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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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陨落，天际泛血。
那样的惨烈战争我从未忘去。
身后的人相继倒下，我麻木地站着，聆听那些天兵、妖精生命消失痛苦的呻吟。我一擦脸，手上立刻沾满了触目的血，凰求凤在我的手中在兴奋的战栗，冰冷的剑刃上明晃晃的一片，没有沾染上一滴血。
我不喜欢血，即使，它们像早开的桃花。
血腥的空气即令我感到恐惧，又有一种内心深处无法掩盖的兴奋滋生。
身后似乎有人告诉我二哥阵亡，心冷冷的，似乎不曾跳动一般。我继续麻木地向前，直至走到天与地的尽头。
在那里，有一个人，紫色瞳孔，倾国倾城。
他沉默地看着我。
我向他艰难地微笑，好像用尽所有的力气。
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变化，好像子夜的寂静。
我唯恐身上的血腥玷污了他纤尘不染的白衣，只是遥遥地向他微笑，好像会等到时间的尽头。
我听到我的声音：“我喜欢你！”
好像一个孩子坚定的宣言。
他不说话，转身走了。
力气似乎全部用尽，在他的半剪白衣消失在我视线的一刻，我便沉沉地倒下，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难以承受的痛苦慢慢弥漫到我的全身。
我听到我在不断地喃喃自语：别走、别走、别走……
……
在重华和花小烟的骚扰下，一向爱赖床的我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今天也同样如此，我从椅子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爬到玖鸾的床前。
床上空无一物。
玖鸾呢？难道他又瞬间消失了吗？
靠！也不说声谢谢！一种失望的感觉慢慢漫上心头。
我摇摇头，拼命把这种畸形的想法甩掉。
我推开房门，照例去洗脸刷牙。
咣当——
水盆跌落在地。
“玖……鸾？”我不确定地问道。
玖鸾点点头。
我正奇怪他为什么不说话，才发现他白皙的右手一直紧紧按着喉咙。似乎……他说不成话了……
桃花初放，不少还打着花苞，泛着微微的粉红，如同少女含羞的脸，无限妩媚。玖鸾坐着轮椅，还是穿着昨日的白衣，不过胸前的血污一干二净，比奇强还洗过还干净，仿佛昨天的那片血污是我的幻觉。
这次玖鸾更加随意，发丝未束，乌黑的发如同上好的丝线，柔顺的披在身上。有些桃花飘落，粘在玖鸾的白衣上、黑发上，构成一副美的惊人的画。脸色不同昨日的苍白，却白皙的如同凝脂，更似纯净无污的冰雪，不染纤尘。
轮廓鲜明却柔美动人，好似被天使亲吻过一般。
一双黝黑的桃花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幽邃得如同没有星辰的子夜，却像是一潭幽泓中的水妖，诱惑着沉沦其中。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美丽而诱惑心智的传说物种：九尾白狐。这双眼睛极像是我想象中的九尾：美丽幽邃；明丽动人；妩媚而清纯……
估计现在玖鸾叫我去死，我都会乖乖地看着他的眸子尊崇。
太……诱人了……
似乎有人告诉过我：他曾和狐王对视，不过三秒，狐王便被夺取了心智，甚至没人能和他对视三秒后保持清醒。
我当时不信：那说明狐王的媚术太弱，这人的法术太强。
那人严肃的摇头：不，他没有参杂任何媚术，只是单纯的形态。那是一种足以夺人心智的美。
我依旧不信，直到见了他，我才赞成：这人TMD怎么这么美？还让我也乖乖交出心……
头似乎越来越痛，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眼前还在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漫天桃花下走向黑暗中的红色身影、那凄厉火光尽头下的白色身影、一些人对我说的一些话……
