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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篇 青树碧水 老屋土桌 ...

  •   浮云回眸
      霜月
      霜月先生,苏北人氏,生于□□初年,供职于乡野之间,游戏于杯酒之中,流连于碧草之际。浑浑噩噩,人界中年。今晨忽感床铺凹凸,腰间不爽,翻然坐起,呆做半晌,不禁浮想联翩。人生已过四十余载,也曾经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坎坎坷坷,想来也是难得。不如凭霜月先生之秃笔,挤一点文墨,钩出往昔生活的星星点点。
      ————引子
      第一篇青树碧水老屋土桌
      青树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小村,绿树四合。从远处眺望,不见房屋,只是树,树们朝阳里青翠欲滴、明艳耀眼,艳阳下如一缀缀翡翠,黄昏中似一抹抹轻烟。
      树也多而杂。椿树、梧桐、杨树、钉子槐,我对他们有点怵:泡桐树高而直,我七岁时想爬上祖母屋前的泡桐树,到一半,没劲,手一哆嗦,滑到地面,手脚见红,老父一见,扬起手中扁担,我鼠窜而去。杨树一到夏天就生洋辣子,此种虫的毛飘到人身上,就让你肿半天,又疼又痒,皮肤抠烂,好像痛至骨髓,只能敬而远之。钉子槐更不敢碰,浑身是钉子,我是不敢碰钉子的。
      那时的我过的是绿色生活,食物以无污染的蔬菜野果为主。这野果就是夏天的桑葚,秋天的枣。桑树、枣树是我的朋友,以青菜,胡萝卜果腹的我,看到那紫色的桑葚绿色的树枣,能不垂涎欲滴,能不跟他们亲近吗?春天的日子里,手是紫的,嘴唇是紫的,牙齿是紫的,手是紫的,大人瞅见只是笑。现在想来,那几颗野枣树,其实样子难看,像歪脖子,还满是疤痕,结的果实也小,说它绿绿的是抬举他,其实是绿中带黄,不干净。那时几个玩伴还抢着吃,今天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吧。
      碧水
      “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这是王维诗中的句子。“碧峰”在我童年的村庄里是觅不到踪影的,渡头、村树随处可见,溪口要改成小河,白水宜为碧水。
      小村四面环水,南面有一座木桥与外相通,小桥由巴掌宽的两块木板拼凑而成,共三节,跨在长河上,像细长的螳螂的腿,大风吹过有点飘飘然。记得有个春天跑龙卷风,中间的那块木板,跟着风上了天,不知所踪。我过这桥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只要那边来个人,桥一晃悠,我立即趴下来,爬过去,后来人们总笑话我,这不要紧,脸皮总没小命重要吧。奇怪的是我父亲竟能挑着150多斤的担子稳稳的走过来。
      那水呢?现在的孩子是无福消受了,这是工业文明的结果吧。现在想来,那水仿佛是青烟一般的梦。
      我说那水是碧水,不假的。鲁迅先生在《社戏》里写到:“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这也是我童年小村的写照。闭眼回忆,春天里,水草挥动着绿色的毛茸茸的长臂,在浅浅的河底随波摇曳;河面上春阳高照,莲荷吐新;岸边芦苇泛绿,挺着纤细的杆儿跟风儿嬉戏;岸上的豆麦,那是绿的海,无边无际的洋。这一切,全映在这小河里,这是碧水吧。
      清晨读书过水泾,河面朦胧笼轻烟,黛草含露稻微黄,绿荷举梗至天边。这是秋天小河边的晨景。秋天的小河,水平如镜,偶尔微风走过,留下圈圈涟漪,河面上仿佛铺满碎金,水中倒映着岸上的房舍、岸上的人、岸上的绿树,岸上一个世界,水里一个世界,水中的世界清澈透亮明净。这肯定是碧水了。
      老屋
      “小呀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这是歌词里的句子,我是自己扛着小板凳上学的。八岁,该上学了,就坐在那里跟老师读书,怎么去上学的印象不深了。记得那是几间老房子,据说是原来是某地主家的,一溜的青砖小瓦房,房顶上常年长着几棵瓦花,后来做了教室,倒也整齐,不怎么挤。
      在老屋住了五年,正常是三位老师跟我们相伴。先写点题外话,在我的小作中不想提及任何人名,免得我自娱自乐的玩意儿,惹出无尽的烦恼,说不定还能惹出什么官司来,那就臭大了,还是小心点好。不过,是人总得有个姓吧,总得称呼一下,我就按照《三字经》上的文字,给我文中涉及到的人物,造个姓,后文全按这个体例。回到正文,他们是人老师,之老师,初老师,清一色,男性。
