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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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远古时期起，人类就崇拜月亮。那温柔皎洁，随潮起潮落而圆缺的光亮，平等地指引着日落而息的人们，安抚他们松弛下来的心灵之弦。拥有天下的帝王都自比为太阳，拥有可以燃尽天下的暴力，还有不可直视的神圣权柄；而永远劳苦延续着生命的人们，却只能向月亮伸出生茧的手掌，乞求自己安宁的死亡。
殊不知，月亮能做的，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罢了。用自己充满创伤的身体承接肆虐的火海，化为洁白的泪光投向大地，勉励着灯火通明的宫殿之外的，奔走在黑暗中的人们。
月亮，只能为夜色中的徘徊者带来一丝希望。
如果太阳陨落，月光也将消失。
大雨初止。这个夜晚，完全的黑暗刚刚过去，虽然月亮终于能够出现，但绝对无法对太阳光下的残酷施予救济。只能让不幸多挣扎一会罢了。
月光照耀下，命运的齿轮一瞬间停滞，等待那被折磨着的平等的人们做出选择。
如果唯世没有任何犹豫的话，月咏歌呗的时间就永远凝固在这一刻了。她的眼睛睁到最大，又缓缓闭上，整个身体贴着墙向下滑倒，失去了意识。
但是，唯世犹豫了。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相信他之人的呼喊。
“不要杀歌呗！”街道的另一端，结木弥耶稚嫩的声音呼喊道。
唯世没有改变姿势，只是微微侧头，用余光确认发出声音的那个人的状态。
弥耶气喘吁吁地贴着电线杆，朝着唯世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眼中完全是哀伤。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弥耶。”唯世闭上眼，露出欣慰的表情，“你没受伤就好，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个医疗团队呢。”
“不要，再伤害歌呗了，她，没有做错什么……”弥耶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唯世靠近，身后跟着睡眼朦胧不知所以的皮皮，还有早已泪水盈盈的绘琉。
“没有做错什么？”唯世重新睁开眼，将王杖一甩扛在肩上，“我可是从监视录像里看得清清楚楚，她开着货车冲入校园，毁坏了我和空海辛苦搭建的灵堂，又大摇大摆地绑架了你……”
“不是这样的！我，我是……”弥耶的腰弯成九十度，双手扶住膝盖不住地喘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在睡梦中被绘琉哭着摇醒，说歌呗快要不行了，连忙冲出来却看到变得像恶魔一样漆黑的唯世要杀歌呗。这一连串的灾厄，严重毁坏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只能凭着内心的真挚不停地发出可怜的几个不成词义的音节。
“身为守护者，身体素质却这个样子怎么行。”唯世半责怪地转过身，披风带动一阵阴冷的气流，使得弥耶剧烈地咳嗽起来，皮皮也终于清醒了，吓得躲到了弥耶身后。绘琉却毫无畏惧地扑到歌呗身上。它迅速地确认了歌呗的脉搏，呼吸和心跳，接下来是体温，还有身上几处明显已经再度破裂，鲜血淋漓的大伤口，最后停在歌呗的头顶说道：“请救救她吧，她支撑不到天亮。”
“你是她的守护甜心？你这是什么样的思考方式啊，不愧拥有天使的外形。”唯世嘲讽般地笑了笑，将王杖别在腋下，抱起双臂，“你可是我们守护者的敌人，你认为我会去救助一个双手沾满无辜孩子鲜血的复活社成员吗？”
“歌呗没有杀过任何人，复活社的种种丑恶活动都与她无关，她做的只是被胁迫而抽取孩子们的心灵之蛋，而她现在的满身伤痕就是为了逃离复活社所受。”绘琉勇敢地飞到唯世面前，丝毫没有被他散发的阴冷气息所吓倒，它虽然泪流满面，但是口中的叙述倒是毫不停滞，“我素闻圣夜学院守护者是拯救一切孩子的大慈大悲之徒，弥耶已经让歌呗顿然悔悟，放弃了为兄长月咏几斗复仇的打算，希望你能救她于死亡线上，日后一定会……”
