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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展朝天子--(第七十七章) ...

  •   第七十七章

      从凌晋手上接过侦察兵传回的信报时,展襄纠结的眉心,便没有一刻放松。他一手捏着密报,另一手的指关则有一下没一下,无意识般的敲着桌面,状似思考。就连桌上的热茶早已放凉了,他也没有喝上一口。

      展襄只给了凌晋两天时间搜集有用的情报,在这之后凌晋也不顾得行事猛浪,在跟冉吾一再商讨后,便硬是把几近整个侦察营共三十个小队的尖兵都派了出去。最后不知是冉吾的提议凑效,还是凌晋运气过人,终于在限期前,查出敌人所处的位置以及即将的动向。

      然而展襄却对手上十多份的密报,感到疑惑和猜疑。

      三十个小队中,其中八个小队不知是被杀还是被俘,总之现在基本可判为失踪,因为连尸体也没能发现。余下二十二个小队里,有九个小队完全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情况就跟几天前的一样。而最后十三个小队竟然众口一词的说,有五万敌军结集在祈峻原地。

      这是一个好消息吗?

      他看,未必……

      太多的巧合只让他感到不合理,但光是手上的地形图及相关的情报分析,敌军集结在那儿的机会也相当高。而手下们那些太过确切的情报和现时被动的形势,却让他有种似是掌握不到的无力感。好像遗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再等等吧。

      虽然他明知道一等再等,只会拖垮展朝的民生和经济,但是再等五天吧。看看可否在这五天里找出突破这些表面上看似合理,但骨子里却不尽然的契机。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展襄再次把思绪转到皇甫杰身上去。

      挨了五十军棍后,半死不活的皇甫杰当然不能在他的面前叫嚣,但随之而来叫阵的却是和他秤不离陀的好兄弟嵩直。

      展襄没作任何解释便命人将皇甫杰押回东亭城中严加看管,而嵩直这个和皇甫杰焦孟不离的兄弟,除了在展襄明前连声叫骂外,更表明即是违返军令,也执意与皇甫杰一同回城。

      反正现正是多事之秋,如果现在少了这两个极有可能抽后脚的家伙,也未尝不是好事。因此在和嵩直谈判不果后,他也未有坚持,任由嵩直领回他们自己二万多的亲兵回城,自己则和林勇、冉吾等人领着五万的军马朝着祈木山进发。

      当展襄的大军越过祈木平原的中段时,路势渐渐的开始崎岖,而他心中不安也越发强烈,在不明所然下,他也只好命令部队原地稍息。

      「一个时辰前派出的侦察队还没有消息回传吗?凌晋﹗」展襄微微温怒的道。

      「回大将军话,还没有。」凌晋续道「但卑职在三刻钟前已经再派了三队人去了解情况,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的。」

      「冉吾你说清楚,为什么实际的地势竟然比你给我的军用地图来得难走崎岖?﹗你的经验呢?你不是说过对高亭附近的地形都最为熟悉吗?」强压下不断窜升的焦躁不安。

      「大将军,这是最新绘制的地图,理应不会错的。这个……属下实在……实在不知出错的原因何在……」

      「大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凌晋十万火急的向展襄匆忙跑来,也不管打断了冉吾与展襄的对话便直接急躁的道「刚才第六营的士兵来报,我前后派出的侦察小队一共三十二人,只有一人回来,但那士兵也来不及说什么便伤重昏迷了。如果由此推断,应该是……」

      「有伏兵。」展襄脸色一凛,冷凉地接话。

      该死﹗果然是圈套……

      不……慢住﹗好像…好像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咬咬牙,展襄尽量使自己的脸部表情看起来冷静从容,接着便向冉吾问着
      「你可以肯定走过了这个小坡地后,会如地图所示般有一条足以行军作战的道路吗?」

      「是的。」冉吾确定不过的颌首道。

      「是吗?」展襄话中的尾音比平常来得向上挑高,透着某种奇怪的诡异感。他直直的盯视着冉吾,半晌后在冉吾忍不住嘀咕的回避了他锐利的眼神后,他才收回犀利的视线,然后不容置喙的续道「即是有,也要撤。」

      「全军戒备,立即整装撤退﹗刻不容缓﹗」

      压下不安,他知道现在一定要撤军。在这种摸不透的又完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他绝对不愿意拿大伙儿的性命去赌博。
      赌──这一场是圈套或是不然。

