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炎舞录之冲斋篇》枪爱玫瑰

5、第四章

　　总司病了，风寒总是反复，连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也开始担心，虽然他本人总是一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
　　只有我知道，那并不是风寒。
　　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哪怕是他的玩笑我也一如既往地对待。只是在遇到滋事的浪人的时候，如果我在他身边，我总是比他先出手。“哎呀哎呀～一君的身手越来越快了呢～”他这么调侃着。我不回答，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可是我仍然暗暗忧心，他不是每一次都跟我一起巡逻的，他跟别人出任务的时候，或者自己出任务的时候，该怎么办？

　　那一天我出去办事，看见千鹤一脸担忧地扶着总司回来。我停住了脚步，千鹤向我打了招呼，总司也一脸轻松地打招呼说：“一君，早啊～”
　　“早。”我答道。我应该举步离开，可是却迈不动步子。我看见总司的脸色很差，胸膛急促地微微起伏，看起来似乎强忍着，可是依然有咳嗽声从他嘴边溢出来。他似乎很着急，马上就想离开。
　　我问千鹤：“发生了什么事？”
　　千鹤羞愧地说道：“都怪我，在街上随意和可疑的人打招呼，害的总司君跑得急了还出了手，他今天的身体好像……”
　　“小千鹤！”总司忽然打断了千鹤的话，他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中的不悦，马上转了口气，像平时一样坏心眼地说道：“不过是稍微跑得急了一点，为了保护可爱的小千鹤，这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呢？”
　　千鹤红了脸，低下头去。
　　我看着总司，他的眼神澄澈，看不出半分虚假。可是我知道他在隐瞒我……原来对他来说，我是这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我没再说什么，出门去办我的事。那天我所办的事情出了点细微的差错，虽然最终还是得以解决。回来禀告的时候，土方先生奇怪地看着我，说：“这可真不像你。”

