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叛》灯玉墨

9、毁世

　　“铮——！铮铮——！！——嘣！”
　　我身上的细线发出极其惨烈的声音，接着断裂。接着，我的躯体如发了疯一样，拼命向外生长，数不清的枝桠瞬间便长到几尺粗，依旧在继续生长着，近土的部分也迅速长出树根，在土壤中迅速蔓延。
　　这时候，封朗忽然向我解释：“日月虽已不在太阴殿和太阳殿，但依旧是镇压着魔界的东西，你若任其延展，最终结果将是你与魔界时空合为一体……呵呵，你要是没有将其真正‘取走’的办法，你也配不上无情第一人这个称号了。”言罢，消失不见。
　　意料之外的变故说不上，但封朗并不完全听从业的话却是我现在才知道的。
　　真正取走是什么意思？根据我现在的情形和封朗的话，我隐隐感觉到一种被同化的危机。只是，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被同化会怎样、阻止了会怎样，这些问题我没有兴趣去思考，我只知道我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变化，却没有简单可行的办法去阻止。
　　渐渐地，我似乎能感觉到魔界的时空结构，以及里面的许多细节，这些细节在我意识中越来越清晰，而我的意志却模糊起来。
　　开放曲面？极限边界？多维分支？魔界时空的结构渐渐清晰起来，我似乎有些理解业所说的“重量”了，所谓“重量”指的似乎是整个空间所有游离意念的总和……而六个界在空间上的排列则与这个重量有关，重量的变化可能会导致空间的重排列而在这之间产生临时的重合点，由此便可直接跨过空间。根据我仅存的零碎记忆，跨越六界的通常办法似乎是用一些特定阵法、物品、现成通道，但业这个办法却是造一条通道出来……
　　对了，业！我好像有一件事要做……我？我是什么？我是怎样的事物？我是谁？
　　魔界的一切在心中一刻比一刻清晰，甚至空气中游离的意念都能感知到。而这个范围，正在无限扩大着，直到——被一个塔状的物体挡住！塔除了最底层能感知到部分、顶层能感知到少许之外，其余部分的结构我无法解读。接着，我似乎引起了什么的注意，有一个基本结构体系属于魔界却超越魔界的东西迅速移向了我。
　　“扬析，你可让我好找！”来者是个黑衣少年，我的记忆之中并没有他。
　　扬析是什么？我吗？我在整个魔界的时空中搜寻着我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情况，黑衣少年忽然大声道：“你是扬析，但你不属于现在的魔界，你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你想要找的东西，在这里——”一只白玉葫芦出现在少年手中，在葫芦上我搜寻到了许多与魔界时空同源的意念结构。
　　那些意念结构与葫芦本身不同，而葫芦本身的结构与魔界时空相异使得我无法解析。
　　解析之后的意念，化作了零零碎碎的思绪：吞噬、变强、不可阻拦……
　　没有关于“我”的意念，我却隐隐感觉到这意念的本源是我。我？我？！何为我？我为何？记忆不属于我、意念不属于我、意识不属于我、物质不属于我，那什么是我？还是说，世间本无“我”，先有念，再有魂，三有识，方有我？
　　那么，与“我”无关的意念、魂魄、意识便不是我，既不是我，那便不该在“我”之中——
　　意识渐渐清明起来，与那棵不断疯长的树脱离。
　　“我想，有些事你必须知道。”黑衣少年以一种洞悉一切的语调道着，“比如上古十六魔的存在形式。所谓时空的源头是规则，而规则的起始是意念，有意念形成规则，进而以规则影响其他意念，使其并入规则，最终许多意念按规则汇一起便形成了时空。而上古十六魔，指的是当下的魔界中因为已有其他规则而无法被现有魔界时空同化的意念形成的存在，特点是无法根据现有时空规则形成魂魄，只能强占这个空间中现有的魂魄，并靠这些现有魂魄形成对应于世界规则的意识、感知、记忆。”
　　我无法决定该不该怀疑他的话，因为他的话有如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无法用属于这个世界的怀疑去解析。