      以他一贯的个性来说,要得心应手,就应该掌握全局,算无遗策。更何况战略性的撤退远比没有头绪和把握的进攻更有影响性的效果。

      除了冉吾,展襄身边如凌晋等人,顿时执行他的命令,并以最快的速度打出旗号通知全军所有人。

      「大将军请取消撤退命令,敌人就在前面了,难道我们连敌人一面也不见便要攑回家门了吗?你不是说过战事不可再拖吗?为什么突然要撤军呢?」被展襄撤军命令吓了一跳的冉吾不能认同且焦躁的说着,就连一个下属面对长官时,应有敬称也忘了加上。

      猛地展襄骤然一凛,浑身冰凉。一时之间所有零碎的片段和许许多多相关的信息如醍醐灌顶般直冲他的脑际。他的脸色一下子刷白吓人,不想承认心中的假设,却又否认不得。

      心,顿时冷到了极点。

      强压下的颤音显得有点低哑「是你。」说着他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配刀,在众人瞠目结舌下,把刀横挌在冉吾的颈项,无视周遭惊讶的目光,展襄冷寒阴霾肯定不过的道「叛徒是你,冉吾。」

      利刃在展襄的操控下,示威性的往前挪动了几分,冉吾的脖子顿时被划出一个细小的伤口,渗出些许鲜红。

      第一次见面时,不管是将军还是统领,总之是冉吾以上级别的军官们全都战死沙场,而他也顺延的成为东亭关内军权的最高负责人。单是这点以及过高的伤亡数字,已经足已构成疑点之一。

      其后在展襄的领衔下的守城战以及东亭平原战,均获得了极为良好的战果,但只要细心一想,这两伇战事之中,冉吾都没有直接参与。东亭守城战中,冉吾一直在站在他的身边,干看着他出奇不已,以快打慢甚至可称为阴险的战术。而另一场东亭平原战里,他则把他放在东亭城里看守。虽然从军议中得知他派了嵩直在青露上筑堤,但其用意以及详细的布置和阵法等,他都所知不详。

      再来便是冉吾违令,没有驻守东亭关并跟随着皇甫杰的军队来到展襄所在的先锋队的最前线与他会合。那时他只感到些许疑惑,但最后他也没有多想,也接受了冉吾违令的理由和解释,想不到这便是先兆。

      接着的五天,侦察兵遇到从没有过的低迷,他们完全摸不着头绪,怎样也弄不清想,不明,为何敌军竟然宛如凭空消失般,竟寻不出一丝纵影。现在终可解释为是冉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消息传递了给多尔军,让敌军避开了所有的侦察兵。

      由于侦察营和凌是直属展襄麾下的,因此他能从军事会议的讨论中,得知派出了多少侦察兵小队,而侦察队的行走路径,具体的内容和细节,他也只能从大军现时所在的位置以及移动中,大致地推猜出来。无可否认,冉吾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般,熟知东亭城外远近地形。

      而当时的凌晋也确实被迫得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的境地。没办法的凌晋也只好找到冉吾的头上,接着他便顺理成章的介入了侦察营部的事务,此时要得到准确的消息详细的数据实在再容易不过了。略加误道,侦察兵们便纷纷把虚解的消息上报,成为了那十多份太过确实,却又让人猜疑的报告。再来便是现在展襄手上那张『最新』且与真实不符的地图。

      地图,是冉吾提供的。最后,行军路线也是他领的。只要细心留意推测,其实一直有着不少的可疑之处和蛛丝马迹可以察觉的,但愚笨的他竟然浑然不觉。因此无知的他需要为对冉吾的麻木的信任买下敎训。

      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此时的冉吾道突然一反作风低调的常态,不但一再反对撤军后退,执意坚持要往前走。

      军令不需要解释,只需要执行。

      确切地执行军令,是军人的根本。

      这种明显违反军令惹人怀疑的作法,使展襄不敢去想在过了眼前这个小斜坡后,究竟是否还会留下一条不适行军的小歪斜道路可供他们进退,抑或等待着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充足,等着把他们活剥生吞的大量红了眼睛的伏兵。

      「不﹗我不是﹗误会…定是误会啊﹗」冉吾登地矢口否认,身体也下意识的移后了一点。展襄俊容冷冷一笑,有默契地在他挪后时,将手上的刀更往前一靠。颈上的伤口被割得更深,鲜血也开始淌得更急,咚咚咚的一滴滴地掉落到满是沙土的地上。

