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文于门内

9、默

　　莫文绍躺着，也不动。耳边，“啪”地一声，门关上了，然后是门锁的声音，过了好久，确定没动静了，他笑了。洗个澡，关门又锁门的，他认识的人中就只有沈青云一个。她在他的眼中，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生活在这觥筹交错，活色生香的世界，他的周围充斥着虚伪，逢场作戏的人。他们到处套交情，讲关系。只有沈青云，从来都是特立独行，活得自我。他有时也奇怪，分明是普通阶级家庭出生的人，怎么会有那么一股傲气呢？

　　论长相，沈青云不美，顶多也就above average；论聪明，她读的也只是一般的大学，一般的专业，实在不能和那些名牌大学的人相比；论心地，她更加不行，这女人善妒，小心眼，骨子里哪有半分江南女子的婉约...她这样的女人，按照好友方荣的话说，那就是扎在人堆都不显眼，各方面都是average，没有一处可以standing out.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人，让他觉得，与她相处格外有趣。和沈青云对话，，对莫文绍来说，必须拿出12分精神，因为她10句话里，有8句式在反讽，其余2句为反问。你若不集中精神，都不知道她说什么，结果往往是被她骂了还不自知。

　　从心理学上来讲，只有对自己有相当自信的人，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不需要从侧面攻击别人。当一个人不能直接表达意见，和情绪时，多半才会用讽刺这样强烈的方式。这种人不自信，没有安全感，不敢正眼示人。

　　刚开始，莫文绍不喜欢沈青云，因为这女人喜欢用讽刺做武器，做盾牌，咄咄逼人。与人交往，还语带刀枪，剑拔弩张。可后来，他才慢慢懂了她，她只是用虚有其表的自尊和倔强，来掩饰和隐瞒内心深处的自卑。她对外的气势汹汹充其量不过只是伪装，而对自己，她却严苛要求到了极致，连他都不忍心。他算是明白了，其实沈青云就是个怯懦，自卑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她所谓的理智，不过就是作茧自缚。

　　这个女人，从几何时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细心呵护。

　　可他们之间，夹杂着太多的误解，食言...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很难再修补。这些个道理，他懂。他不自觉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又被人用刀轻而无声的割过似的，疼痛难当。莫文绍犹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深黝，一动不动。

　　躺在浴缸里，沈青云也想了很多。从莫文绍再一次进入她的世界，生活就不是她当初所设想的那样了。因为他，她对爱的渴望在暗夜里迅速滋生。她的迟疑和惶恐，被孤独照的分外清晰。她变得迷茫，看不清方向。她曾经跌倒过，受伤过，现在她，重新站起来，想要避免前方的坑坑洼洼，可这想法终被打破。她必须得承认，时间并没有让她的爱变少，只是冷却罢了。她极力让自己对他冷淡，可这样，也不能改变她的爱，只是让她自己更加痛苦。

　　人的一生能有多长呢，不过是弹指数十年罢了。而这数十年间，我们要经过多少的遇见，错过，才能找到那个对的人？要经过多少的爱恨纠缠才能和这个人白头偕老？而那个时候，到底生命留给我们的时间是多少呢？这个世界只给了我们一次的机会，若是在遇见爱人的时候，还在计算爱与不爱，恨与不恨，那么我们哪里是在享受生命呢，我们只是在不断地浪费它，并在此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幸福而已吧。

　　她想着，就这样吧，她逃也逃过，躲也躲过，可依然放不开他！别人再好，再温柔，可都不是他，而她眼里只看得到他啊！未来谁知道，也许她会再一次受伤，可是能怎么办呢？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分手，离开。可这一刻，他在她身边，他说他爱她。那么她就相信他一次吧，就当是给自己再一次抓住爱的机会。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现在放弃了，是不是会后悔一生。

　　从浴室出来，沈青云只穿了件宽大的粉色T-Shirt。头发半湿着，搭在肩上。她看了眼还处在床上的莫文绍一眼，突然觉得很温暖。是啊，此刻，他就在旁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也许他们还会分开，可未来谁知道呢。沈青云没有出声，径直走到了厨房。

　　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家里也没什么菜。平时在家，沈青云总是吃得很清淡，很少有大鱼大肉，一般总是简单弄个蔬菜水果色拉对付过去。莫文绍来了后，才有点变化。不能让一个大男人像个小白兔一样，整天嚼着胡萝卜青菜，沈青云才开始改了菜单。两个人吃得也很简单，一般只是一素一荤一汤。一盘炒时菜，一份牛肉或者鸡肉，再来个蛋汤。吃完莫文绍总是自觉地去洗碗。可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忙了很多，莫文绍经常熬夜，沈青云也不好意思让他再洗碗，但自己又很忙碌，于是渐渐地，都习惯叫外卖。久了，家里也就不开火了。