　　之前在树中产生的感知似乎让我的意识产生了变化，因为我发现我有了一种名为“知”的欲：“你是谁？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告诉我？”
　　黑衣少年笑了笑，回答：“我名断针，与你同为上古十六魔中的一个。至于告诉你事实，理由无可奉告。比起我是谁，我想你还是赶紧控制好这棵树吧。”
　　控制？要控制的话，首先要将意念融入其中吧……当下我似乎不得不进行这个尝试，但恰恰我不喜欢所谓的不得已。这世上，我不会允许任何事物阻止我想做的事，就算是天理也不允许！若这世界的初始是意念，那么想必意念是可以改写这个世界的。
　　忽然间，天降玄雷，数不清的电柱击向了我。
　　哈哈哈，只要意念不灭，魂飞魄散都别想阻止我，何况区区天谴！
　　周围的世界在我的影响之下，结构开始一点点改变，渐渐融入我的规则。就连雷电在规则的影响下也失去了攻击性，转变为我的力量。很快我便适应了这种对世界规则的改写，进而引导着这种改写进入这棵急速生长的树。
　　庞大到足以镇压一个世界的力量融入我身，渐渐我发现连我的灵魂也一并受到影响，结构从魔界基础结构变为了我的规则下的结构。
　　断针忽然冲我笑了，道：“呵呵呵……不愧是无情第一人，是我小瞧你了。却不知，你改得了魔界的规则，改不改得了虚无境的规则呢？”
　　“你想怎样？”虚无境是什么我没兴趣，但我对这个叫断针的人有兴趣。
　　“我只是有件东西丢失在虚无境，化作了虚无。若不改写虚无境的世界规则，这件东西是永远回不来的。”
　　“什么东西？”
　　“我的‘意念’，这也是我即使与你和业一样悟出了‘天地为我’，我却无法施展的原因。”说这话的时候，我注意到断针的眼眸仿佛假物一般只有光彩却没有灵动。
　　我听到业的名字，条件反射地问：“‘天地为我’是什么？”
　　断针一脸漠然：“就是直接从世界规则上让所有事物都服从你的指令。业是世间极恶化身，乃是六界意念的汇聚物，生来便与世界规则相通；而你，却是要先将世界规则改写。”
　　“那么业可以看见别人的记忆，实质也是‘天地为我’了？”
　　“不错。但‘天地为我’也有局限，只能看见世界规则之内的东西。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你无法看到你自己意念以外的东西，业也看不见你的意念。”
　　我将刚刚同化的事物解析了一番，却只解析出一片空白。
　　断针的声音越听越有一种蛊惑的味道在其中：“你将世界规则同化，有如将冰雕融化成水，是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你若想试，你可以解析你自己的意念。”
　　在断针的声音中，我似乎忘记了自我意识的存在，凭着本能开始逐层深入解析我的意念。只是，没有等到我解析出什么，只觉一阵天崩地裂，魔界空间越来越不稳定，出现崩塌的迹象。
　　时空结构渐渐变得破碎，一个与魔界相异的空间开始涌入并填补这些缺口。新空间与原有魔界空间交融结合，又很快分离，但这一过程对于魔界空间却近乎毁灭。
　　在错乱的时空之中，我看见鲜红的彼岸花、死黑的忘川水，同时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怨恨。这应该是鬼界的忘川吧？
　　将业推入忘川……萦绕心头的意念久久不散，只是我从搜遍整个魔界空间，也没有发现业的踪影。既然业不在，我亦懒得再在魔界多留，直接将我所在的整颗梧桐树转移到了鬼界。
　　跟着我过来的是断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将魔界几乎摧毁，只说了一句话：“你会有机会再回来一次的。”
　　“我不介意多毁一个鬼界。”
　　“我想，即便我给你忠告你也不会听得进去。我便就此别过了。”断针扔下这句话，转身消失。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我这个作者已经无法阻止这个主角了肿么办= =。。。。
不废话了，上图。难得一次不是草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