“听起来像是弃暗投明的仁人志士啊，不过单凭你的叙述不能让人信服呢。”唯世望向半天没有说出完整的话的弥耶，“来说说你自己的遭遇吧，从王室花园的痕迹来看，你好像被殴打得很惨才对……”
弥耶没有回答。她在呼吸平静下来之后，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盯着唯世，一言不发。
唯世稍稍有些惊讶，他重新抽出王杖，走向弥耶：“怎么不说话？难道受了严重的精神伤害？我来确认一下……”
“别过来！”弥耶突然大叫道。她显现出形象改造状态，露出警惕而愤怒的表情，冲上前去挡在了歌呗身前。
“哎呀哎呀，难道你被控制了？”唯世向后退了一步，摆出战斗姿态，“无论是人类还是甜心，不想死的都到我身后来。不然动起手来别怪我误伤。”
弥耶伸出一只手，指向唯世，义正言辞。
【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们的王，圣夜守护者辺里唯世。”唯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定位，丝毫没有当初的傲慢暴走征兆。
【你不是唯世。虽然你长着唯世的脸，但是你没有唯世的心。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我曾经是很善良，可是肩上的责任和现实的残酷让我必须坚韧起来。”唯世握紧了王杖，杖尖上的鬼瞳开始缓缓转动，“你知道吗，你面前的这个人开了辆大货车直接冲撞校门，一直撞进校庭才停下，造成了大面积建筑毁坏。”
“歌呗毁坏了学院内临时建筑这件事是有错，但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们一定会努力工作补偿的。”绘琉在弥耶开口前就快速做出回应，因为现在对于拯救歌呗的生命是分秒必争，“当然，这建立在歌呗能够得到救治的基础上。”
“你想提赔偿？用复活社沾满鲜血的脏钱赔偿？”唯世手中的鬼瞳转速加快了，脸上也显现出邪气的冷笑，“你以为杀人得来的金钱可以用来弥补杀人的罪孽吗？你在我们守护者最神圣的王室花园里撒野，还想杀害我最重要的学妹部下，你别以为我看不到桌子上的枪眼！”
“她没有想杀我，她故意打偏了。”弥耶不再理会唯世，蹲下紧紧抱住歌呗微微颤抖的身体，“绘琉，告诉我现在怎么治疗她。”
“你还好意思为她辩解！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你支离破碎的手机时是什么心情吗？还有那些激烈打斗的痕迹？”唯世将王杖在路边的院墙上一磕，大量深紫色的鬼影从杖尖浮现出来，在三人的周边围成一圈，“真是守护者的奇耻大辱啊，竟然让人攻到根据地里来，又堂而皇之地把人劫走！绝对不能原谅！”
“歌呗没有绑架弥耶，她是自愿跟来的，因为当时歌呗受了重伤又发起烧，需要人照顾。你自己看看现在两个人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歌呗绑架弥耶吧，有良知的守护者大人。”，绘琉勇敢地顶了回去，“我现在明白你的内心是什么颜色了，我不求你救助她，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
但是弥耶却没有放手。
【我是自愿救歌呗的，虽然她之前没有弄清事实对我动了手。因为我知道，歌呗内心是善良的。而你却不是。】
“好好好！”唯世听到双重的讽刺，不怒反笑，“这么说我对弥耶你的担忧倒成了作恶？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恶是什么样子吧！”
【想连我一起杀死吗？你这个邪恶的化身！】
弥耶知道自己决计不是对手，下意识地把歌呗的头保护在自己怀里，准备迎接致命的攻击。
【结木弥耶，好好看清楚谁是邪恶，什么是邪恶！】
然而，层层叠叠的鬼影没有猛扑过来，而是开始变化，变成了深紫色的一个人形，身材曼妙，长发飘飘。
“抚，抚子！”弥耶虽然处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婴儿态形象改造下，看到那个已经被宣告死亡的挚友形象，声音还是出现了颤抖。
