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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放与不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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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管掌门大笑,“阁主可莫要对一个将死之人信口开河。”
半夏收回脸上的笑意,淡定从容的看着老者。老者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良久,轻咳一声:“阁主可真有办法?”
“这就看管掌门愿不愿意了。不过管掌门中毒太深,小女子的方法只能延续一年生命,在这一年内,可以让掌门不再疼痛。”
“阁主,只要能救师父,什么我们都愿意去做。”管掌门尚未作出回答,管东衡便抢先答道。
半夏轻声一笑:“无需你们做什么,不过是小女子敬重管老掌门,刚好小女子又有能力救,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管兄台言重了。”
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审度着半夏,午后的阳光射进窗子,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半夏微微笑的脸上,看得不大真切。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真的就有不计回报的人?她究竟是何用意?
九引和半夏见管掌门未开口,也并不追问,只是道了一句:“管掌门辛苦赶来此处,晚辈再次谢过,车旅劳顿,管掌门与管兄弟暂且先在这里安心住下,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与半夏拱手一拜,掩门而去。两人刚走开不久,管东衡便被小童扶着追了出来:“两位恩人请留步。”
“管兄弟有何事?”
“阁主,您说能救师父就一定能救,在下知道,师父有所顾忌,毕竟他这一辈子都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一路走来,两位若是有什么条件,我管某定当竭尽全力。”管东衡朝着半夏一拜,说得诚恳无比,半夏能将深重奇毒的他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他对半夏的医术丝毫不怀疑。
“管兄弟无须多礼,”她不动声色的将管东衡扶起,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只可惜小女子的医术不够高明,只能延长管掌门一年寿命。”
又是一阵客套话,半夏这才摆脱了管东衡来到九引厢房。掩上门,九引自然的转过身子解开衣襟,露出背上靠近胸口的那一边的淡紫色手印,这便是当日与黄衣教住打斗所留下的,黄衣教主内力浑厚,虽未直接打在身上,然而依旧留下了这个内伤。半夏走到茶几边取来两个小瓶子,从其中一个里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九引让其服下,又打开另一瓶倒了些许药水于手心,涂抹在九引背上,轻柔推开。
当日半夏刚赶到黄衣教的时候,这个手掌印本是黑色,如今已褪去了大半,看来是好了大半。上好药,她帮九引拉好衣服便退至一边。九引整理好衣襟,开始运功调理。
“半夏,辛苦你了。”调理好,九引起身来到半夏身边的椅子坐下。
半夏看了一样九引:“这是身为属下该做的,谷主客气。”
“若是事成,本谷主可真该好好感谢你一番。”
“都说了,谷主不必这般客气,我救他也不完全是为了朝夕阁,也有一部分私心,竟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话说那管相禾,谷主打算就此放过他么?”
“阁主不也有此打算么?”九引反问,也并未深究半夏究竟有何私心,他聪明,清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呵呵,谷主承让!”
说起来他们二人该好好感谢管相禾一番,若非他想对自己的大师兄下手而嫁祸朝夕阁,半夏也就不会有机会救管东衡,管东衡就不会欠朝夕阁一个如此大的恩情。说起管东衡,而立之年的他行走江湖亦有多年,素已他正义之气闻名,对待师父更是敬如生父。如今花坛主又将苍溪派掌门请来此处,十分不恰好,半夏又能延长管掌门一年寿命,就算管掌门有所顾忌,但对于救父心切的管东衡来说,的确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那么,管东衡将再欠朝夕阁一个大人情。
正好管相禾因为居心叵测被逐出师门,纵观整个苍溪派,能接任掌门人之位的,如今也就只有管东衡。长远看来,朝夕阁便是又多了一名盟友。
“那么今夜,半夏可商量陪我去看场好戏?”九引向前倾身,靠近半夏。四目相对,半夏莞尔:“荣幸之至。”
在九引眼里,如管相禾这样的人,实不足放在眼里,不过好戏又岂能错过?
