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60、在意

　　酒喝得虽多，睡得却并不踏实，第二日一早就醒了。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青媚站在跟前，见我出来，手上欲敲门的动作止住。
　　“怎麼？”
　　除非有事，她一向不愿来我房间。
　　“收拾东西，恐怕要上路了。”
　　“地图，有头绪了？”
　　我愣了愣，昨日齐孜还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没有。只不过是有些人不怕死了而已，仗着人多，不将思过门放在眼里。门主打算亲自处理处理。”青媚笑得邪恶。
　　不用猜我也知道她说的有些人指的是哪些，觊觎地图的大有人在，嚣张的也就那麼几个门派，不用做出头鸟，在背后就能将一众人呼来喝去。罗秋笙派出一批暗卫去对付，现今他要亲自出马，那批人恐怕凶多吉少。
　　我点了点头，随即回房收拾东西。
　　罗秋笙只带上了青媚与秦默，炎炙被他拿在手上，冷硬的刀身遮不住凌厉的气息，他眼里都是妖娆的邪气。这几日，他本就不大的耐性怕是磨光了。
　　“我等着齐半仙的好消息，可不要等我将门派摆平了，你的地图还没研究出来。”
　　他走了还回头冲齐孜说了句话，有意刺激。
　　“我老头子就怕找到了神匙，你罗门主却丢了性命。”齐孜不甘示弱回敬过去。
　　一行人分作两批，罗秋笙在明里面对各门派的挑衅，我们在暗里继续找寻，不再继续几日以来太过平静的生活。
　　从思过门的暗道出来，光线突如其来的刺眼，我眯了眯眼，耳旁听得有人告别。
　　“渊哥哥，漓姐姐，芸季，再见。”
　　柔弱恬淡的女声。适应了光线，我睁眼便看见柳尐扶着何倾遥上了马车。
　　“嗯。路上小心。”前一句是对何倾遥的回应，后一句是对柳尐的嘱咐。沐梓渊眼中敛去冷意，唇角轻微勾起，难得的几分柔和在这一刻表露无遗，也只对何倾遥表露无遗。
　　他……笑一笑，怕是能引来许多莺声燕语。
　　不自禁想起昨晚的情形，如今愈发觉得自己是喝多了。压下心底一丝黯然的情绪，我对着马车挥了挥手。
　　“啊呀呀！怎麼都不跟我老头子告别的呀！”
　　车都行得远去，齐孜仍在原地跳脚。我被他吵得头疼，雄黄酒的味道似乎都还没散尽，一宿没睡踏实，更不想听他在耳边言语。我同他拉开了距离。
　　“我们，现在往哪里去？”晟曦声音些许虚弱。他揉了揉后颈，罗秋笙手下不留情，他颈项那里青了一大块。
　　不是没有考虑过废他的功力，奈何其武功套路未行常道，贸然为之，便是一条人命。
　　“唔，不知道，先去玉国吧，”
　　齐孜说得甚是轻松，权当游山玩水。
　　“玉国？还去？”芸季眼睛瞪大少许。
　　“那儿以前是炎臻皇帝的都城，唔，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去处？”齐孜反将芸季问得哑口，不时用手逗弄秦默交给他的小狐狸。
　　路程赶得辛苦，我们陪着齐孜以步代马。头有些泛疼，加之曝露在烈日下，我显得神色恹恹。偏生齐孜是个会折腾人的，一刻也不让人安静。
　　“苏小丫头怎麼不甚精神呀。哎……想必昨日没与秦默那小子聊开心吧，哪堪离别哟。”
　　我没去问他昨日骗人之事，他反倒先说了起来。我冷冷斜了他一眼，没心思理会。
　　“哎……被说中了心事也不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来嘛……”
　　“你乱说什麼！”
　　“啧啧，恼羞成怒。有人离开，会思念乃人之常情。”他愈发说得起劲，我索性不再理他。
　　“休息一下。”沐梓渊忽而在一片树荫下顿住脚步，手中霜华依次点了点面前的几块石头，而后拿着水壶向不远的溪边走去。
　　沐梓渊的话终是令我耳旁如蚊般嗡嗡的声音消失殆尽，齐孜率先坐在最大的一块圆石上面。他并没有坐得安稳。齐孜方一上去，圆石便碎裂开来，偌大的石块眨眼间只剩弥粉。他整个人俯向后倒，脑袋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如此“变故”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我站在一旁，有些忍俊不禁。芸季索性捧腹大笑，晟曦一向白瓷般的脸上都浮出些许淡粉来。
　　“姓沐的！”齐孜恨恨咬牙。站起身来，小心伸手探了探其他石块，见无异后，才缓缓坐了上去。
　　我这才想起沐梓渊方才以剑点石的动作，他算准了齐孜定会挑最大的石块，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他为何要这麼做？难不成齐孜哪一句话招惹到他了？能做出这般举动，实在不可置信。
　　“姓沐的心里不高兴呢，知晓原因吗？”
　　我刚坐下，齐孜便凑了过来，笑容藏不住的得意。全然没将自己方才摔的一跤放在心上。
　　“祸从口出，前辈明知故问，明晓还做。”
　　说不上自嘲还是黯然，齐孜仅一句“有人离开，会思念乃人之常情”就将沐梓渊一贯的淡然瓦解殆尽。
　　“苏小丫头话说得没错，不过始终看得不通透呀！璃国途中的一趟来回，姓沐的心思，我花了十分气力来揣测，几枚铜钱来作卜。”他眼中别具深意。
　　“不过是嘴上气气人而已，至于这麼高兴？”
　　“我老头子最恨江湖中人将他与我相提并论。同为医者，我主炼丹药，他主修针法，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硬是把我与他扯在一块。气死我老头子了。不过现在好了，晓得姓沐的软肋，我还是要技高一筹啊。”
　　“前辈不觉得幼稚？人都离开了，话说得多了，也便没有今日这般令人在意了。”自欺欺人的安慰，“软肋”两个字像两把剑直刺入心底，我只知难受，不觉疼痛。
　　“所以说你看不通透啊，不过你通透了我老头子便无趣喽。姓沐的未必在意，可他的在意却不是你口中所说。”齐孜讲的愈发令人不解，笑得也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