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15、阴谋

　　混乱的场景，淋漓的鲜血，交错的人影，宽广的大殿，所有人都看不清面貌，但手中兵器却异常晃眼，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舞着……
　　“咳咳……”我捂住嘴轻咳出声，醒过来正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背部仍旧疼痛。抬手揉了揉额际，回忆起刚才的梦境。虽是个梦，但那种蔓延的杀气与无处不在的血腥又令人感到如此真实。
　　有人推门而入，跑到塌前，欣喜地道：“终于醒了！你都晕过去六天了。”
　　“芸季，你怎麽会在这里？”我撑起身半坐起来。
　　“自然是公子知道你们有危险才来的，若不是前些日子公子命人打探一些消息，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所幸赶得来救你。”
　　“当时与我一起的那人呢？”
　　“你说那个穿蓝色衣裳的人？不知道。”芸季摇头。
　　“你们没带他走？”我奇道。
　　“他又死不了，公子能花心思替他疗伤已经不容易，作甚麽还要带着他。”
　　的确，沐梓渊没有救他的必要，听芸季的语气，想必白夜卿伤得并不严重。
　　“自己都管不了了，还想去管别人！你当时伤口血怎麽也止不住，公子可费了好些精力呢。”芸季瞪了我一眼，撇着嘴。
　　“公主找到了麽？”
　　“不知道，公子救了你后让我将你带到这来就出去一直没回来过。”这麽说着，她脸上神色担忧。
　　“沐梓渊在，你不必担心。”我只当她牵挂何倾遥。
　　“就因为是公子，我才……”她急急说道，却又忙住了口。
　　看她这副模样，我虽感到奇怪，却也没再说什麽，转移了话题：“这里是？”
　　“金城旁边的小镇，你现在也不是初景了，应该很安全。”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了易容，“咳咳。”
　　“你先躺下，我去熬碗药，晚些再给你的伤口换药。”见我又咳起来，芸季要扶我躺下，我摇头拒绝，她便作罢，转身出了门。
　　我望着白色的帷幔发呆。晕了六日，何倾瑶与柳尐没有一丝消息，也不知有没有危险，那些黑衣人，是拼了命要下杀手的，似乎，与前几次的有些不同。
　　门扉响动的声音，屋内有人走进。
　　“芸季。”
　　没听见回应，我扭过头，眼前蓦然多出了一袭青衫。淡淡的药香萦绕开来。
　　沐梓渊身上常有药香，极清浅，与他的人一般，令人恍然的淡漠，清冷却不寒人，不过平添一种距离感。令人不自觉望而生畏。
　　他此刻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似乎隔着万重山水的距离，只看得清那双清水寒潭的眼眸，沁着并不刺骨的凉意。
　　“醒了。”他走近，开口，伸出手替我把脉，“脉象五分虚弱，至少要调理半月。”
　　“找到公主了？”我唤住他离去的身影。
　　他一顿：“没有。”
　　没有？他也找到麽？“兴许他们向苍括山去了。”要隐匿行迹，没有比深山之中更方便，况且越过山便能轻易到璃国，行程可缩短一半以上。不过，若遇到刺客却是不小的麻烦。
　　“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听过这淡淡的话语，我心里一哂。沐梓渊是何等人，难道会想不到？自己何时竟会如此多话了。
　　“白夜卿，有他的消息麽？”我记得当时他衣上满是血迹，尽管沐梓渊替他疗过伤，但若是再碰上那群刺客，也讨不了半分便宜。
　　“顾人不顾己。你以为，我会花时间在每个我救过的人身上？”
　　我被他问的哑口，沐梓渊只知晓白夜卿是璃国三王爷，并且在危急关头保护公主而负伤，所以他救了他，但救过之后他就不会再管他。
　　两周后，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行动无碍。
　　推开窗，满目晃眼的白色，雪已是连降几日。
　　这段时日里，沐梓渊偶尔会来看看，芸季亦是除了熬药换药，基本不见人影，也不知他们是否找到了人。倒是我这个伤患拖了太多时间。
