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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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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鸟兽低嚎,振翅欲飞的轻羽没能遨游升天,在距离晟曦一丈以内掉落在地,动弹不得。剑上包裹的黄布被拆了开来,露出暗沉的乌黑色。三尺青峰未滑出剑鞘,然已有盛烈之势,两丈以外,文弱书生执剑而立,挡不住的邪肆杀气。这一刻,人已成魔。
不对!我难以置信,这人竟然有如此可怖的力量。虽说中蛊之人能力破千钧,但亦要看其人功底。昨日替他把脉,那样虚浮的脉象哪里会像个中高手,这也正是我们放心带他上路的原因。可是,此时,眼前的一切又容不得质疑,分明告诉我们,执剑的男子少说也有三五十年的功底。
“活人?杀!”人未动,阴寒的声音响起,伴随同时举剑的动作。
“啊呀呀!拿把不出鞘的剑就想把我老头子杀了怎的,也太看不起人了。”齐孜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多说无益,他现在看我们就跟地上那群鸟一样,有闲心同他说话,不如想想怎样制止得了。”周遭空气浮动得厉害,连细微的尘埃都搅在一起相互碰撞,盛夏温度蓦然又高了起来,掌心竟开始冒汗,我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屁话!小丫头怎麼能拿那群死鸟跟我比……损招,快躲开!”话语未落,齐孜身形跃起。
尖锐的破空之声,葱绿的细叶挟着劲风迎面而来,势如破竹。
我旋即起跳,躲开那股逐渐逼近的慑人气势,“叮叮叮”几声闷响,绿叶悉数没入粗实的树干中。
“拿着把剑还在我老头子面前瞎捣鼓什麼暗器呢!人都邪乎成这样了,还不忘卖弄卖弄,暗器是这麼使的麼……诶……还是让我来教教你吧。”齐孜站定,两手分别握住自袖管中滑出的东西。
流梭形的柄状物体,长约三寸,中宽一寸,顶端尖细如利刃,身有细纹。光亮可堪日月。
他手腕轻转,指尖自梭上抚过,紧密的梭身自细纹处四散开来,如纸伞突地撑开。齐孜手上拿的再也不是什麼梭状的东西,指缝扣着的,是片片薄如蝉翼的小刀。
刀刃向里,刀背作身。远处,可攻;近处,亦攻亦防。是真真正正的暗器。
左手甩出刀片,片片朝着晟曦的死穴。右手握着另一个还未分开的梭身,趁着那人分心的瞬间,急掠向前,拉近两人的距离。
一系列动作连贯到令人咂舌,我无法将眼前气势如虹的人与那些个日子里频作玩笑的人联系到一起,到底怎样才是真实,我发觉我看不清身边的任何人,以往是苏青,后来是沐梓渊,现在是齐孜,还有更多……
没有时间容我多想,两人已经在交手。齐孜极力近身,晟曦横剑阻挡。长剑的优势在于攻,腕间随意几番,剑势可过几丈,齐孜的暗器既然可攻可防,没道理还要将大好的机会留给对手,置自己于不利。
那把未出鞘的剑在晟曦手中舞得生花,剑走飘逸,似实则虚。与齐孜似虚则实的攻势恰好相反,一刚一柔,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在旁边站着全然是个看热闹的角色,身上没有一丁半点儿可作利器的东西,既无针、亦无药,最硬的莫属前几日在摊边雕的白木小人,用这个扔过去,除非我没脑子。
“哎哟!小丫头,你也不能光站着呀,我老头子就快熬不住了!”齐孜喘着粗气直叫。
他一手执分成扇状的翼刃,一手执梭身,瞄准晟曦身上几处大穴,上下齐攻。晟曦身形灵活,举剑相迎的同时,反手出掌,打算扣住袭来的手腕,脚下步履如风,错步移位间瞬息改了剑势,取人咽喉。
很难令人相信这个看上去方及弱冠的男子,在交手时有如此万变的剑路与缜密的心思。癫蛊只能乱人心智,却改不了他是强者的事实。潜藏在体内浑厚的内息,隐匿于鞘下如岩浆般磅礴的剑气,还有……手中的一招一式,脚下的每一步伐,足以叫许多人望其项背。
“刷”齐孜两手各执扇,后退了一步,一扇挡剑,一扇扔出平削。左边是一棵大树,右边是齐孜由前突换的攻势,晟曦要躲,只能向上跃去。
