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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相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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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知道你为何要戴面具了。单瞧你这眼神,可怕的要命。可再配上这张美艳的脸蛋,又实在是娇嗔的很哪!”
青丝毫无顾忌的开着玩笑,又再次举了汤勺到无欢面前,眉毛轻挑,示意她张口吞下。谁知无欢却猛然起身,用手臂格开青丝的手腕,汤勺被挥落,一口热粥也洒落桌上。
青丝略微一惊,随即笑开,
“武功都废了,居然还是这么嚣张。”
顺势也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与无欢视线平齐隔桌对望。无欢怒视着青丝,数秒之后一丝轻蔑的笑意从嘴角流露,而人却转身欲走。
“去哪?”
青丝不由分说,上前去抓无欢受伤右手,无欢试图挣扎,可仍是被青丝轻松的握住右腕,用力按在了桌上。
“啪!”
桌上的瓷碗被力道震得弹起,摇摇欲倒。无欢的右腕向内侧弯曲,本就使不上力气,这会儿更是疼痛难当。
然而她凶狠的眼神依旧,额头却早已有豆大的冷汗冒出。牙齿间的咯咯作响似乎是对青丝的警告,她真的动怒了。
要她求饶?断不可能。不过她强忍疼痛的样子,却叫青丝看在眼里十分心疼。不忍心继续按下去,青丝缓缓放开了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乖乖的的吃下这碗粥不就没事了吗。”
说着就要去拾掉在桌上的汤勺。不料,转瞬间的放松警惕,就让无欢有机可趁。
她虽废了右手,可不至于是废人一个。突然伸出的左手猛间将青丝胳臂钳住,往自己怀中一拉,在青丝后背贴近她怀中同时,左手已从腋下穿出,抵在了青丝的喉间。
“记住。我武功虽废,可要你的命仍是轻而易举。”
轻蔑的话语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扑在侧脸。于是,让青丝不由得身颤的不是无欢冰冷的威胁,而是两人如此贴面的亲密。
见青丝并不答话,无欢手上的力道加重,青丝本能的向后一仰。
而一仰之后,是再仰一些,又仰了一些,直到整个人都靠在了无欢身上,青丝干脆抽掉了自己浑身力气,就那样软软的躺在身后人怀中。后仰的面颊只要微微朝里侧,一双红唇便触碰到了那人细腻的脖颈。
感觉到了怀里人的不老实,无欢手中更加用力,将青丝的脸颊扶正。疼痛和窒息感立刻让青丝干咳了几声。
“再乱动,杀了你。”
青丝淡淡一笑,
“你,不,会,的。”
一字一顿,透着无比的自信。
那是对无欢的挑衅。
无欢仍在加重力道,青丝已然痛到流泪,干脆闭了双眼。
其实她要挣脱,并不是难事。只不过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希望的,是无欢自己放手,她要的,是无欢的不忍心。
一秒,两秒,三秒。
与其说是在受苦,不如说是享受。窗外夕阳西下,屋里没有点灯,渐暗的气氛紧张中又透着暧昧,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青丝始终在笑,至少心里在笑,笑无欢下不了手。而如她所愿,无欢终于放开了她的喉咙。
“咳咳……”
青丝一手扶着喉咙一手按在桌上,弓着身体不住大口呼吸,微紫的脸色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然而脖子上那清晰的指痕,怕是要过上好几天才会消散了。
“出去。”
余晖照在无欢脸上,阴沉而美艳。青丝没有多言,唯有回应依旧自信的笑。弯身拾起桌上的碗和勺,径直朝门口走去。直到关门瞬间,才又冷不防的丢下了一句,
“下回再对我这般不温柔,就在你饭里下毒!”