　　沈青云看了看冰箱，就只有3个鸡蛋，1个青椒，还有一个番茄。草草地弄了下，端出来一份炒饭，红黄绿的搭配，倒也好看。她刚想开口叫人吃饭，男人已经出来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一下子沉闷了很多，表情木然。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大概是饿极了的关系，嘴里都只顾着咀嚼。不一会功夫，两只碗都空了。沈青云刚想起来把碗收了，一只手已经快了她一步。

　　生活，不咸不淡地就那样过着。不久，青云接到了孔湉的电话，她知道他的公司出了些问题，还很棘手。她才恍然，怪不得这些日子看他都是疲倦的很，电话一个接一个，忙都忙不过来，原来竟是这样的事情。可心里还是留有了一点点的小欣喜。他那样地忙，可还是留在了她身边。是不是说明她很重要呢？孔湉在那边问她，“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就那样一直下去吗”

　　她沉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生命似乎正酝酿着一种变化，一种未能完全预知的骚动，可她没有把握。她知道，她经历的不是一场战争，也没必要分过高低胜负。现在，她只想享受他陪伴的幸福。回家的路上，沈青云特地去了下中国超市，买了条鲫鱼，另外还有些烧汤用的材料。到家，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没来由地心定了。将鱼洗净，处理完，爆炒后，放进汤锅，看了看时间，青云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莫文绍是被厨房的香味引出来的。掀开锅，香气四溢，令他胃口大开。嘴角也自然的扬起了弧度。沈青云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莫文绍弯着腰，拿着勺子，舀着锅里的汤，准备喝。

　　“当心烫”她心急地提醒道。快步走上前去，拍下他的手。“要喝，就拿碗出来，怎么那么懒。”青云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把勺子拿来，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小碗，一勺一勺舀出后，将碗往他手里一放。

　　他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只觉得心里甜滋滋地，她的一怒一笑，都是那么好，就好像现在的天气，舒爽，让人觉得开心。莫文绍拿着手里的碗，仰着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喝完，看着她，笑了。还没等青云反应过来，他就吻住了她。不同于以往，这个吻细细柔柔地，吻的人很有耐心，慢慢地描摹她的唇线，来回那么几次，也不急。青云可以尝到刚刚鱼汤的味道，似乎有些淡，她想着，下次可以多放点盐。

　　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分心，他吻的更加激烈了，很久，他才放开了她，而两人都有些喘了。她靠在他怀里，竟觉得这样的安好如此来之不易，突然有些不舍这个怀抱了。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此刻言语都是多余地，因为身体和灵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相近，周围的一切也都静止了。这难得的安宁，谁也不忍心打破。莫文绍紧紧地把抱着，似乎想要把她柔化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就分不清是你还是我。两个人都成了一个人了，从此以后当真就再也不分离了。

　　沈青云只觉得这个怀抱如此地温暖，心灵的一切好像都找到了一个栖息地，仿佛永远就在这里。两个人从心里都涌出一股欢喜，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也不不清哪个是哪个，只觉得两个人好似一个人一样。

　　外面的天慢慢地暗了下来，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传亮照射进来，正好洒在他们的身上，倒影稀稀落落地折在地上。沈青云看着这地上的影像，竟觉得甜蜜。莫文绍顺着她眼光看了过去，再看了看怀里人的笑脸，不自觉地咬了咬她的嘴唇，“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有些吃痛，可听了他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嘴撅着。“我就是口是心非，你要不喜欢，你找心口一致地去。”他笑了，摸着她软软的头发。头发那么软，可主人的性格却是浑身冒刺，恨不得把人轧出血来。他无奈道，“不找，谁让我就喜欢口是心非呢？”她听了，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她的脸，红彤彤地，开怀大笑。沈青云羞得往他胸口锤了一拳。“还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整天没个正经，就知道哄人开心”

　　他委屈地看着她，口气温和道，“就这样好吗”她低头不语。很多事情原来并不在自己掌握中，她看了看他的眼神，知道他的期许，也懂得他必定也是痛苦的。她还来不及作答，门铃声就响了。这个时候，谁会来？莫文绍最先反应过来，松开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