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四谛篇——苦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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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一阵愧疚如细密的针尖一般刺入心里，比方才的疼痛还要恼人。低着头不敢看帝如来，那份羞愧染上脸颊微微的泛着红；手里却紧紧的抓住帝如来的衣袖不愿意放开，想说的话盘旋在嘴里却不知应该怎么说出口，光世顿时感觉自己没用得有点窝囊，更是气闷的咬住下唇，像个孩子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帝如来低头见他如此，自是知晓光世心中的愧疚被自己三言两语激发了出来，更是不忍；本知他是个容易自我苛责的孩子，又何必如此将怜惜之情滋生而出的责任加诸到他的肩膀之上；但又怕再说上几句“吾关心之情皆吾一念之因果，汝切勿自责”之类的话，非但无法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说不定更会使他难过更深……
帝如来想了想，僵局终是要打破的。抬起手臂，竟感受到抓住自己衣袖的两个小爪儿下意识的紧了一紧，顿时帝如来的心又跟着软了三分。轻轻抚住孩子的后脑，微微犹豫的一顿，还是把他按进了怀里，安抚的拍了一拍。
揽他入怀的刹那，莫名熟悉的感觉沟起了帝如来并不太遥远的回忆——那个时候光世还很小，小的让他不敢用手臂去抱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臂缝里滑下去，无奈只好用一只手稳稳的拖住那个尚拖着条小小鱼尾的小娃，然后放在肩膀上，用下巴轻轻抵住他不断东张西望好奇得不得了的小脑袋。由帝如来的手掌、颈窝和下巴构成的弧度，则成了光世成就肉身后最初的摇篮，虽然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开始光着新生的小肉腿满地乱跑了。
一瞬间似是被这熟悉的感觉恍惚了时间，帝如来微微低下头，将下巴像光世幼时那样抵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厮摩。下一秒他便感觉那孩子以极慢的速度似是希望暗暗悄无声息一般，一点一点蹭动着，将脑袋慢慢的蹭回他下巴颈窝里，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像鱼儿见了水一样，一头埋了进去就一动也不不动了。
还是个孩子那，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帝如来没有仔细去体会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陡升的复杂滋味。像曾经一样，把光世拥在怀中，不会紧到让他透不过气，也不会松到担心他一个不小心会滑出去。感觉孩子的鼻息有规律的吞吐在自己颈窝里一阵阵的热，似能安神一样的温度，让帝如来缓缓吐出口气，平静的微微闭眼，抬手按在光世后颈下方受损处的骨条，用拇指的关节来回的按压。
光世此时深切感知佛祖名句——不可说，不可说。为何不可说呢？因为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用说。说出来的必是法理情绪之一相，万相皆有虚妄，何况一句一言。光世埋首在帝如来怀中，一边不着边际的感叹着佛法之无边无际无所不包，一边在似是处身最为安全和宁静的空间里神识竟愈渐清明，思索了半会，那刚刚还自责到赧然的情绪在他最初的摇篮里被拆成一片云雾，似是如堕雾里，而下一秒，光世就知道拨云见日者，又怎只佛首一人？
“佛首。光世亦错了。吾之苦，非是皮相之损，其为假。”光世抬起头来，看着帝如来微微睁开的双目，绽开一个干净的笑容。
“吾心中之苦，在方才清如明镜。佛首因不舍光世而苦，吾因佛首对光世之不舍而不舍，所以光世亦苦，苦不堪言。抱歉，光世让佛首受苦了。”
帝如来闻言只笑了一笑，继续为光世按压着脊骨，不发一语。那翘首等着他回应的孩子一边焦急的想得知他的看法，一边又因按压的舒适无法全身心的将注意力投入，甚是矛盾的心情郁结在那张浓眉大眼的脸上，看在帝如来眼里着实可爱。依然是完全藏不住心思呢……
依然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呢……虽然敬称佛首，但自尚是一抹灵气而受其渡化，自肉身尚幼时便环他左右，受其教化顾惜而生长至今，他在他心里又怎会只是雷峰上下众僧口中那个佛首？然而即使亲近如父，佛首又何尝被他识懂过。光世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知道无可奈何，也便既来之则安之般专心的感受从帝如来的手指从脊骨处转来的舒适麻痒与温暖，一点点融进肌理化在髓中。
“多谢佛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光世向帝如来深深行了一礼。
“何必多礼。”帝如来温柔的拍拍光世，看了看藏经阁窗外的天色，恰时暮鼓声起，“时候不早了，回去贤劫殿吧。”
“嗯，待我将书籍归位。”光世转身抱着厚厚的经文，按着条目一本一本回归原位。
帝如来不语，驻立静等在门口，心中不禁有叹，世人因苦而有集，又因集而生苦，如此轮回往复，苦集反复，不得解脱。佛亦世人，缘何无苦？表相本心，有时真假虚实之判断，又怎会在三言两语中得以云开日明？
若不盼得汝之安乐，怎得心中之苦惶惶然放之不下。
帝如来看着被阁里因天气渐暗而愈加明显的烛光将光世认真的神情模糊得不甚清晰，在心中轻叹，成就一翻无明行识，开启一因一缘亦必得尝一果，此果为何，连他自己都猜解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四谛篇——苦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