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思》苏洛邪

57、57

　　曹一一打字的手停了下来。
　　对方还在问着“你是谁？”“你认识这个号的主人？”
　　深吸一口气，曹一一的脑海里回荡着顾承风说过的那段往事。
　　【密语】【孤独王子】：你好，请问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他？你认识他么？
　　【密语】【孤独王子】：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要找到他。
　　【密语】【不过相思】：为什么呢？
　　【密语】【孤独王子】：什么？
　　【密语】【不过相思】：为什么非要找到他不可？
　　【密语】【孤独王子】：因为……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和他说。
　　曹一一的心咯噔了一下。
　　【密语】【孤独王子】：所以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和他说一声，妍妍在找他，可以么？
　　“可以么？”
　　曹一一看着这三个字，恨不能直接回答一句“不可以！”但现实里她还是回了一个“哦”字。
　　【密语】【孤独王子】：谢谢你。
　　曹一一自嘲地看着这一句，别过头，关掉了游戏。

　　心里头有种感觉正在膨胀，宣泄的出口却被彻底切断。她仿佛一只气球，被注入了空气，慢慢胀开，直到破碎才得以解脱。
　　虽然曹一一早已知道妍妍这个人的存在，也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更知道着眼于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说辞，都阻止不了她内心的烦闷和不安。
　　妍妍要找顾承风说些什么？如此着急，甚至不惜向一个陌生人求助。也许他们的联系方式只剩下了游戏，也许他们共同的朋友都不愿意帮这个忙……纵是如此多的也许，都无法削弱妍妍此举的执着，反而增添了几分不计一切代价的狂热。
　　越想，她的心越不安，甚至她未曾考虑过顾承风是怎样的态度。
　　只要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如此关注着他，她便难受。
　　这算是……什么现象？

　　“吃醋啊。”
　　许晓婕理所当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曹一一猛地一回头，却见将刘海扎成朝天辫的许晓婕吊儿郎当坐在桌前讲电话，右手的筷子夹着一只小笼包，小笼包下面的碗里倒着半碗醋。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吃醋了吗？小笼包这种东西完全就是为了配合醋而存在的呀。”许晓婕没有注意到曹一一的视线，依旧老神在在地扯淡。
　　曹一一怔了一下，终还是回过神，随手抓过一本书试图遮掩掉自己的无措和迷茫。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一周。妍妍再也没有用孤独王子的号上线过。而冷面小萝莉也似乎忘记了不过相思和西风的婚礼。曹一一上游戏的时间突然地减少，更多的是和小应在□□上闲谈。
　　“最近你们都怎么了？不上游戏的不上游戏，不说话的说话。告诉你，你那个徒弟都快要赶超你了。”小应说。
　　“哪个徒弟？”
　　“青崖白鹿呀。那小子真厉害啊，练级狂人。不过运气又死命的好啊，敲装备敲坐骑从来都没有失败超过五次。羡慕死我了。”
　　“那你赶紧以身相许了好让他一改你的霉运。”
　　“不要，你还没嫁呢，我才不要先结婚。”
　　话题停在这里，徒然之间便尴尬了。
　　“……你和大王现在……？”小应带着些小心，问。
　　“我有些事情还没想通。”曹一一含糊道。
　　“没想通？我看你是想不通了。都想了那么久了，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去找大王好好说一说，两个人的智慧，总是高过一个人的。”
　　“是这样么……？”
　　“肯定的啦。”小应快速道，“相信我，没错滴。”
　　曹一一看着他跳跃的橙色的字，忍不住微微一笑。“但愿吧。”她说。

　　但有些事情却始终无法如她所愿。比如顾承风再也拨不通的手机。

　　“曹一一，你再往碗里加醋的话，你就会被酸死了！”麻辣烫店里，谢漪宁抓住了曹一一悬在半空中的手，阻止了她手握着醋瓶的倾倒的动作。
　　“啊？”曹一一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抬起头，吃惊地看了眼谢漪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大半瓶醋都被倒进了碗里，不用尝，只消看那个颜色就知道该有多么的酸。
　　“一一，你怎么了？”许晓婕拿开了她面前的那碗“醋辣烫”，不由关心地问，“这几天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曹一一抬起头看了眼许晓婕，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纵然万般的情绪，但是临到开口，也不过是一句“没什么”。
　　但是此刻，她早已连这一句敷衍都懒得再提及了。她只是摇摇头，“我先回去了。”说完，站起身就往学校走去。
　　谢漪宁瞧见了，想要跟上去，刚起身就被许晓婕拉住了，“就让她一个人吧。”她说，“她现在该好好想想。”

