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茶靡茶靡

1、第 1 章

　　真的没想到还能见面，可是，又能怎样？早已是物是人非。
　　简简单单的见面，一声“你好，还好吗”就包含了所有的情绪。
　　大家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然后，背道而驰。
　　她依然还在上学，他却已经娶妻生子。
　　没有当初的痛彻心扉，但心还是偷偷地颤动了一下。

　　小学初中同学聚会，老套的吃饭K歌，新欢旧爱云集一堂。大家都在笑着，可是又是心知肚明，只是都不挑破罢了。
　　望着离自己远远的他，依旧还有许多莫名的心事涌上心头。

　　小学的她成绩很好，是老师眼里的乖孩子。他则不然，打架抽烟酗酒。她高挑美丽，但脸上布满了各种痘印。他个子还矮她半个头，长得只能算是说得过去。原本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人就这样奇迹地走在了一起。
　　她是每个男生眼里的窈窕淑女，可是在他的面前总是很善辩，伶牙俐齿。他善于花言巧语，但是在她面前却显得木讷不不善言辞。
　　他对她说，做我老婆好不好？
　　她的脸红了红，没有说话。
　　他说，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
　　她依旧不说话，但是眼睛却明显地向上翘了翘。长长的睫毛就细细密密地疏松，又抽紧。
　　他不由分说地拉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一瞬间的紧绷，然后就松弛下来，好像是贪图他手掌心里的温暖。
　　那一年，她刚刚转校过来，一身白色的棉裙在整个年级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那一年，她初一，他也初一。

　　他说，我会对你好的。
　　她的脸还是红了红，扬起手追着他满操场跑，道，“不许乱说！”然后是停下来微微地喘气。
　　他听见身后没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停下来看见她在操场的一角浅浅喘息。他转身在脚边的地上采了一把三叶草，递给她说“你闻闻，很香呢，青草的味道。”
　　她接过来，装作仔细嗅了嗅，然后纤手一扬，紧紧抓住了他，道“抓住了抓住了，看你还跑还欺负我！”
　　他明白上当后也不跑，任她的小拳头细细密密锤在自己的身上，眉目含笑。
　　阳光下，那手中的一把三叶草随着动作的起伏看似有点不堪重负，在空气中散尽了最后一缕芬芳……
　　那一年，她初二，他也初二。
　　她觉得很幸福，尽管在老师批评他作业乱七八糟的时候她的心会跳得很快，脸上觉得微微有些发烧。

　　“冬天是个很美好的季节，因为冬天过后就会是春天。”她说。
　　“哪有这样的，你喜欢的明明就是春天！”他声音低低地，好像是怕她生气。
　　“你说什么？我说喜欢冬天就是冬天！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蛮横道。
　　“好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迁就她。
　　其实在他们生活的这个地域里面，像春天的日子只有几天，然后就直接过渡到了炎夏。
　　不管怎样，这年的春天还是来了。“好像，还特别温柔。”现在的她回忆起那一年的春天如是说。
　　他因为在学校打架把一个同年级的人的头打破了，被班主任拎到楼道的拐角处揍得连连流鼻血，整个人就像是烂泥一样瘫软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小角落里。
　　同学都说班主任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打人？不就是打伤了一个人吗，有什么了不起，赔点钱不就解决了？
　　她冲开所有人，把一张雪白的纸递到他的手中，大眼睛里有泪光点点。
　　他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傻傻地接过纸，默默地擦着鼻血，眼神有些莫名的游离。
　　放学后她一直在流泪，可还是主动拉了他的手，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好好学习，我们一起考上最好的高中，永远摆脱这个暴力学校！”
　　他不做声，低着头慢慢挪动着脚步。
　　她说，“我不要你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这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第一次。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手中加重了力量。
　　之后他果然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只是上课的时候偶尔还会开开小差，侧过头看她仰起头听课的样子。不语。
　　这天，他进得教室，背在身后的手在走到她面前时突然洒出一把白里带红的花到她的课桌上。然后，是全班的大喊大叫。
　　她默默收了花，凑到鼻尖上仔细小心地嗅着。那是一种清新的味道，有点甜，还有点凉凉的。
　　望着他夺门而逃的背影，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转眼，课桌上的花已被同学抢得只剩下两三只，残花败柳。花瓣落了一地。但是那种淡香却笼罩了她许久许久……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一直这样在一起，平静，却很幸福。

　　傍晚的阳光很美，倾倾斜斜懒懒地照下来，把人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
　　她像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地感叹自己一天的生活，唠唠叨叨说着自己最近看的青春言情小说，神情就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他拖拖踏踏走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
　　“倩倩”他突然地出声把前面的小公主吓了一跳。
　　“嗯？”
　　“倩倩。”他垂着头，还是这一句。
　　“怎么了？有话就说啊！生病了啊？”俏皮地抬手准备搭手在他的额上。
　　“我，”转身隔开了那只亲昵的手。
　　“嗯？”退下空中那只尴尬地不只应该往哪里放的手，她有些微怔。
　　“我们，我们分手吧！”他斩钉截铁。
　　“嗯？”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地她退了一步，“那好。”转过身，离去。
　　第二天，她没来上学，他也没来上学。
　　第三天，她没来上学，他依旧没来上学。
　　第四天，她来了，他还是没有来。
　　第五天……
　　第六天……
　　他就这样消失了，没办转学手续，也没办退学手续。

　　“其实，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替身。”她说。
　　“怎么？”我问。
　　“他一直把我当做另外一个女孩。”事隔这么多年。她的语气很平静。
　　“那……”
　　“其实没什么的，他说我穿裙子的样子很像她。”
　　“她？”
　　“她。另一个她。我见过的，一次在路上偶然碰见了。她很漂亮。但是个子很矮哦！”她略略松了一口气，像放下什么压在她心上的东西似的。
　　“还难过吗？”我问。
　　“有一点，可是，他现在很好啊，”她吸吸鼻子，“有一个家，事业有成，还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不嫉妒？”就当是调侃气氛吧，我问。
　　“谁说不？”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我揽过她，道“好啦，过去就过去啦，现在开心就好。”
　　“其实就算是他不说分手我们最后的结局还是这样。”过了许久，她道。
　　“我现在才大二，二十岁。他才二十一岁，我不可能放下学业和他一起厮混。”
　　“就是说，不论怎么样，你们的结果始终都只能是错过？”我有点明知故问了。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的，可惜了当初的那场眼泪了。”她笑笑。
　　“那是，你当初那眼泪就跟瀑布似地，昏天暗地啊！”我打趣。

　　我是她当时最好的朋友，一直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好的。
　　那个男生，是我弟弟。

　　那天的聚会，她穿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穿过的裙子。
　　是放下了吧？还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原来，随着年岁的过去，我们也都已经悄悄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