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店同人树下霜花》蔓草在野

15、第 15 章

　　后来当王祺问起胜基问什么能够一直等待下去的时候那人撩拨着琴弦，他笑得有些让他心疼，抬起眼眸的时候表情却还是那样平静。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太过无可救药了吧。”笑了笑看向王此刻怔住了的眉眼，“无可救药的坚持，心里总是在对自己说，其实不要得到也没有关系，可是私心总会作祟，每次看到你那么温柔地对着他笑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会疼，等到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了，竟然没有感觉了。于是我知道，原来心还可以那么坚硬啊。但是，还是那么无可救药地坚持，竟然不曾想过要离开，因为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你的影子，我逃不开。”

　　他的琴声带着轻快的味道，拍拍身旁的空席：“到我身边来吧。”

　　王祺的心突然很疼很疼，快步到了他的身边，紧紧地挨住，看着他幸福的表情，心中满满地涌起酸楚，看到他依旧那样平静地撩拨琴弦，眼角竟然有了湿意：“胜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那么傻。”

　　那人撇过头看向他：“不是傻，是很肯定地知道，就算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爱着我，有很多人等着我，等到我走在灯火阑珊的地方时，回过头，她们都不是我要寻的那一个，因为她们都不是你。我不要对她们说亘古的誓言，也不要拉着她们的手一起走完生命余下的全部，你看……”他举起自己的和他的手掌，“为什么每一个人的指间有缝隙呢，因为会有另一只手去填补彼此的缝隙，就像这样。”牢牢的十指相扣，“独一无二的占有，你的缝隙只有我能填满，而我的也只有你能充盈，换上别的人的都会不喜欢，然后放开。以前没有握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只手才是我注定会去握紧的另一半，所以，一定不能放。”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想让它成为一句坚定地去说却永远做不到的誓言。

　　一直等候在原地，因为不想看到你那么辛苦地去追逐以后回过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怕你找不到人，所以牢牢地跟住，让你知道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有人陪在身后的。

　　亲吻上他如画的眉眼，胜基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一直比我苦。所以，再傻，我都不忍心。”

　　终于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被这人以这样的心情爱着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对他究竟有多深的感情，有的时候宁可多给他端几碗汤晚上起来好几次替他盖被子都不愿多说什么，以往只是感谢上苍让他爱了自己十年，后来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再后来不愿意放开这人牢牢握住自己的手，如今，他知道，原来他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真实。

　　他知道在他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对他那样那么好那么好。

　　他知道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无悔地等他十年只求一眼相看。

　　他也知道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那样对自己笑，在自己对别人笑得客套的时候对他说，不要那样笑也没关系，至少，在我面前，不要那么笑。想发脾气、想打人都可以，只要他开心。

　　记忆里思念的味道汹涌着而来，记得君心两岁那年胜基外出办事，他在宫廷里等候，想他的时候只能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回来。

　　他曾经对他说，会陪他老死在这深宫之中。

　　于是，这座寂寥的宫廷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家。

　　仅仅是他短暂的离开，却让他只能带着小小的君心四处游荡在他曾经在的每一个角落，靠着他们之间温暖的回忆去记得他在这个宫廷的岁月，不在他人面前表现一丝一毫的落寞，因为他答应过只在他的面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暴露所有真实的情绪。

　　呆呆地站在溪涧边，看着怀中的女孩长得越发得俊秀，额头间那红红的一点胭脂记还是胜基临走前画的，浅笑着对他说这样孩子多好看呐，以后一定会像他那么漂亮的。

　　那个时候，他终于知道胜基现在所说的，心变得坚硬了的感觉。

　　他明白，他带给他的那些回忆，足够他一直坚强地活下去。想起他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变得足够的温暖，于是，得以在这个伤痕累累寂寞孤独的世界里活下去，只要他一直活在他的记忆中，他就能够一直那么坚强。再也不会感觉这个世界遗忘了他，因为有这样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陪伴在自己左右。