似乎要炸开一般，我痛苦地呻吟，那种痛苦、辛酸、无奈、不甘和仇恨的感觉融合成一体，叫嚣着侵入我的心。脚上的铃铛也如同附体一般，激烈地摇晃着，似乎有什么要倾泻而出。右手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冰冷地刺骨，我一看，是凰求凤。
肩上忽然搭上一双手，我在朦胧中看到了玖鸾那如同漆夜的双眼，他在用口型问我：怎么了？
一切思想都好像争相逃离神智，在我失去知觉的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口中的一个名字：
凤翎鸠。
……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不断用湿毛巾擦拭我的双脸，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任何力气。眼前一片黑暗，却可以闻到一股融入了百花之香清新香郁的气息，我知道这是玖鸾的体香，有他在我的身边……
直到后来才知道，我是唯一一个能在百步之外就能嗅到他气味的人。
轮子碾过地板，玖鸾似乎推着轮椅走了出去，我呻吟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乎好久未见强光，一时眼前一片朦胧，灼的生疼。又靠着枕头缓缓坐起，头顶上是画着飞天的屋顶，额头上是凉湿的雪白的毛巾。
我轻声叹一口气。
这时，玖鸾又坐着轮椅缓缓进来。
见到我醒来，稍微怔了一下，又在一秒之内迅速恢复，对我比划了半天口型，我却愣是没看懂，一尽的摇头。
玖鸾轻轻叹了口气，行至我的面前，拾起我垂落床上的右手。我反射性躲了一下，只见玖鸾举起右手食指，似乎没有想到我的反应这么激动，把头微微一歪，有几缕青丝滑下，无限妩媚。这时我才明白，大大方方把手伸出去，玖鸾冰冷的指尖触上我的手心，一种触电一般苏苏麻麻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我沉静的老心又忽悠了一下。
玖鸾也是微微一震，狐狸一般妖娆的桃花眼细细打量着我，许久，叹了口气。在我的手心写上几字。
怎么了？
他在关心我。
心中忽然海阔天空，像偷了蜜一般的孩子一般咧开一抹超级灿烂的笑：“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就是头有点晕。”
我又考虑了一下，把所有的事告诉玖鸾：“好像是有一些记忆不断涌入我脑子，叫嚣着我的过去，嗯，怎么说呢？就像是被遗忘了之后，又化为更为强烈的情感，让我的心很难受很难受……”
玖鸾的眸子更加沉寂，好似在清水中弥漫开的一滴墨，沉浮，绽放，沉淀，消失。
他的手指停在我的手心，指甲若有若无的划在我炽热的手心，我感觉我的脸颊也开始燃烧，好像手心一般炽热。许久，当我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玖鸾又在手上写到：你承受的太多，需要放松。有我，别怕。
他和我说：有我，别怕。
我的另一只手轻轻覆上玖鸾的手，冷冷的，如同一块无暇的玉。我调笑道：“有你？先想想你自己吧！又是残疾又是聋哑，难道想像海伦·凯勒一样感动三界？”
玖鸾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微微抖动。
正当我准备向他道歉，手心上又出现了几个透明的字：我没事，都是可以恢复的。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玖鸾轻轻微笑，像是桃花绽开：我知道。
玖鸾一直在笑，嘴角勾出一个优美的曲线，眼角似乎满是星光，我一时无法转移视线。看着玖鸾花一般的面孔，我不由一阵恍惚：如果玖鸾的腿恢复了，能独自站立，那是怎样一种绝世芳华？
似乎在记忆之中，有一个人傲立在天地见，藐视一切，笑看苍穹。他每行一步，脚下红莲步步绽放，又瞬间凋零。那一刻，他倾国倾城，绝世芳华。
我正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脸，正模糊着，玖鸾拉拉我的袖子。
桃华殿的小门“咚咚”地被人敲击，我回过神，走向门口，脚上的铃铛每走一步就响上一声。开门一看，竟不是熟悉的重华和小烟。一个陌生的小厮样的仙子递上一个折子，上面大大的写了几个字：天界天市垣桃华殿桃花仙花怜轻收。