　　的确，她该要好好想想。
　　曹一一走在冬日的校园里，不知道为什么，寒冷的风吹在身上竟是一点寒意都未曾感受到。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冰，源源不断地冷从身体里发散出来，又将她牢牢地冻住。不会融化，也不会感觉到暖意。
　　这是和顾承风失去联系的第十天。
　　这样的失去联络，像是被骤然砍断了线的风筝，飞在风中的风筝还以为自己被牢牢的、妥帖地握着，但其实，早已有人松了手。
　　但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仿佛过于片面了。
　　毕竟自从冷面小萝莉开始要策划她和顾承风在游戏中的婚事起，她就开始似有若无地躲开着顾承风的来电。不为了别的，就担心他会邀请小宁参加婚礼。
　　所以……也怪不得线不是么？至少风筝那么肆无忌惮地飞翔，耗费着线的坚韧，一面说着会回来，一面却又不肯着陆。
　　她清晰地记得顾承风曾经两次说起过，希望自己不要把情绪封闭起来，不要将他屏蔽在外。她也都点头答应，但是真的做起来却又不那么容易。她尝试过，也小有成功过，但一旦涉及到这般严肃的问题时，还是忍不住踌躇。
　　对于她而言，将顾承风介绍给最好的朋友们，便是表示这个人她将他视为要一起走下去的人。毕竟在和家人疏远的那些日子里，是那些主动靠近的朋友陪伴着她，朝夕相处下，没有血缘的人也仿佛亲人一般。
　　如此慎重，如此犹豫。
　　其实她怎么没有早发现，这般的不决完全是因为她将最大的希望最美好的期待都放在了顾承风身上，所以才会害怕他会辜负。
　　这算是，后知后觉的一种么？
　　又也许，顾承风并不是故意地消失，他只是太忙，他只是被事情困住了，甚至他也许是病了、手机被偷了……可这一切的猜测在从钟笑非那里听到他前天去了哪里看风景，明天准备去何处吃一顿的消息的时候，化作了粉末。

　　会不会他联系上了妍妍，两个人正在叙旧缘呢？！
　　曹一一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猛地一惊，停下了脚步。
　　“哎哟，吓了我一跳。”一把声音从身后响起。
　　曹一一不解地转过头，只见罗素正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突然就停了下来，难道是发现我在你身后？”
　　“萝姐。”曹一一依旧是用游戏里的称呼叫着罗素。后者也只是淡淡一笑，“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
　　“没什么，大概是要考四级了，所以复习得有点过了吧。”曹一一扯了个借口，道。
　　“原来是这样。”罗素笑，挽着曹一一的手，“走，既然你叫了我这一声姐，我怎么也要请你吃顿饭。我们去找阿清，吃大户，哈哈哈。”
　　罗素的笑声很好听，清清爽爽，不算和煦，至少令人忍不住也散发出笑意。曹一一不由自主便跟着她一路到了田楼，还没走近便瞧见沈朗清难得的焦急的身影。

　　“呼，怎么手机也不接，看你晚来了，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了。”沈朗清一瞧见罗素，便快步跑了过来。神色间有些焦急。
　　“不过是路上堵车罢了，正巧，遇到了相思，就一起来蹭吃蹭喝啦。”罗素说着，头靠在了曹一一的肩膀上，对沈朗清笑意盈盈道。
　　“……”沈朗清意味深长审视了曹一一一眼，“你不用考四级么？”
　　“考四级也要吃饭啊。”罗素回答，“上吊也要喘口气不是？”
　　“……”沈朗清被她这么一说，完全不敢开口，只能趁着罗素不注意飞了曹一一一记白眼以表示自己对于她这种电灯泡行为的愤恨。而曹一一却好像没有瞧见一般，自顾自跟着罗素走着。沈朗清疑惑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终究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