      人老师,脸色略白,有一双发出寒光的眼睛,讲课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动作,小指在不停的动。我小时候有点木讷,怕见生人,不爱讲话。任老师教我们识数字时,我害羞,不敢跟着读,他让我单独读,“ 4”的音我发得不准,他让同学们全学着我,当时我是无地自容,以后他看到我不叫我的名字,只喊“4444”,其他同学也鹦鹉学舌。我躲在家里几天没去,母亲拎着我耳朵把我赶进教室,一进教室,正好他在上课,他高兴的嚷:“4444来了”,结果我母亲跟他吵了一架。我童年时候真对他恨得牙痒痒的。现在细想,人老师还是不错的,教学踏实严谨,单是数学这一块,就为我以后升入高一级学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何况他经常拖着病体为我们上课。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毕竟老师不是圣人,那个时代,他能这样,也无愧于心了,我们不能用现代的观念去要求那个时代的人的。
      之老师,宅心仁厚,白晳无须,富态微胖,腰略弓,常穿布衣,足蹬圆口布鞋。上课讲话慢声细气,娓娓道来,板书工整秀气,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而又稍带圆润变化。
      我现在写的字就跟人老师的字很相似。学生有时调皮,他总是笑着摸摸顽童的小脑袋,慢慢的跟他们说话。偶有较笨的学生不会写字了,书不会背了,总见他握着学生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像我们慈爱的祖父;不会背书也不要紧,他陪着读,天黑了就点着灯,一直很平和的陪着,没见他有过不耐烦。后来我做教师了,才领悟到要做到这一点,是要有很大的爱心和耐心的。
      初老师,教我不多,印象有点模糊,不敢妄言,只记得他的声音特别的响,可能我是村小中出类拔萃的,也常询问我的情况;我上到高中了,他还关心我的学业状况,很是难得的。我只有默默的致谢。
      现在说个不正常的,五年级时出现了第四位老师,高中刚毕业,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教的时间不长,两三个月。他带来了我们没见过的新鲜事,讲我们没听过的普通话,读我们没看过的文章,大家有点着迷。没几天,他走了,大家有点失望,奇怪的是有个女同学也莫名其妙的失踪几天。我当时小,同学们中年龄大小不一,不像我小毛孩一个,他们可能知道点什么,窃窃私语,我也没注意。过了几年,他们喜结连理,我才明白了。其实这也没什么,那个女同学跟他年龄相似,两情相悦,人之常情。这对夫妇,年轻时命运多舛,几经磨难,但一直打拼,中年时来运转,手中有实业,也算事业有成。现在我跟这对夫妇是亲戚,经常打趣他们,追问往事,他们总是饶有趣味的回忆当年那些事。
      土桌
      教室里起先没有学桌,是各个学生自带的长凳当桌子,后来是大队里的社员们用土坯搭的土桌子,坐的时候不能靠得太近,不然就是一身泥,很无趣的。
      虽然条件简陋,但我想那时的我应该很快乐。农村里的小学,照例是复式教学,老师教完了那个年级再教这个年级,五年小学就是在一半玩耍一半上课中度过的。书只有两本,一本语文,一本算术,很简单。做完作业,就跳跳蹦蹦,打打闹闹。学校院子挺大,前面是块菜地,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大家飞入菜花追黄蝶,清风起处捉柳花。放学早的时候,或趁着东风放纸鸢,或蹑手蹑脚掏蜂窝,或捉着长竿粘鸣蝉,或大雪天气寻野兔。
      到三四年级的时候,疯够了,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先把那本算术书上的计算题,做了好多遍,都熟透了,考试涉及到课本上的题目,没有不会的。有次得到了一本好像叫趣味数学的书,都被我翻烂了,有些题目至今还记得。那时的连环画多,只要能借到,就如饥似渴的看,所以对样板戏什么的影响特别深。小说更不得了,能点着如豆的小油灯在床上看一夜,结果差点把被子烧了。
      也有不开心的日子。在小村中,年级第一的总是我,可年末的三好生与我无缘,同桌的是村干部的千金,此女年年也是名列前茅,不过要从后面往前看,她倒年年捧着张彩纸屁颠屁颠的跑回家。我那时就是想不明白,大了之后才懂,老师不是圣贤,也要在村里生活,不跟村里的干部的拉好关系,日子也不好过的,真难为他们了。
      那时的学费很少,一个学期只有一块钱还不到,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母亲总是在跟校长打了很多招呼后,年底才交,我感觉到很没面子,又没办法。后来明白了,上学期间,学校经常组织小学生拾棉花,一斤四分钱,可以抵算部分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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