　　可他会非常非常地想念他。

　　这座寂寞的庭院没有他的影子的时候，他也不想在其间走动。

　　他终于知道，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他们的家。

　　没有他的存在，一切富丽堂花繁华旖旎不过镜花水月，他要不起。

　　这个世间很大，可是只有那一个人永远宠溺着看他。怀抱着那样的心情爱了他十年，怎么办，这十年，他怎么还得起。欠的债好多，可胜基不要收债，只要他在他身边，觉得那样就是最好的，感情在日积月累的时间中越发沉淀下来，等到他终于发现深爱着那个人的时候，他错过了太多早该与他相守的光阴。

　　后来，那人快马加鞭地提早赶回来，硬生生把出去执行任务的时间缩短了一半，又是瘦了一大圈的他，一身清冷地站在他的面前，上前去拥抱他，那个时候，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你总是……这样。”没有说完的话卡在哽咽的喉咙里，总是这样想着我粘着我，总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我着想，总是这样一直在我身边，总是任由我对你发各种小脾气，总是任由我顽皮地捉弄你，总是任由我有的时候去逞强，总是任由我做很多曾经想做可是做不了的事情。

　　后来，他们有一年出宫去看烟火赶热闹的集市，有绝色的女孩拉住胜基的衣袖抬着头响亮地问他愿不愿意与她在一起。那时他微微一愣，握住王祺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扣住以后伸到女孩的面前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爱人了。”

　　那位小姐怔住，似乎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祺。

　　倾城的容颜上有很多的情感交融在一起，可是胜基并未理睬，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很得意地和王祺一起并肩而行，笑着光明正大地去握他的手，对他说，盂兰盆的时候，再一起到那棵树上看孔明灯好不好？再一起去放莲花灯好不好？再一起陪着我好不好？

　　那时他笑起来回答他说：“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那人竟在集市中那样大庭广众的地方一把拥住了他，叹了两声“真好”，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项深处。

　　路上的人对他们侧目不已，可他还是不愿放开他，他说的，全世界都要知道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对，不在乎他人怎么去想，他只知道他要陪他站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倾尽他所有的力量不让别人伤到他一丝一毫。

　　……如果，再给我一次后悔的机会。

　　我还是会选你。

　　那是他说的最像“我爱你”的一句话。可是还是让王祺听到后马上落下了眼泪。

　　这个人啊，总有办法知道怎么能让他哭，而且哭得很惨很惨。又知道他不会在他面前落泪，于是说完之后就把他抱在怀里，王祺知道他每次都笑得一脸幸福，尽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因为有他在，所以这世间最多的幸福也在他这里。

　　再次出宫的时候，是阳光灿烂的天气。

　　又是热闹的集市，平凡的百姓来来往往，胜基去牵他们的马匹，而他独自一人在集市中闲逛，停在一个字画的摊头前，卖画的摊主正转身去拿出字画，只可惜这些画画工虽然还不错，却可惜笔墨纸张均是劣物，丧失了整张画的美感，到处都是小小的瑕疵，王祺认真地审着话摇了摇头。

　　不过这画中的笔力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太柔弱了些，显得过分拘泥了，力道放不开，不过在普通的画师中也算得上是上乘之作了。

　　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抬起头去看周遭热闹的集市，发现胜基还没有回来，又回过头专注地去看画，随手拿起画摊上的笔就勾勒了起来，寥寥几笔便掩了那些斑驳的瑕疵，若有名家在此就要念一声；“善书者不择笔”了。

　　“这样就好看很多了。”他很满意地笑了笑，也没有看那画摊的摊主，转过头便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叫唤。

　　可那人喊他“殿下”，不是“祺”。

　　也不是平时听惯了的低沉而清冷的声线。

　　那么……

　　回头，抬头，见到一人粗布麻衣地站在面前，身型修长，面容尽是沧桑的痕迹，纤长的指还停留在他搁在画摊上的那只拙劣的笔前，整个人竟是又激动又惊讶。

　　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洪林啊，很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