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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佛桌上的花朵(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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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志思前想后,还没下班,就找到箫心,问她什么时间去看方琳。箫心有点意外,总经理好像很关注方琳姐呢。她说下班后就去,康志神情忧郁,闷闷不乐。箫心对方琳的病情一无所知,看康志的神态,猜想方琳病得不轻,心里惴惴不安,心慌意乱起来。下班后,康志等着和财务上的员工一起在探望方琳。
方琳在病房里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天来,所有的事情集中爆发,拖着有病的躯体,又为在一夕之间要分崩离析的家伤透了心,真是心力交瘁。黝黑的长发不再挽起,任它散乱在雪白的枕头上,她开始不哭,几天来,所有的眼泪已流尽,饭几乎吃不了几口,尽管付斌已开始往返医院和家里,两地奔波,就为给她做一口可口的饭菜。任凭付斌怎么劝,她就是吃不下。几天下来,原本就不丰腴的脸颊明显消瘦,更突显眼窝的深陷。无神的双眸失去了以往的清亮和睿智,只有深不见底的忧愁。
箫心一行来到病房,方琳侧身背门,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当他们静悄悄站在床头,她异讶地坐起。箫心看到第一眼,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她上前抓住方琳的手:“方琳姐,你怎么,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芳芳他们不敢说话,为方琳揪心。康志站在床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是以往神采奕奕的方琳么?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眼神茫然而哀怨,一袭病号服松松垮垮,仿佛她的精力和魂魄一夕之间被抽走。他心如刀割,痛到战栗。转身走出病房,在走廊倚墙而立。
付斌做好饭,匆匆忙忙来送饭,见康志神情沮丧,一人独自在外,他放慢脚步,咬紧牙关,康志抬眼注视他,眼睛一眨不眨。两个男人就这么深情对望,是俊翔赶到看到此情景,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感觉。他快步上前:“康总,你们来的好快,箫心他们呢?都不等我。”付斌回过神来:“都来了啊?”:“嗯,”俊翔穿插在他们中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站这干嘛?进去吧!”病房里,方琳想笑,脸皮紧绷的,竟挤不出一个笑花:“箫心,你哭什么啊?我还没怎样呢,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再哭也不迟。”闻听此言,付斌砰地一声撂下饭盒:“方琳,你不要胡说,不许你——”他伤心地说不下去。康志捏紧拳头,掉头冲出医院,一干人等都被方琳的话震慑住,鸦雀无声。
康志把车开上高速,一脚油门,风驰电掣,思绪也飘飞激昂在空中。等他冷静下来,掉头回家,开始打电话,咨询方琳的病情,并拜托友人,请托本市著名的外科医生,给方琳会诊。方琳的手术日期已定,头天下午开始做术前准备事宜,一大早,又去B超室做手术定位,手术定位室前病号依次排队,看着长长的队伍,方琳百感交集,这些人,有年老的,年轻的,都被未知的病魔控制着。不知病从何来,术后又从何而去。在动手术前,病人往往吓得要死,但刀子一旦下去,病人就会感到疼痛,但也比较轻松,想象中十分严重的事,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几天躺在床上,听其他病人和家属围着肿瘤的话题打转,比自己早一天手术的二床,才五十出头,退休没几天,正在家带外孙女,听她老公说,是个一天忙到晚的女人,家里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每一个人都由她照顾,家务事从不让别人插手。入院前一个星期,抓紧时间把家里打扫除,说是住几天院,家里怕是要变成猪窝。她昨天还未从手术室出来,丈夫已经愁眉苦脸回来,倒在老伴的病床上。其他人问起,他连声说完了,在术中第二次叫家属签字。过来人都知道,如果术中被要求二次签字,是癌变确诊无疑。几个小时后,出去时还生龙活虎的人,回来麻醉未醒,脸色蜡黄,吊针一瓶又一瓶地换,无一点知觉。人的生命力在病魔前是如此地脆弱,饶是你意志坚强如钢铁,也不堪轻轻一击。
方琳进手术室时,瞥一眼付斌,才几天功夫,他好似苍老了几岁,脸上皱眉已平添了几条,任他平时如何健壮,也已疲惫不堪。她的心揪疼着,傻瓜,为什么要做那不堪的事。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又不是欲求过盛的人,就几天而已,为什么把别的女人带回家?想做那样的事,在外面吃干抹净,何必让她发现。如果没有发现能多好,自己病了,他会把自己疼的像孩子,也可以尽情地在他怀里撒娇,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怕了。自己跟前除了他,没有别的亲人,如果心里没有隔阂多好,此一进去,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不会也像二床一样破碎吧?如果是,他守着自己该多无趣,一个被拿掉子宫的女人,还能再给他什么呢?方琳在全身麻醉的前一秒还在想,也许不醒过来更好。
付斌无力地坐在手术室前,焦灼不安。双手使劲地抹太阳穴,想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点。俊翔他们赶到时,他的太阳穴已被抹出红紫,而不自知。康志,箫心忧心忡忡在来回地踱步,付斌从主治医师那里得知,康志找了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方琳手术,心里感激,用眼神对他致以谢意,康志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令人害怕的场景没有出现,一直到方琳手术完毕,没有让二次签字。不过,全麻的方琳毫无知觉,不知道自己已经闯过癌症的魔手,从它手缝中像泥鳅一样溜走。并且完好地保留了子宫,顺利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