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17、红瑚

　　沐梓渊很是从容，伸手，取链，付账，待我回过神来，链子已经递到我手上。
　　“哈哈，公子眼光不错，这上面的珠子都是一粒一粒小心穿上去的。这珠子在我们这儿叫红瑚，男人送给他喜欢的女人，两个人一定长长久久。”小贩笑着让开了道，挑着杆走远。
　　我看着手中亮红色的半透明珠子，一阵恍惚。若是打发小贩买的倒也算了，可不想这链子有特殊寓意。现下拿着，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追上前面的身影，我开口：“链子公子还是自己留着。”
　　“你介意他所说？”沐梓渊没有伸手去接。
　　介意？其实小贩所说并不重要，不过对象换成沐梓渊，就委实令人感觉怪异。这链子，或许送与何倾瑶要好些罢。
　　“一条链子而已，我不过随手拿的。”话语落下，青衫飘远。
　　一条链子而已？既然赠东西的人都不往心里去，我又何须再介怀。淡漠地一笑，方才那话，令人听了却有些不快呢。
　　一路向着鹰族首领行宫而去。沐梓渊此行是为了给身染恶疾已病了一月有余的首领治病，行宫内每日来来往往的名医多不胜数，却无一人能将其治好，而今，毒医公子亲自出马，定能妙手回天，沐梓渊，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我仰首望天，细碎的雪花漫天而下。请沐梓渊为鹰族首领治病，何天谰不愧身为帝王，每步棋走得莫不是深思熟虑。
　　昨日，天越国五万兵力已经败北，领兵将军一路丢盔弃甲。输得这般彻底，可见李胜毫无能力。难怪蒙塔街上仍是热闹非凡，丝毫未受战事影响。
　　不过，退了李胜，天朝仍有大批军队安营扎寨，曦国朝政不稳，作为鹰族首领，当然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鹰族人重情义，沐梓渊若救了其首领的命，对于他的说辞，首领必定予以考虑。若是这般，皇上便会既除了李胜，收回兵权，又能取下金城，并与鹰族建交。
　　何天谰并无把握沐梓渊会出谷帮他，他走得这一步其实是在赌，赢了，天清月朗；输了，他旗下将军亦不乏能人，金城，他势在必得。
　　公主远嫁竟也能生出诸多事端，帝王之间的纷争不会比江湖少。我不解的是他竟甘愿跑这一趟，何倾瑶已经安然无恙，依他的性格，断不会去管其他的事。
　　我没跟着他一块儿去，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起来时头疼欲裂，转眼看见窗户大开，想是吹了一晚上冷风，染了风寒。
　　记得离客栈不远有一间药铺，门面不大，药材种类倒也齐全。用过早膳，我便向药铺走去。
　　“姑娘看病？”开口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下颚垂着些许青色胡须，颇有文雅意味。足见得蒙塔混了不少外来人士。
　　“恩。荆芥十克，防风十克，桑叶九克，豆鼓十二克，姜独活各十克，前胡六克，陈皮六克，姜两片，薄荷六克，杏仁十克，苏叶九克，焦枳壳六克。劳烦了，大夫。”
　　男子一刻不停地执笔开方，待我说完，手中湖笔将将停下，抬头道：“姑娘也是学医的？”
　　“咳咳……”我正要回答，却忽然咳了出声。
　　“姑娘，我看这方子或许还可加少许川芎、茯苓，行气化痰除湿。”他提笔正要往方子上写。
　　“不用了。再加五克生甘草。”川芎、茯苓固然有化痰妙效，不过阴虚火旺者禁食，昨日食的可都是些易上火的食物。
　　大夫笑了笑，将药方递给店里的伙计。
　　“你们大夫在哪儿？！让他出来！”门外进来一人，推开正要去抓药的伙计，气势汹汹地走到柜台前，“啪”的一声将一张纸拍在木柜上 “你开的什麽方子！我家孩子吃了你的药，病得更严重了。”
　　“不大可能啊，他不过是痢疾，吃了药应该可以痊愈。”大夫拿起方子看了又看，“这药方没有问题，会不会你们熬药出了错？”
　　“方子是你开的，药是在你们这儿抓的，汁是我一手熬的，你说，不是你的问题难倒是我的问题？！”汉子激动起来，话语一句比一句高昂。
　　“这，这，小店的药方是真没有问题。”
　　“我孩子都病得下不了床，你还敢说你的药没问题？！”男人一把揪住大夫的前襟，眼睛似欲喷出怒火。若能杀人，此刻大夫早被眼神寡得体无完肤。
　　他站在柜台旁，急的脸红脖子粗，像头发怒的狮子，药店掌柜捏着方子看来看去，束手无策。
　　我不期然瞥了瞥那男人，却发现他肩上有些东西。
　　想了想，我问道：“你最近可有在服药？”他身上一股子药味，虽说被铺子里的药材掩盖了些，离得近了，也还算闻得到。
　　“你怎麼知道？”他回头，不无惊讶。
　　我将他肩上那些东西取下，递与大夫。
　　灰棕色椭圆形的圆粒，或许是因着被水浸泡过的缘故，颜色显得深沉，表面湿润。大夫看过后便对男人道：“巴菽，辛咸、热、有毒，治寒食结胸，痰涎壅盛，胸膈滞闷。食了会致人痢疾，尤其是小孩子。你煎过药后要不是没把它处理好，让小孩子吃到了，就是煎药时把两副药弄混淆了。”
　　“真的？难道真是我弄错了？”男人抬手挠头。
　　“应该就是这回事了，要不我再给您开副药方，您孩子要是再不好，你来砸了我这店都成。”大夫忙道。
　　“行，话可是你说的。”
　　送走那人后，大夫不住地对我表示感谢，连带着多给了几包药，我提着这大包大包的药，有些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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