我嘴角抽搐：感情这是邮政公司，还有人送信……
扯扯折子，却怎么也打不开，我瘪瘪嘴，问：“这是什么？情书？”
邮递员道：“这是战神重华的折子。”
我道了谢，送走了邮递员，回屋问玖鸾：“这个怎么打开啊？”
玖鸾不知从哪里找到了笔和纸，潇潇洒洒写下几字：“放在水里，这是水月传书。”
字体豪放而清秀，不失大家的泼墨豪笔，却似娟秀小楷般端庄清丽，如傲然挺立的竹子一般，无法泯灭字底深处的骄人傲气。王羲之的字跟他一比都跟画鬼符似的，这字随处一表，绝对是传世精品。
我便屁颠屁颠地去盛水，把这折子小心浸入水中。
果然，当折子全部浸入水里，水面上浮起一层金粉一般的光，这层亮晶晶的金粉又有生命一般，排着队整齐的在空中组成印刷体一般的字——
“怜轻：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凤帝昨日遇刺，身负重伤，天帝召唤，恐在数日内无法返回。对不起！
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钱了去战神殿要，不要苦了自己。我会心疼！
再附：我想你！”
哇！高科技！等我每看完一字，那些金粉摆成的字便飘飘洒洒坠入水中，看到最后两句，我丫现在就像去抽重华那□□一巴掌！写得跟遗书似的，酸的我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看看玖鸾，没有皱眉也没有微笑。
颇为尴尬地朝玖鸾笑笑：“你别介意……他人就这样……酸的不得了……”到后来愈加不自在，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玖鸾看着我，微微笑笑，在下一秒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靠！重华你早不酸晚不酸你现在酸！你让别人认为老子跟你一样是断袖！你这□□不要脸老子还得要啊！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不由惊呼一声：“凤翎鸠他遇刺了？”领回玖鸾是在昨天，鸟帝遇刺也是在昨天……难道……
再想想昨天玖鸾胸口的鲜血，苍白的小脸,似乎更加应征了我的猜测。
想到这，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看看玖鸾，正来桌上悠闲地喝茶，纤细的手指托着重华送我的那套紫砂茶具，喝一口，小小喘息一下，优雅地不得了。
看他一脸云淡风轻，那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过想想，第一次见到玖鸾的日期要比昨天早很多，他还能悠然地卧在软榻上，也对周围熟悉的很，按逻辑想想，怎么也不可能是刺客。况且他一残废去刺杀彪悍得恐怖的凤帝，怎么也不可能成功！
等等……如果他去□□……
我悄悄咽下口水，紧紧盯着玖鸾，他忽然抬起头，冲我指指桌案，走过去，一张白纸上些着三个秀丽的小字：我不是。
这天才！连我想啥都知道？！
再看看玖鸾，又优雅喝茶去了。
哎……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还是一美得人神共愤的不知底细的天才，玖鸾的名字后面立刻封了个“一级警戒”。
我捞出重华的折子，空空水，准备随便丢了。玖鸾却拦住我，写到：“既然用到水月传书就说明已是密函，况且若消息流传，天界必定大乱，你还是烧了吧。”
凤帝遇刺就天界大乱了？要这么说要是他死了，天界不就得毁了吗？这也太大牌了吧？
不过，我还是乖乖听从了玖鸾的话，把折子烧了。
仔细想想，我似乎对凤帝一无所知，不过看他这么大牌一定是天界一垄断的高官。小烟似乎鄙视我的文盲，给我拿了套天界基本认知读物《无字》。看到名字我差点笑喷了，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啊！当我笑完了，我又晕倒了：《无字》全部垒起后比重华还要高！看完了不知得花费多少年？所以《无字》一直在桌椅板凳被小烟拆了的时候作为临时家具……
《无字》上是这么写的：凤翎鸠，上仙，凤族帝尊，上古神族。然于九千三百四十年仙魔圣战登位。年长，相貌俊美，著有“三界第一美人之称”。性极冷傲，法力不可估量也，乃与天帝不相上下……