上?只有赌一把了,我足尖点地,在他跃起之时站到他头顶那棵大树上,而后俯下,截住退路。
邪气的眼眸望过来,半眯成一条线,闪电般挥出没拿剑的那只手。我想要错身已来不及,干脆也伸手,希冀能够扣得住他。
“死丫头不想要命了?!”齐孜大吼,收住两轮翼扇,翼刃片片错开,化作凌厉的刀雨。
“哼。”一声冷哼,前方的力被撤去,晟曦在着地间便向前,乌剑在空中划弧,挡过刀雨。也因此我得以避过他方才伸来的手,这麼一小瞬间,他却是将大半个侧背面着我,离得极近,对敌的大忌,也是……我唯一出手的好机会了。
我此时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制住他,只要,扣住他一只手,再由齐孜从旁夹击,便可。不做多想,我立即上前,死死桎梏住他的手。
“找死。”杀气四溢,他举剑。
“快!弄晕他!”我对齐孜叫道。
还没等他挥剑而下,我胸口一阵钝痛,咳出一口血,口中腥甜。抓他的两只手也疼得没有知觉,骨头断裂的声音脆生生响在耳边。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时,晟曦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哐当”一声,乌剑落地。
齐孜眼疾手快扶住我,伸手一颗药丸喂进我嘴里:“还好我老头子反应快,他才使了一成力,不然你这小丫头怕是不止双手骨折这麼简单了。唔,内伤不严重,肋骨也没断。还真没见过你这麼不要命的!”
“你忍着点,我给你接回去。”他嘴上说着,手下一点也没含糊,又是几声脆响,他将错位的骨给我接了回去。
“这几日不能过度使力,不然又等着它折了吧。”
“知道。”我淡淡说着,忍着疼将手转了几圈。
“你这小姑娘连句谢谢也没有,白费了我老头子练了几年的丹药哟。”齐孜哀嚎,转而看向伏倒在地的晟曦:“看不出那小书生厉害着。”
“他内息太过强劲,剑法也很精妙。”我点头附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姑娘不懂了吧,剑法、内力与定力才是取胜的关键,小书生内力确实够高,剑术虽精妙,不过太过飘逸,只能以柔制胜,一招一式俱有套路,太过中规中矩,稍有破绽,恐生败绩。至于定力麼……若他蛊毒得解,我老头子倒愿意与他比试一场。”
“前辈对剑术也有研究?”我三分好奇,他侃侃而谈,不过用的却是暗器。
“唔,我老头子对什麼都有研究。说到剑术麼,当属姓沐的举世无二,剑招对他而言已经无胜于有。哪天让小书生与他打打看,场面定然很恢弘。”
我静默,对他不予理会,死死盯着地上的人,难道……真要用链子捆住人?他一身内力,若能封住……
想到这,我猛地扭头道:“前辈的针呢?”
他似乎被我的动作吓到,夸张地拍了胸:“你拿它作何用?”
“以三窍钉封住他的内力。”
“苗家三窍钉?”
“嗯。不知道用普通的针有没有效,但也只能一试。我现在的情况,不能下针,只好由前辈代劳了。”
“息有千千,绝在三窍。没问题,苗家的三窍钉,我正好见识见识。”齐孜应得爽快。
半柱香的功夫,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将晟曦扶到树干旁倚着:“一穴下三针,考验我老头子的针法哟。”
“齐老前辈辛苦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来。”见他满头的汗,我提着水壶向不远的溪边走去。
回来时,我着着实实惊了。倚在树旁的晟曦不见了,不仅如此,连齐孜也是不见身影。
“唔,打好水了?”齐孜从树丛中出来。
“晟曦呢?!”我急急问道。
“不在那儿……”话未说完,他转眼一看,表情与我如出一辙。
“去找找!”到底反应比我快,他率先踏出步伐。
“前辈怎的没看好他?!”
“痢疾,你要我老头子守在那儿如厕?”他问得理直气壮又兼神色无辜。
对着这般厚脸皮又脾性怪异的人我只觉头疼得紧。
正无迹可寻时却突闻人声:“呸!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