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昨夜晴风

11、身负重担实难轻狂

　　第九回
　　梦醒混沌本易明悟
　　身负重担实难轻狂

　　看黛玉渐渐止泪，青岩乃道：“若是姐姐心疼紫鹃姐姐忙不过来呢，我就把服侍我的小丫头拨一个过来，横竖我也不用，白闲坏了她们。”黛玉啐了一口道：“你把紫鹃惯坏了！再者，你若真把人拨来了，我是一定不要的。丫头婆子们又要嚼舌头，只当我素日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好几个丫鬟服侍还嫌不够。”
　　青岩笑道：“姐姐又多心了，我就没这些想头。处处留心时时在意倒也不差，却不可太过了，不然自己心里头遭罪。管他们怎么说去，只不去理论就是了，横竖还有我呢。”黛玉的眼泪又要掉下来。青岩忙道：“好端端的怎么又难过起来。”黛玉用帕子抹抹眼睛道：“何尝伤心了，我不过是庆幸还有个亲兄弟，若是我孤身一人，寄人篱下，却不知会如何。”青岩听了，忙岔开话，给她讲今儿听来的新闻轶事，渐渐的黛玉回转过来。于是细问行程归期，既知青岩年内赶不回来，便跟紫鹃一起打点大毛衣服，亲自检点包裹，再一起细细追想所需何物。黛玉到底年幼，把包裹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生怕一丝不妥帖。青岩急忙让黛玉歇着，保证一切都能自己打点好。

　　待从黛玉房里出来，已然新月半庭，黄昏浓重。未及玩赏夜景，青岩又去找了管家林旺和小厮鸣鸿，打点事宜。又嘱咐林旺道：“现今宅子已然建好，只剩园子还未成。这却不打紧，先停了工罢，待我回来再说。”又在鸣鸿耳边密授道：“你先替我打点关照，店铺里的事和那块地的事。尤其是城外那片地，我估摸这么个数。”青岩伸出几根手指道，“大约是年底的光景，地价差不离能涨到这么个数，到那时你就出手，我给你分红。”那林旺鸣鸿都道：“定不辜负大爷信任。”
　　青岩笑道：“要是信不过，我干脆就不用你们了，用人不疑嘛。都给我好好干着点，回来重重有赏的。”
　　一壁说，一壁离了这里。青岩心下暗道：皇帝小儿，你不是弄出个“省亲”什么的别出心裁的花样么，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就大赚外戚的钱了。话说盖省亲别墅，光买地就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更别说园子，花木，土石，工匠，古玩……天赐良机，不，皇赐良机，我若失了着机会，就管黛玉叫妹妹！

　　当晚回去混胡乱躺下睡了，也不理宝玉问东问西。心里头暗暗盘算着便朦朦胧胧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天色微明青岩就起来梳洗，忙忙碌碌了一个时辰，便去贾母那里省晨。
　　老人睡觉睡得少，此时贾母已神采奕奕坐在榻上，鸳鸯在那里捶腿。帘子打起，未听丫鬟们报上来人，只听见青岩的笑语道：“老太太，青岩请安来了。”
　　贾母喜笑颜开，忙命他到身边坐下。青岩便给贾母揉肩，鸳鸯捶腿，三个人说些家常话。
　　青岩忖度着贾母喜欢，便趁便说道：“老祖宗，前儿晚间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爹说他身子不大安顿，且巧生意上有些事务，便想回扬州一趟，特来向老祖宗告假。”
　　贾母听了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准是想你爹了。也罢，来了三四年，回去一遭也是应当的，我让琏儿送你回去。”
　　青岩一听是贾琏，想起凤姐的厉害，忙道：“不劳老祖宗费心，老祖宗心意青岩领了，可凤姐姐近来颇为忙碌，琏二哥怕是也脱不开身。我已经跟薛姨妈的侄儿薛蝌薛大哥商量了，他恰巧也要去维扬一带，便准备着合做一道去。”
　　贾母低头想了一想道：“薛家小子年纪却也轻，不过比你大着两岁，一路上怕不妥当。”青岩忙道：“薛蝌大哥是个守礼稳重之人，行事平正、为人谨慎，我瞧着没什么大问题。老太太若不放心，便多派几个仆从小厮跟着就是了。”
　　贾母点头，便要吩咐鸳鸯，打点青岩起身，备办土仪盘缠。青岩忙止道：“老祖宗大可不必劳心劳神的，我已弄妥当了，只等择了日期登舟南下。”
　　贾母携了他的小手，拨弄着他前额的发丝道：“你渐渐大了，越发出挑了，也越发像你娘。我那几个儿女，你大舅舅量小识短，不务正业，你二舅舅不谙世事，失之古板，唯你母活泼温厚，贴心贴意。不想一别，再不能见了！”说罢拭泪。
　　青岩忙寻出话来劝解，心里头却嘀咕贾母为何跟他说这些，便道：“老太太这样说，未免失之偏颇了。不过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老祖宗对两个舅舅的要求未免过高了。尤其是二舅舅，端方正直，谦恭厚道，又极孝顺老太太，又极疼爱我们姐弟，我和姐姐都感激得跟什么似的。”
　　贾母笑道：“林小子又来花言巧语，我知道你心里头肯定疑惑为什么我跟你说这些不大合适的，可林小子就是个叫人掏心窝子说话的。”贾母顿了一顿，将青岩搂在怀里，爱怜地说：“林小子乖巧伶俐，懂事孝顺，我这把老骨头，有林小子天天调理着，比三四年前强多了。我到底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也不知还能活几年。”
　　青岩忙道：“老祖宗快别说这话，我们都还盼着老祖宗长命百岁，等宝玉有了儿子，来个四世同堂呢。”贾母笑笑，摇头道：“老了，不成了。府里头那些事儿，林小子也是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我还能罩着你姐弟俩几年。所以我总盼着林小子快快长大出息，出人头地，等我哪天咽了气，也不用挂心。你跟宝玉素来亲厚，我也盼着你将来扶他一把。宝玉不是个读书的，我只盼他找个合心合意的媳妇，安稳快活一辈子，我这老婆子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憾了。”
　　青岩微愣。看向贾母柔和期盼的眼光，青岩深深作揖道：“老祖宗放心。”

　　果然是史老太君，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深明大义，眼光长远。青岩甚觉汗颜。
　　盛宴必散，有聚就有散，树倒猢狲散，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贾母想必早料到了散的那一日，方早作打算。
　　唉，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人之一世，草木一秋，眼睛一闭，一睁，完了。如此想来，忒没意思，把些争胜之心都淡了。
　　如今，不过是为姐姐活着，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红楼原著中，薛蝌管宝钗叫姐姐。（请忽略高鹗续书）宝钗比林家姐弟大三岁，在这里设定薛蝌年纪比青岩大两岁。
小时候的香菱，甄英莲啊……（真应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