无欢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再次被青丝轻而易举的挑燃。只是这满腔怒气还未待发作,就让青丝重重的关在了黑暗的房间之内。
虽然这次行动的失败对无欢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至少,她如今才能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才第一次将真面目示与她。
青丝要的,不过就是常伴无欢左右而已,对于她繁琐的阴谋计划本就没有兴趣。
“有趣的紧呢。”
青丝在心中念着。曾可知,失去了武功之后的无欢,竟是这样一幅可爱的模样。倒要叫青丝重新认识了她一回,而这一回,却是将那爱恋之情更深了一层。
将要端着食盘往厨房去,却见着了刚刚踏进门口的莫飞,以及他怀中面如纸色的沁草。青丝的笑容顿时换了愁容。
“又去哪了?”
忙的放下食盘迎上去,从莫飞怀中接过沁草无力的身子。双手只往她手上一触,顿时觉得冰冷可怕,顺势往脉上搭了二指,气虚血弱,明显是旧伤未好又受风寒之果。心疼之余,语气不自觉带了怒气。
“你怎么能让她出去?潭水寒毒未清又再吹风,你不想她好了是吗!”
一番话虽对着莫飞吼出,可谁都知道是说给沁草听的。只是这样的指桑骂槐不知已经重复了几次,若有一次能起了作用,青丝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青丝姐姐别怪他,是我的不是……”
说话间语气柔弱,身子一软,差些便是从青丝怀中滑落下去。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怪谁的不是。身体是你的,旁人能怎么说?难道叫我们绑了你不成?莫飞,赶紧扶进房,我去赶紧煎药要紧。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我算是认了!”
将沁草小心送还莫飞怀里,青丝白了她一眼便赶忙的进了厨房。沁草听了她这几句话,脸上才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然而稍纵即逝的,又再淡然下去,担心起那人的生死来。
“这公子,到底是何人……?”
掩上了沁草房门,莫飞望着青丝幽幽问道,又似在自言自语。
青丝侧目瞧他,那眼里流露的是惆怅和爱慕交织的复杂神色。
“无论是何人,如今也不过只是个过去而已。”
“过去?”
“你我都知道,那云公子早已不在人世,只是沁草不肯接受罢了。”
鲸涛潭深千尺,失踪十多日,如何还有机会生还?
“可是沁草她……”
“过些时日,便也就忘了罢?”
青丝说的也不肯定。就连她自己时常也会忆起那郡主的一颦一笑,何况是沁草。可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是吗,旁的,青丝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了,因为这一次,她还有无欢要照顾。
不得不残忍一回了。
“沁草……以后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莫飞不解。
“我要带无欢回紫竹林。”
莫飞瞪大了眼睛,写满不可思议。青丝似乎对这个反应很满意,幽然一笑,
“很惊讶吧,我还不能确定她肯跟我回去。不过,就算她不肯,也由不得她了,难得她武功被废,不是我的对手了呢。呵呵。”
笑的苦涩。
“这个手牌是无欢的,你拿着,别问是何物,只管拿着,然后带沁草到西都王府去找菁王妃,她自然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青丝说着,将一块手牌递到莫飞手上。手牌铜质,正面只镌刻着一个苋字,再无其他。莫飞惑然之色显于面上,可青丝早已交待不可问,自然也不会理会他的疑惑。
“我和无欢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恐怕……等不到沁草醒来了。我会留书一封,写明要你带她去西都的事情,免得沁草不信任你。记住,你们到了西都以后,不可提起有关无欢任何事,若王妃问起,就说无欢到时自然会负荆请罪。至于沁草,她能不能变回从前,还得看你了……”
“你们,还会下山么?”