      良久冉吾认清现实般无力地惨笑道「果然是还是掩饰不了……」

      刚刚部份人还在心中质疑哗然展襄的说话,到了此时他们才终于在惊愕中恍然过来。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首当其冲凌晋更是气愤得脸色青绿。其实也不能怪他,先不说本就年少得志的他明明白白的被冉吾罢了一道,就单论一个军人,而且更是军官身份的冉吾,竟然叛弃了自己的民族国家,已经是不可饶恕滔天大罪。

      要不是碍于展襄的刀还架在冉吾的脖子上,凌晋也誓必立即把那叛徒拉起来暴打一顿后再慢慢迫供。凌晋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想着。

      同时林勇也不着痕迹的移向展襄,稍稍靠前,慎防冉吾会突然发难反抗,伤了展襄。

      另一方面由于展襄是以锋矢阵形行军,他的位置则在矢箭的头部。现在大军后撤,他们等人的位置理所当然变成队伍的最末。

      急速撤退的命令下达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刻钟了,这儿的军队才开始慢慢往后方移动着。

      「珊儿…我的妹妹被他们捉走了。梵瑜以她来威胁我,要我听命于他……珊儿…我……我在这世上只有珊儿一个亲人,她是比我的生命比世上的一切更宝贵的存在啊……」

      「我不可以让她出事的﹗不可以的啊──﹗﹗」本来红着眼眶的冉吾顿时如崩溃般的嚎哭起来。他不甘心,只差一步,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便可以保全那最重要最宝贵的她。

      展襄邪靡的瞥了冉吾一眼,冷峻的脸容嗤声冷笑「因为不可以牺牲你妹妹的性命,所以你便牺性了你的队友、友人、一手提携你的长官……所有可以让你牺性的东西,一切可以让你欺瞒的人。」

      「我曾经在你的眼中看了见热血和忠诚,所以我从不曾把背叛这个词放在你的身上,那怕是一刻。冉吾,我真要称赞你,你行啊﹗真行﹗我竟然完全被你欺骗了呢,我这是自食恶果,怪不得谁。」刀刃微微向下,他半是揶揄,半是自嘲的续道。

      「不﹗我爱我的国家﹗但……但…我不想的……珊儿…珊儿她……」

      「是吗?但爱国的你却出卖了国家,背叛了民族。」收起了笑意,语调顿地变得肃容阴沉。

      「主子请上马吧,还是先撤要紧,让奴才把这叛徒捆起来稍后再审吧。」看不过去的林勇提议着,但展和冉吾却仿苦未闻般继续对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说只要我再答应……」冉吾猛的摇头否认哑泣,泛红的眼眶溢出让人鼻酸眼泪。

      「够了﹗不要自欺欺人﹗」他斥喝道「威胁勒索有一就有二,开了头就只有持续,永远没有终结﹗」没有能力又狠不下心的人,只有无休止的被掐压﹗

      站于展襄的立场来说,如果敌人以展烨他们来做人质,他也会毫不考虑的牺牲那些无关的人以作周旋,即是代价是失掉了整个展朝江山他也无悔。

      但是选择付出代价并不代表他不会反抗,如果连最起码的营救和反抗都不做,只祈求敌人会突然大发慈悲的放过挤压自己的筹码,这样不单止是愚蠢更是无知﹗而冉吾正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将军……我自知我是死罪难饶,但珊儿她还是个小女孩﹗她是无辜的啊……求您……大将军请您救救她吧﹗」他跪趴在地上,不断的叩头痛哭,鲜血和着眼泪淌满刚毅的脸颊,他在尽最后努力祈求展襄能网开一面救回他的亲妹。

      与此同时,后方都渐渐传来了越来越接近清晰的脚踏和鸣响的杂声,展襄等人的心也跟着为之一沉。

      没时间可以再浪费了。

      「告诉我,冉吾。」展襄瞥向冉吾正容的问道「前面究竟有没有进退之路?敌军的布置是什么?共有多少伏兵?﹗我要实话﹗﹗」

      「不知道……前面是一片断崖根本没有路……多尔军有多少兵力,布置在哪……他们从不告诉我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冉吾歉疚泣然的俯着悲头。

      「愚蠢﹗不可救药﹗」展襄愕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幼稚无知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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