恰是初月,淡淡的月华洒在庭院的灌木丛里,落下斑驳参差的树影,冷风轻轻吹过,影影绰绰。
忽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跳落院中,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这才朝着西厢的某间厢房而去。他先是匍匐在窗棂上不知做了什么,确定房内的情况,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然后又轻手蹑脚的关上房门。
门掩上的一瞬间,从灌木丛中便走出两个人,正是半夏与九引。他们对视一眼,轻步于黑衣人所进的厢房外,原来适才黑衣人是在纸窗上戳了一个小洞,这时,正好供他们二人观察房内的一举一动。
房内,今日陪着管掌门一同前来的小童在外室的椅子上昏沉睡去,怕是中了迷香。房内火光摇曳,清晰可见屏风后有一个身影。
房内人尽量压低身影,然半夏和九引都是内力极好的人,对声音十分敏感,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他们的耳朵。
“为师就知道你会回来。”这是管掌门的声音。
内室里的另一个人,听了这话走至床榻:“师父,您真的狠心将徒儿逐出师门么?”
管掌门叹了叹气:“你啊,真是糊涂,为师这是在救你啊,若非为师这么做,你认为朝夕阁会放过你么?”
“我……”
“你啊你,为师该如何说你?九引是怎样的角色,你竟然想嫁祸给九引?”管掌门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这气话说得倒是十分激动。
管相禾依旧不知悔改,语气里满是不屑:“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叫半夏的女人,大师兄他早就没救了!”
“混账,就你这样不知好歹的性子,你叫为师如何放心将苍溪派交与你打理!”
“师父,论武学论才智,徒儿并不比师兄差,为什么?”
“为师有说过要将掌门传给东衡么?你呀,就是沉不住气!”
管相禾一听管掌门这么说,双眼突然放出粲然的目光,欣喜道:“师父!”
“罢了罢了。”管掌门摆摆手,他其实并非真想将掌门传给管东衡,毕竟管东衡的性子太过谦和,实在不适合在如今这血雨腥风的江湖里,极有可能便被其他门派所灭。尤其是在这些年间日益壮大的朝夕阁,从上两代谷主到如今,短短十几年间迅速崛起,亦正亦邪,怎能让他不担心?他的父亲身子不大好,在任时日并不长,当年年仅十七的九引几位,到如今亦不过双十有余的年纪,朝夕阁已经壮大了一倍,实在不容小觑。
管掌门捋着花白的胡子思考着,还有九引身边的那名玄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突然之间就成了朝夕阁阁主,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看绝的医术,一看他就知道他患的是何病,实在不得不防。
一年?从他的毒第一次发作到如今,已经十年了罢?他所中的毒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毒,看过多少名医都说无解,平时倒也没什么,但凡一到阴雨天,便开始疼痛,一开始只是一点点,一阵阵,慢慢的,随着年代久远,便疼得生不如死,这痛,就这样延续了十年,为了止痛,他服了禁药,一喝又是几年。
突然间,这女子竟然告诉他,这毒她能解!管掌门想起曾经给他瞧病的一名名医说过,这毒,用了九九八十一种种毒药按照一定的分量一定的顺序研制而成,要想解毒,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配制成一定分量的解药,方能解毒。
除非得到制毒的方子,否则想配出解药,比登天还难。
但为何,这小女子竟然那么轻松的说她能延续他一年生命,一年并不长,重要的事,能不必再忍受那种欲死的痛苦。难道她手中有方子?
管掌门最直接的便是想到这个答案。无奈他花了这么多年功夫,连下毒人都查不出来。
“师父?”管相禾见惯掌门想事情太入神,“师父,您在想什么?”
管掌门回过神,看了一眼管相禾:“你先去师父闭关的地方,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为师再派人去找你。”
“这……”管相禾犹豫,他担心事情还没处理好,他师父老人家就归天了,那到时候岂不是……
“还不快去?”管掌门催促,“这里不宜久留,别被人发现,今日虽说大家没有再为难,但好歹是碍于那个场合,要是夜里你被当做刺客,可就……”
“是,”管相禾想想也对,“那徒儿就先告辞了,师父您好好保重身体。”
言毕,管相禾拜了一拜,退出房来。半夏与九引动作要快很多,一闪便隐在黑暗中。
直到黑影远去,半夏才似笑非笑的问:“九谷主,这管相禾,您真的决定放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