青丝望着无欢黑漆的房间紧闭的房门,摇摇头,
“若还会下山,我便是又一次失败了呢。”
莫飞点点头,也隔着另一房间的门担心着沁草。
月光森森,映着这不平凡的四人。睡着的梦不安,醒着的愁满肠。
*
*
*
另一边,北慕芸又再床榻上迷糊了三天,这次醒来之后终于有种大病初愈的精神感。肩头的剑伤已经开始长出新肉结痂,若不做大动作,下床走动是无碍的了。
出了房门,山中清新空气扑面,是比药石更令人神清气爽。
擎苍山,位于南都城郊,天子脚下。
皇城,曾经是北慕芸向往的地方。如今,这种向往之情更甚。只是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不是想的来玩,而是想要知道真相。为何父王和王兄会一去不返的真相。
院中央,药炉还在冒着烟飘着刺鼻的气味。风儿捏着鼻子摇着扇,十岁的孩童,稚气的样子叫北慕芸不住一笑。
凌霜舟正准备着早饭,听见动静瞧见了北慕芸,惊讶一声,
“那厮说芸儿今早就能下地出门,还真给他蒙对了!”
赶紧放下手中东西迎上,还是不放心的要扶北慕芸。
“怎么样?感觉如何?”
“已经好多了,多谢师父关心。前辈的医术精湛,芸儿一早醒来就觉得很精神。”
“哼。”凌霜舟似是不愿承认的冷哼一声。“别夸他,他误打误撞罢了!”
北慕芸淡淡一笑,“对了,前辈人呢?芸儿几次醒来都没机会向他道谢呢。”
“风儿,你师傅呢?怎么还不回来?”
“哦,师傅去采药了,说师娘的早饭做好了就回来。”
“嘿!这人真不要脸!等一下,谁是你师娘!”
风儿捂住鼻子的手又顺便捂住了嘴,偷笑不语。
北慕芸也被逗乐,这位前辈,似乎是个又古怪又可爱的人物呢。
她犹记得三年前,师傅凌霜舟突然向父王辞行,说要隐居山林,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缘由。如今看来,莫不是就因为那个道人?那小童将师傅唤作师母,难道师傅是那道人的妻子?
“啊~好香啊!我要饿死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邵茵一身蓝布道袍,背了个竹篓,双手扣着肩间带绳,一步一颠的小跑入门,边跑边喊饿。这样子哪里像个出家修道之人,倒是比风儿还孩子气。
“你回来的正好!”
“怎么了怎么了?饭做好了吗?”邵茵只管往炉子边走去,伸手就去揭开锅盖。“面糊啊!刚刚好!”
就要动手去捏,被凌霜舟隔空的一颗石子打中,缩了回去。
“哎哟!师妹你干什么!”
凌霜舟顿时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有你这样伸手就拿的吗?你吃了别人还吃不吃了?”
邵茵被一说,才看见凌霜舟身后站着的北慕芸,不好意思的冲她一笑,
“失礼失礼。我忘了郡主在这了。风儿,快去拿碗筷来,别饿着郡主!”
“是你自己想吃,别推到芸儿身上!”
凌霜舟轻手扶北慕芸到石桌边坐下,邵茵也嬉皮笑脸的坐在了对面。凌霜舟再白了她一眼,又道,
“还有,以后别一口一个郡主的叫她了。”
这一句话,倒是同时惊讶了两个人。北慕芸不解的望着师傅,邵茵更是直接的问着,
“为什么不能叫了?她本不就是郡主嘛!”
凌霜舟在心里骂遍了邵茵的没心没肺,面上却不能对北慕芸透露太多,只平静答道,
“你忘了我们要下山办事,芸儿要扮作男儿身吗?你郡主郡主的叫,不是暴露了身份。”
“哦~!”算是邵茵反应快,赶紧迎合,“是啊是啊,我给忘了。”
当下也不多说,只怕说多错多。
凌霜舟瞧了眼北慕芸一身白卦,还是从邵茵哪里弄来的粗布衫,叹了口气。
“芸儿身材细挑,师傅的衣服你是不合身的了,也不能总穿他的道袍。从北都离开前,师傅从云府带回来一包衣服,只是里面都是男装,索性是男装也好,以芸儿目前的情况,扮作男身也是个计策。一会儿吃过饭,芸儿便去换身衣服吧。午后我们就下山,师傅……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未及北慕芸提问,邵茵先开了口。
凌霜舟望着北慕芸,握了握她的手,
“到时候便知,现在先吃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