紧接着对面也出现了鬼影凝结的人形，明显长着突出的猫耳和长长的尾巴。猫耳人形伸出利爪，对着抚子的人形猛地刺过去，从后面贯穿了她的胸膛，深紫色的雾气喷涌而出，抚子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双手在空中乱抓，然后渐渐垂了下来。猫耳人形另一只手爪在抚子颈间一划，她的头就掉了下来……
“不要啊！”弥耶低下了头不去看抚子死亡的惨状，但是身边的鬼影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行把她的脖子转向表演的方向。皮皮躲在弥耶身后，闭上了眼睛，拼命维持着弥耶的形象改造状态，绘琉则大声驳斥着鬼影的表演：“你不要相信他弥耶！复活社的报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藤咲抚子的死亡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不是几斗杀的她，相反，几斗却被守护者杀成重伤……”
“……是啊，月咏几斗是被抚子的计策所伤的，我还参与了……”弥耶的声音与刚才相比已经是十分微弱了，她像平时忘了写作业临时编借口一样，试图给自己的内心开脱，“抚子会死掉，是当时残忍计策的报应吗……”
【报应？这公平吗？月咏几斗现在还逍遥法外，但抚子可是永远活不回来了！】
唯世气愤地再度敲了一下王杖，鬼影再度开始变化，显现出几个穿着圣夜制服的男学生，正在热烈地交谈着什么。另一侧出现了几个拿着枪的成年人形象，对着学生疯狂地扫射。“不止是这样，复活社还对空海的队友下了毒手，就在学校的院子里！”
“……这……这……不是真的……”弥耶闭上了眼睛，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但是唯世却没有给她再找借口的时间，继续挥舞着王杖，嘴里则是毫不客气的反讽绘琉：“这次可是有圣夜学院内的监视摄像系统全程摄录的，还有他们三个的尸体作证，这份血债你是绝对无法否定的！”
“我无法否定复活社的残忍，因为歌呗也是受害者。” 也许是看惯了复活社的杀人越货暴行吧，绘琉依然保持着冷静，“如果你要迁怒于歌呗的话，是不能服众的。”
“我不是迁怒，而是因为愤怒无法抑制！”唯世杖尖的鬼瞳飞速地旋转着，喷涌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形，“复活社还绑架了山吹沙绫，把她折磨得精神崩溃！”随着他的话音，那个优雅的女性人形被大量的铁链缠绕住，缓缓拖入地底，她挣扎着，扭动着，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雾气表示的鲜血毫不客气地喷在弥耶和歌呗身上，冰冷刺骨。
弥耶发出一声惨叫，慌乱地躲避着雾气，拖着歌呗也一起晃动起来。
“而——且——空——海——”唯世咬牙切齿地将王杖往地上一摔，眼中一道红光闪过。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弥耶猛地回过头，只见翻天覆地的鬼影扑向了那个高大帅气的男性人形，一条手臂瞬间爆裂，他抱着断臂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完全的黑暗淹没。
【空海在不久前，也被杀死了。】
“……骗人……骗人！” 弥耶哭了出来，形象改造也终于崩溃。
“够了……你这是在折磨自己人啊！”绘琉也哭了。
“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唯世轻蔑地甩开绘琉的质问，走上前去，抓住弥耶的头发狠命摇晃，“醒醒吧弥耶！看清楚现实吧！抚子死了，空海也死了！多少同学都被复活社残害了，你还沉溺在一切都会过去的妄想中吗？”
弥耶拼命把头往歌呗胸口里钻，不顾一切地痛哭着。唯世的眼中也有了泪光，他放开了弥耶，俯身捡起王杖，这个动作搅动起了身边的鬼影，像嘲笑一般晃动个不停。
【不允许再懦弱下去了！不允许再彷徨下去了！守护仅有的正义吧！】
唯世转过身背对着弥耶，望向天空的月亮，说出了自己的信条。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