岁大了,有时候糊涂,听信小人谗言……不过,要是朝中所有大臣都能衷心耿耿,一心为国,也不至于,不至于……”她说着说着泪已落下,好一会儿才能再继续,“希望你,带着它,不计前嫌,助父王一臂之力!我……会一直记得你!”
郭骧望着眼前的人与物。
想告诉对方:他这样的人,不配!
但他又觉得,他真的不应该再像之前那样总犹犹豫豫的了!
那么至少这一件事,他决心拼上性命也要去完成!
躬身双手接过宝剑,他大声道:“郭骧定不辱使命!让您平安归来!”
赤里欢天喜地迎了公主,并与他们商定,二日后夜晚,以通报战况为名,派人帮他们混入赫尔那大营。商量完毕,正要告辞,大帐内忽然来了一人。狄凌不由惊讶:“平义,你怎么来了?”
“狄将军,”林平义拱手道,“黄太守派在下来听取行刺细节,方便配合。这样您就不用回去复命了,可以直接去京城准备。”
“辛苦你了!”狄凌听得莫名烦躁,直接出了赤里大帐。
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月光。
酒袋子刚才又被填满,现在正倍受主人疼爱。
郭骧冷冷地看着狄凌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没多说什么。
行了半路,狄凌忽然笑道:“徐老仙,那天那个老头,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我说的话,你信吗?”
“信!”
“你多虑了。”
狄凌回过头。郭骧坦然对视。
又喝一口酒,狄凌哼一声:“你我之间互不信任,到时候如何杀敌?”
“那你就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哈哈!好么,果然!果然是已经被你杀了!哈哈!”狄凌大笑起来。
“呵呵,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又想怎样?”
“我又能怎样!”仰头喝尽最后一滴酒,狄凌凶狠地把水袋砸入了草丛,“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哈哈!哈哈哈……”
“哦?”郭骧望着这个好像快要癫疯发作的人,略略思考,“是啊,一直这么妇人之仁。”
“我妇人之仁???”狄凌猛地勒停了马。
“不过,你要是后悔救我,就直说,犯不着忍。”
狄凌瞪着他的双眸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
“放心吧,”郭骧盯着对方继续道,“就算你直言后悔,我依旧说话算话。”
“干什么?你没拿‘翠龙’?关我救没救你何事!哈哈,看到我就一定要说成报恩?真不要脸!”
“嗯,你不是不肯说后悔么,那我也只好是报恩了。”
寒光一闪,狄凌拔出了佩剑,反应过来时候已经削向了这无耻混蛋!爽!竟然只觉得爽!“我妇人之仁?说我妇人之仁?嗯!”对方驱马跑开,他穷追不舍!
“疯了吗!”郭骧见逃不过,先跳下了马背。
狄凌跟着落到地里,提剑再追!
郭骧背着翠龙,手里握着黑钢刀,依旧不想拔刀——毕竟那样就真成了一个闹剧。但闪闪退退,一晃三十招过去,对方竟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衣服都快被划成了烂布!耐心彻底耗尽:“你tm还有完没完!”
狄凌乐了:“不是说想找机会还我一条命么?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啊!”刀速不降反增!
“你丫的就半醉不醉时候最能逞强!平时也就瘟鸡一只!”
“放屁!”
“哈哈哈,我可没乱说,黄鹤楼里也是如此!”
黄鹤楼?那天在狄凌的记忆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想起被对方灌了不知什么酒睡了一天一夜,就气上加气:“哦,我如此哪样了?也没见把你杀了呀!”
“你没一点印象?”
“明知故问!”
“那天,你哪里舍得杀我啊!”郭骧往后连跃数步,笑将起来,“使劲儿抱着我要亲呢!真是吓死人呐!”
“什么!!!”狄凌直接楞在了原地。
“什么‘什么’?我都不好意思再提!乱亲乱摸,一直说什么喜欢我,非要要在一起!然后么……”
“胡说!胡说!”狄凌记得醒来时候,至少穿着里衣,不过在乱成一团的被单里看到了对方贴身带的凤符……
郭骧前一刻还被刀削得四处蹿,现在笑得很得意:“不过我真的没怪你的意思。谁还没醉过?我知道酒后吐真言,这没法当玩笑,所以一开始有些尴尬,但吃惊过后就好了。我真的一点不在意。”
“哈,你用在意什么!都是瞎说的!”狄凌一口咬定,一面拼命搜寻着记忆!
“但你不承认就过分了。”郭骧趁机靠近,又小声道,“其实也算两情相悦啦!我们最后……”
狄凌几乎跳了起来:“我穿着衣服的!”
郭骧一把夺走了对方的剑,连同自己那黑钢刀一起撇到了草里:“不脱光也行的啊!要不现在就试试?”
四目相对。
郭骧拼命想忍住笑,结果还是没忍住……笑到弯下腰,好不容才易停下来:“哎,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会害羞啊!”
“滚!”狄凌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也敢乱说!胡说八道的本事,你天下第一!”
“没有!”郭骧起身猛一拉对方手腕,扣住了后颈,下一瞬,狠狠吻了下去。
然而,竟然真的有一丝相识的感觉?
这种不快感的窒息感。
狄凌整个人都懵了。
但怎么可能呢?可能是真的?
心凉透。他觉得自己,输光,完败。只想转身想逃!再挣扎,已晚了片刻,他狠狠推开人!就这一瞬,下嘴唇一阵剧痛——竟被对方狠狠咬了一口!
脑中彻底一片空白——他记起下唇莫名其妙地有过个血印子,还隐隐痛了好几天……
他捂着嘴蹲到了地里,平复不了呼吸,晕眩难耐,扶住额觉得是醉意,根本不敢再抬头看那个可怕的人。
“啧啧,都是酒……”对方轻怨了一声。
他再也无法忍受,起身追马而去!
郭骧品着唇齿间余下的酒香,望着那个人飞身上马向京城狂奔而去,一直勾着嘴角。拾回黑钢刀,他忽然发现,刚才争吵,马儿竟然溜走了一匹——他只能走回去了。叹一口气。心情极佳。
注:“妇人之仁”是指对方一直对他心软,对他好,比如赤泥沟竟然还救了他。郭骧觉得狄凌现在就在气“妇人之仁”,并且后悔来救他。此刻狄凌心里其实确实有这种苦闷。狄凌其实有感觉到徐老仙可能找郭骧打架死了,但他不希望这是真的。现在借醉酒直接问了。但他又觉得对方明说,他也不可能杀了对方给徐老仙报仇,他做不到,因为他觉得是徐老仙一定要找人麻烦,错不在郭骧——这也可以看做一种“妇人之仁”。
注:“嚼耳根子”,某些人有在背后说狄凌是“叛徒”,狄凌只怕被黄太守误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