看了半天，也就是说凤翎鸠一老头子，长的还不错，大官，个性不好，法力暴强。
这样牛逼一神仙，还能让人给刺了，说明天界的治安也很一般啊……
反正我一市井小民，不参与国家大事，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再看看玖鸾，伏在桌上，白衣似行云流水，举手抬足尽是优雅。他敲敲桌面，我凑过去。
凤帝受刺只是试探，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嘴角抽搐：“谁说我担心他了？我是在想天界的治安问题！”
玖鸾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许久，又叹了口气。
以后，我才知道，天界的物质领袖是天帝，精神领袖是凤翎鸠。
凤翎鸠那鸟人的人气高的都像炒作！
最后，我常拽着他的脸，骑在他的身上打架：“你丫的别老勾引人行不我一桃花仙都没你这桃花命！”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时，玖鸾又写下几字：花朝节的事准备好了么？
不说我都忘了，“舞剑，曲子没想好。”
玖鸾的下巴支在手上，长发像墨一般漫延，想了想，又写了几字：有问题的话，找我帮忙。
心里在想他一残疾能干啥，嘴上却说道：“那可真是感谢你啦！”
玖鸾笑笑，美的不可方物。
我的心颤呀颤，吹口哨，朝天看，坚决不向玖鸾看。
他把轮椅往前推推，看样子是想出去，我赶快推上轮椅，叹口气：“你的腿脚不方便，有事叫我就行。”说完，继续吹口哨，朝天看，坚决不向玖鸾看。
玖鸾则继续露出那个令人耳红心跳的笑。
我们来到桃华殿外面，桃花正开的灿烂。一棵树下，落着一条白绫。想想，好像在我晕倒之前玖鸾正赏桃来着。捡起白绫，原来是根发带，手感很好，像水一般柔滑舒适，绣着精致而美丽的花纹，极像是青铜器上的纹路。
玖鸾的发丝及腰，亮晶晶的，像上好的丝绸，发带的手感跟他一比简直像块抹布。
正想着，才发现自己已经伸出了手，一缕缕挑起他的发丝。回过神来，赶忙跳后了几步，不用看，脸绝对红的像猴屁股。
“对对……对不起……我……”压地头，做鸵鸟状。
玖鸾随身携带一小本，不用用笔，修长的指头在上面一笔画，便立刻浮现出几个闪闪发光的金字：你怕我？
无怨无艾，只是用他那狐狸般的桃花眼看着我，静静的，好像一泓平静的湖面。身后桃花绚烂，红霞云烟，氤氲如幻。
我忽然想到一句诗，也不由吟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文艺完了，似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又是连住跳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偷偷抬起头瞄了玖鸾一眼，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微眯，还在静静看着我。“膨”的一声，我已然成了红柿子。
不是我夸张，一个大美人这样看你，你绝对也得脸红心跳。修行浅的，早得被电成魂飞魄散。
玖鸾在“你怕我”中加了个“就是”，成陈述句了。
这几字明晃晃的写在纸上，让我小小热血了一把——
“谁怕你了？你难不成能把我吃了？切！老子是吓大的！”我跳前一步，做圆规状。
玖鸾眸中的笑意更浓了，一挥手，又落下几字：“那……你帮我束发。”
石化——
继续石化——
石化结束——
二度石化——
玖鸾垂低眼帘，又写道：“你到底还是怕我……”
眸光百转似流霞，细眉微颦若依柳。
美人含愁，别有风情，那叫一个惊艳！那叫一个妩媚！
我被美□□惑，很不争气的走在玖鸾面前，蹲下，亲了他一口。
等等——
我猛然惊醒，又跳后，双手捂脸，跑了。
偶然一回头，正看见玖鸾也是怔怔坐着，食指和中指抚唇。
唇色嫣红，犹如妖娆桃花，极像是一滴欲坠的朱砂。
白衣黑发，身后桃花一片。眸光似雾，整体优美如画。
身后的含苞桃花似乎也没这画吸引，一刹那，千树桃花纷绽，好像深秋的红叶，浓烈妖娆，美的不可方物。
而花下的人，更是——
绝代风华！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