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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古代的先知可以预言明年秋天会有一场流星雨,但却看不见脚下的石头。

      雷克看着书页里的话,没来由地想起那个人。好像说的就是他,那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天才,各导师赞不绝口的优等生---巴列斯,他的实力有目共睹,然而让人更加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魔法能力有多么强,能够领悟多么艰深的古代魔法卷轴,而是他的不通世故。
      比如说,他在魔法原理课上毫不容情的指摘出授课教师的种种错误,浑然不觉对方难堪的表情和恼羞成怒的神色。

      又比如说,他在演习高难度的回复魔法时,丝毫不顾导师的劝阻,坚持念完一段据说没有任何人成功过的古代巨人所使用的咒语,成功复活了一只双头犬,在啧啧称赞声中,他木着脸,毫无表情,完全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感谢导师栽培感谢同窗勉励。

      他的眼中只有高深的魔法,而没有俗世的一切,如果他是处于荒无人烟的深山清修的隐士那倒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偏偏身处全大陆顶尖的学都,象牙塔魔法研究所,云集了全大陆精英中的精英,每个人都深谙处世之道,尤其在这个表面鸟语花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地方,每个高位魔导师都面和心不和,没有人愿意看见别人压在自己头上,甚至连说话都夹枪带棒的,高位魔导师们有利益冲突,所收的弟子当然也是一样,巴列斯不属于任何一派,没有哪位愿意收他入门下,为了不会丢人,没有人愿意看见一个后生小子压在自己头上,他们慈祥的面具下隐藏的是嫉妒的扭曲的丑恶面容。

      旧书间传来轻微的响动,雷克悄悄走过去,透过门缝朝里张望,果然是那个巴列斯,只见他面带欣喜的从堆满灰尘蛛网被蛀的七零八落的勉强可以称为书的事物中,小心翼翼地捧出其中尤为破旧的一册,他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书页,仿佛母亲爱抚她刚出生的婴孩,然而雷克打赌,就算他有了孩子也绝对做不出这么温柔充满爱意的动作,看着那纤长白晰的手指来回在书页上滑动,雷克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骤然觉得图书馆里太热了,看着那仿佛有自己意志一般上下穿梭的手,他真恨不得变成那本书,不加思索雷克就推门进去了,沉浸在奇妙的魔法世界的巴列斯连头都没抬一下,雷克又愤怒又庆幸,他跨过那堆破书,距离巴列斯只有三指的时候停下,那个人还是毫无反应,自顾自地喃喃轻念那些深奥的咒语,偶尔皱起眉头,露出苦恼的表情。

      真是个纯粹的人啊,没有任何杂念,一心一意扑在魔法研究上,和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家伙们完全不一样,所以他才可以成为全大陆顶尖的天才,雷克有些感慨地想,那么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距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雷克那么想,而且也真的那么做了,他的手比他的大脑更快行动,抓住了巴列斯的手臂。入手触感柔滑,又仿佛带着细细的绒布质地,这就是大阿卡拉啊,穿着象牙塔中唯一一件雪白长袍的巴列斯,被憎恨厌恶的理由又多了一条,那些高位魔导师带着露骨羡慕嫉妒交加的眼神看着穿着雪白羽状长袍,发上别着同样雪白柔软的羽毛状发饰。“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他们不屑一顾地对弟子们说,“身为侍奉殷海萨的神职者,就应该以朴素朴实为信条加以自律。”至于他们心中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就很说了,那是巴列斯打倒了地龙而获得的丰厚战利品之一,实力的象征,成天穿着这身等同于勋章的法袍的巴列斯强烈的刺激到了高位魔导师们的自尊心。

      雷克也曾经听到自己的导师如此批评过巴列斯,当时怎么想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现在他觉得那身衣服很衬巴列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而且,有实力的人表现出有实力的样子有什么可非议的?不知道错的是导师还是这个象牙塔?或许是整个世界的观念?所谓的秩序,不过是上位者用来束缚下位者巩固自己权限,保障自己利益而制订出来的,为了自己和自己的继承者可以永远高高在上的享受特权,不惜一切代价的严厉残酷镇压所有异动的萌芽。雷克默默看着埋头于魔法世界中的青年,心中浮起怪异的感觉,羡慕,感叹,然而其中又包含着一丝厌恶和恶毒的幸灾乐祸。

      你就永远钻研魔法吧,当你的世界崩溃后,是否还能如此姿由淡定什么都不在乎。雷克阴郁地想,本来端正的面容也笼罩了一层阴影,他不明白自己在渴望什么,力量?权利?荣誉?他实实在在的非常羡慕眼前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的巴列斯,同样的因为自己无法达到那个境界而无比痛恨着他。人类果然就是矛盾的存在啊,他自嘲地想着,喜欢同时痛恨着,被别人握住手臂的当事人本身依然毫不在意,连眉毛都没动一根的样子,似乎只要不打搅他看书,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样子,雷克那么想,也那么做,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一个非常坦诚的人,诚实的做自己想做的,于是他吻了巴列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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