　　“苏漓！喝药了。”芸季永远学不会软言轻语。
　　“我自己来。”我坐于桌边，见她正要端着碗喂药，适时出声。
　　“我伺候你你还不要，我都没这麽伺候过公子呢，你昏迷那几天哪天不是我喂你喝药的？”她喋喋说着，却把药碗放到我手中。
　　我笑了笑：“有消息了麽？”
　　“没有。不过不用担心，公子早就叫谷中弟子易容成他们的样子分为好几路向璃国而去，那些刺客就算本事再大，想要杀人也没那麽容易。”
　　难怪沐梓渊守着镇子并不着急。不过，他的心思从来不会显于脸上，我开始好奇他着急的模样。
　　“苏漓！苏漓……”
　　“你刚才唤我？”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发呆麽？暗自讶异，居然想看到沐梓渊不一样的神情。
　　“想什麽呢！我说的话你听到了麽？”芸季不满。
　　“什麽？”
　　“你……哎！算了。我说皇上派了兵马没日没夜地往这赶，据说要拿下金城。”
　　“取金城？天善公主在金城遇袭至今下落不明，却是个正当发兵的理由……”说到这，我蓦然顿住，发兵？何倾瑶失踪了那麽久，没有听到天都有派人来寻，反而招兵买马大张旗鼓直往金城而来。难道，我们一路上的遇袭竟是事先设计好的，这次的远嫁根本就是阴谋？
　　当今天子，何倾瑶口中的皇哥哥，竟是个残忍的人呢。
　　不对，为了一个金城如此大费周章，根本得不偿失，更何况他派了柳尐在何倾瑶身边时时护她周全。我锁着眉头，当真是“前事”未了，“后事”操劳。
　　“发兵的理由？你怎麽不说了？公，公子。”芸季颇为兴奋地凑过来，却在房内进来一人之后站定。
　　沐梓渊进来后递了一管药膏与我，便随意坐了下来。
　　浅绿透明胶状物质，是上次在空绝谷中止血用过的。我拿着膏药，看向坐在我对面的沐梓渊，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麽。
　　“止血较快，对你会有用处。”他淡淡开口，许是没见过我一副愣然的模样，难得的解释。
　　“恩。”感谢的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来，我半天吐出一个字。
　　“公子，后谷中有人来信说天都派李胜率了五万兵马向金城而来，估计再过几天便可到两国边境。”芸季垂首，语气恭敬。
　　李胜？听何倾瑶提过这个人，说到他时神色不乏鄙夷。与蛮夷对阵时领了十几万精兵，为何这次却只有五万？
　　我不解地望向沐梓渊，他知道的应远比我多得多。
　　“金城原是天越国领土，后被攻陷。”
　　“这次出兵的目的是为了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愈发不解起来，且不说是在何倾瑶眼中不值一文的李胜作为行兵将军，单就五万兵力如何与曦国抗衡。
　　“曦国皇帝病危，诏书未下，皇子间明争暗斗，朝政动荡。”
　　所以，现在是拿下金城最好的时机麽？低下头，总觉得很多东西不甚明了。
　　“曦国兵力雄厚，五万人马攻城不亚于缘木求鱼。”我看着沐梓渊，缓缓道。
　　“李胜若是攻不下城，自然有攻得下的顶上，五万人马对天朝来说亦不过九牛一毛。”他神色平静。
　　“你的意思是皇上打算牺牲掉李胜？为什麽？”
　　“想做天子的人有许多，龙座却只有一把。在天朝也不例外，你不认为最后一次行刺与以往有所不同？”
　　我愕然，何倾瑶嫁到璃国对觊觎皇位的人是个威胁，所以才有金城的刺杀。现在想来，恐怕当初苏宅因毒害公主一事被查封与何倾瑶受伤亦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两次却都没成功，初景既是空绝谷中之人，毒药又岂能逃得了她的眼，而皇上也在暗地里保护公主。
　　“过了金城，想要动手就不容易。以前几次除了皇上派人做戏外，暗地里也阻止了不少刺杀，而现在，金城一事，他们已是倾尽全力。没想到？对皇位存在威胁的人还有留的必要？”他反问，语气却无揶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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