　　我们渐渐开始忙起来，首先是我们支持的幕府出了动乱，德川大人过世了，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鬼族的首领风间千景想要抢夺千鹤作为新娘，土方先生拼了命地要保护千鹤，我们要和鬼族开战了。
　　开战之前，几个干部好像很不高兴，我察觉到组内笼罩着不满的情绪。大家开始不满土方先生拿队士的性命做实验让他们喝下变若水，不满土方先生为了一个女人要和鬼族开战。然而我理解土方先生，我相信他一定也很矛盾，但在这个枪炮横行，刀剑渐渐无用的时代，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即使那些选择很残酷。和鬼族开战，并非只为了千鹤一个女人，而是因为鬼族协助倒幕派，是新选组的敌人。
　　但是，完全不和大家商量，不顾及到大家的情绪，这确实有些过分，引起组内的矛盾可就不妙了。那天晚上，我再一次看见左之助和新八在一起喝闷酒发泄，于是打定了主意想去找土方先生谈一谈，途中却看见总司一个人握着竹刀走进了后院。
　　他要去练刀吗？我暗暗心想，他这样的身体还想要上战场？前几天鬼族来袭的时候，他再一次败在风间千景的刀下，受了伤——当初在池田屋，就是那个鬼打伤了他。“天才剑士冲田总司”，他一直顶着这样的光环，这一辈子都未曾尝过几次失败的滋味，可是却被那个鬼击败了两次。我知道他很想赢，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劝说他不要去参战。
　　我放轻脚步跟在总司身后，看见他在月色下举起竹刀，摆好了架势。我一向很喜欢和总司切磋，不仅是因为他和土方先生是一样的流派，而且因为他很强——只有和比自己强的敌手对战，才能不断提高实力。
　　总司挥刀的动作一如往常地利落凌厉，我看着竹刀劈开夜空的灰色轨迹，一时间竟忘记了他是病人，只是满心期待看到他使出他招牌的三连刺。可是在他马上就要使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咳喘起来，手上一软，竹刀插在了地上，他跌跪在地上握紧竹刀，不住地喘着气。
　　我心里一慌，忍不住走上前了一步，这样的气息已经惊动了他。他拄着竹刀站起来，有些自嘲地冲我打了个招呼：“呀～一君。”
　　“你没事吧。”我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他笑了笑，咳喘着说，“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一定要变强。”
　　他在解释今晚练刀的原因吗？我忽然心里很不爽，说道：“我问的是你的病。”
　　他有些惊讶，喃喃地说道：“原来你知道啊……”
　　我也有些惊异于自己的直接，我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出口。不知道沉默了几秒还是更长的时间，我再次问道：“怎么样了？”
　　他好像没办法一样地耸了耸肩，说道：“说是痨病呢，要对大家保密哦～”
　　那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我甚至怀疑他马上又会捧腹大笑：“一君你真是可爱，连这种话你也相信，哈哈哈哈哈～”
　　可是即使他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真的当成是玩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来也许应该劝阻他不要上战场，“你不打算专心养病吗？”我问他。
　　“如果换成一君的话，你会怎么办呢？”他回过头来，反问我，“你会离开大家吗？”
　　我看他一眼，说：“不要问明知故问的话。”
　　话虽如此，我却在腹诽，他和我怎么能一样？我记得当初我们成立新选组的时候，大家纷纷说着自己加入新选组的愿望和理想，有人说要贯彻武士的正义，有人说要让未婚妻过上好日子，有人说只是想填饱肚子，我说我想跟随土方先生……只有总司，他当时只是说他还没有想好，走着看吧！他明明是那么说的——他明明只是抱着随便参加一下的心情，既然如此就乖乖回去养病不要再勉强战斗不是更好吗？！
　　说不清为什么我的心绪突然很杂乱。总司却笑了笑，问我：“一君为什么要参加新选组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有些意外。
　　总司却看着我，恳求一般地说：“告诉我吧。”
　　我想起土方先生收留我的那个时候，那些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想法渐渐清晰……
　　“是新选组捡到了我，那时我是脱藩的浪人，还是个左撇子，在所有人都说我是邪道、粗人的那时候，我只靠这把剑活了下来。如果没有遇见土方先生，我恐怕早已莫名其妙地横死在路边了……”因为我仰慕着土方先生，想要一直跟随他守护他，所以我才会一直留在新选组——然而这话，我却没有说出口。
　　总司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呐，所以我也一样呢。”
　　一样什么？一样地仰慕土方先生？一样地不想离开新选组？还是一样地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月光。夜很黑，我看不清总司的表情，然而他接下来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如果喝下变若水，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我不想打击他，可是我也不想骗他，我说：“放弃吧，雪村纲道说过，变若水不能用来治病。”
　　“但是一定会变强吧？”他的语气中透着少有的激动和急切。
　　我忽然明白了总司的意思：他想握刀，他想和大家并肩作战！作为武士，也许刀就是一切……可我的心里却在抗拒着，我不想让他喝下变若水，我不想让他冒着发狂的危险，更不想看到他透支生命。
　　喉咙干涩的要命，我张了张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好选择沉默，然后默默走开。

　　离开的时候，我撞见了千鹤，千鹤好像一直躲在暗处，偷听我们的谈话。我心中暗暗后怕，难道我的警觉性已经落后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连不远处有人偷听都未发现？
　　千鹤一脸担忧地看着我，问：“总司君的病，斋藤先生也知道了么？”
　　我心里一跳，总司不肯告诉我的事，千鹤却早就知道。
　　“斋藤先生和总司君的关系很好吧，求你劝劝他，不要再去战斗了，好吗？”千鹤担忧地向我恳求道。
　　我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几乎无法消化。
　　首先，她说我和总司的关系很好……我和这个家伙，关系很好吗？说起来，最近我确实几乎总在想他的事……这应该不是因为关系好，只是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对他特别一点吧。
　　其次，千鹤在担心总司。对了，她亲昵的称他为“总司君”，可是对我的称呼却是“斋藤先生”，甚至对土方先生的称呼也是“土方先生”……难道说，总司之所以执意要参加战斗，也是为了她？为了保护千鹤不被鬼族抢走？
　　我回想起前阵子还悠闲的时候，总司带千鹤一起去山上看红叶，那时候千鹤脸上带着羞涩和兴奋的笑容，总司当着大家的面逗弄着她，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约会……总司确实对千鹤不一样，连我不知道的事，我不知道的表情，都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展现……
　　总司这个混蛋，是想抢土方先生的……
　　不，千鹤怎么会是土方先生的……
　　我伫立不动，心中却一片混乱，并非在混乱千鹤的话，而是在混乱自己的反常——我在想什么啊？这些乱七八糟没有必要去想的事情……
　　“对不起。”我勉强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不顾千鹤惊讶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