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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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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说着说着哽咽了,清了清嗓子,又道:“晓晓,其实妈看得明白了,本来妈是想让你找个条件好的,以后吃穿不愁,妈也省心。可妈当初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爸穷的连个衣裳都买不起,我们不也这么过来了吗,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你爸一直那样,省吃俭用,当时咱俩还一块说他忒抠门,其实他不舍得花钱,那是因为习惯了,他这一辈子自己吃多大苦都无所谓,就怕苦了咱娘俩。我更年期脾气不好,爱找他吵架,别的男人在外面胡搞还有个把柄给人逮着,可你爸,多帅的一个人,我跟他发脾气他一声不吭地听着,我骂完了他还给我倒杯水润嗓子。他文佑升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他怎么就这么让人跟他发不起火来啊。”我妈说着说着止不住哭起来,我早已听的泪水满面。我家老爷子,当初我住院那会,他就被我急的一夜白了头发,天天守着我不阖眼,我文晓怎么就为了这么点事,天天让他担者心。
“都怪我!都怪我!”我一边哭着,一边扇自己耳刮子。我妈回过神来拉着我的手,含着泪道:“文晓,好孩子别这样,回头你爸醒了看你这样又该心疼了……”
大晚上,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我和老太太俩人不停地抹眼泪,她哭了一会哭累了,躺在我腿上睡着了,我俩都穿着睡衣出来,医院虽然开了暖气,但腊月里大晚上还是挺冷,走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怕一动弹就吵到我妈,干脆用胳膊帮我妈盖盖,好歹比没有强,没一会,自己眼皮子也耷拉了下来。
“文晓,你睡了吗?”感觉有人轻轻地推了我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魏远正抱着两大包东西站在眼前,“夜里凉,我买了摊子,给阿姨盖上,你也披上一张。”说着,就递给我两条珊瑚绒毯子。我仔细给老太太盖实落了,才把自己也包起来。
“把鞋也换上,大冬天的冻透了会生冻疮。”魏远举着一双兔子头棉鞋蹲在我面前,我突然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老爷子到外地出差,也给我买了这么一双,虽然没这双好看,但那时这种鞋特稀罕,我跟小伙伴们炫耀了好久,老爷子看我喜欢,往后每次出差回来都给我带些小兔子的玩意儿…..想着想着,鼻子又酸了。魏远见我没反应,索性帮我把拖鞋换下,套上了兔子头,可能在车上放了一会,鞋暖乎乎的,我的脚早就冻麻了,被厚厚的兔子头捂着多少又有了点知觉。
“魏远,你回来了啊。”刚才换鞋我腿不小心动了一下,老太太醒了,慢慢坐了起来。
“阿姨,我买了些热粥回来,你和文晓先吃点吧,大晚上的将就一下。”魏远一边说着,一边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两碗热腾腾的粥,递了过来。我和我妈接过粥,我妈可能确实有点饿了,拿起勺子喝了起来,可我把粥捧在手里,心都堵到嗓子眼了,咽不下去,就这么干拿着。
“文晓,你怎么不吃?”魏远见我久久不动,又从袋子里拿出很多杂七杂八的零食,好多费列罗,“文晓,不喝粥的话那吃点零食吧。”我看着魏远,都是我喜欢吃的,可是心里还被我爸的手术担心地堵得慌,动了动嘴想说声谢谢,可愣是没没说出来,干脆又低下头去。
“文晓,你刚出院,身体还没养好,你多少吃点吧。”魏远在旁边坐下,盛了一勺子粥举在我嘴边,我想跟他说不饿,可是嗓子眼被堵着,生怕一开口在他面前哭出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魏远,她不吃就不吃吧,中午出来的时候刚吃了。”我妈见我不吃,自己也把粥放下。魏远没再说话,端着那碗粥,就这么看着我。
我妈看了看魏远,“唉,任谁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吃不下,她不想吃就算了。”说罢便把我搂在怀中,晃起身子来,就跟小时候我受委屈时,她唱歌哄我一个样。知子莫若母,我在我妈怀里,悄无声息地狠狠地哭了一把。
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才结束,魏远给了医院不少红包,院方派出最好的团队,目前来看,手术很成功,可我爸依旧没能立马醒过来。我让魏远把我妈送回家给我爸收拾住院的东西,然后一个人留下陪床。天一亮,加护病房里的护理人员就端着热水毛巾进来。
“我来吧。”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我开始细细地帮我爸擦起脸来。其实真跟我妈说的一样,我爸忒帅,为什么我以前就没发现呢。都五十岁的人了,脸上没什么皱纹,皮肤又白净,本来红扑扑的脸,可能因为刚做完手术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拾起我爸的手,指甲剪的短短的很整齐,大概我是遗传了我爸,从来不爱留长指甲,一个礼拜就要剪一次。他手被上的血管没有小时候那么突兀了,大概是因为戒烟后有些发福,记得上初中那会,我忒不爱闻烟味,为此还跟他吵了一架,打那以后,我就在没见我爸抽过烟,后来我也学会抽烟,一直想戒却戒不掉,都怀疑他原来一天两包烟是怎么一下子戒掉的……
一根一根地擦着他的手指,那么长,忍不住把自己的手身上去比比,我妈说我大手爪草,因为指头太长,可我爸的怎么比我还长……“爸,你说你手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我正握着我爸的手,突然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回握我,我赶紧唤道:“爸,爸你是不是醒了?”
我爸没醒来,但他眼角却流出水来。旁边的小护理看了跟我说:“他暂时醒不过来,但意式还是有的,你和他说话帮他擦手擦脸,他能感觉的到,不过不清晰而已,就跟做梦一样。我看你爸这样,肯定特疼你吧。”
我噙着泪跟她笑道:“那可是!”
医院九点才让人进来探病,这会还早,趁着有时间我就跟我爸聊了起来,其实都是我一个人说。从小到大,我跟我爸隔阂挺大,因为我爸老喜欢把我当男孩养,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遇到困难了自己解决,别人家的女孩儿都娇生惯养,我看了忒季度,因此一直挺恨他,在家也很少和他说话,我爸话本来就少,见我不理他更是不会吭声主动找话。可现在见他病着,我仿佛把憋了快24年的话都吐了出来,不停地说着,从记事那会一直到最近的事儿,估计我爸醒了肯定会说我记仇,因为我连六岁那会有次去幼儿园问他要可可奶,可他没给我买的事都抱怨了。“哎,爸,你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愣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呢,如果不是我妈告诉我,恐怕我真得误会你一辈子了,你说说你,多可惜!还好我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过完年我不是本来嚷嚷着要换车吗,我想了,不换了,还是您先换吧,您看谁家他闺女开着奥迪Q7,他爹开着老款宝马的,等过完年,我和你一块去车行看。还有,下次你去爬山叫上我,你一直喜欢爬山,每次见别人都是父子俩或父女俩一块,就回来跟我咕哝,虽然您没点明了说,但我明白,你那是又羡慕又嫉妒,回头你再爬山我都和您一块,只要您不嫌我慢就行。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您为什么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呢?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次您可真吓着我了……”
“文晓。”魏远不知何时进来的,我看了一下表,九点五分,我依旧执着老爷子的头,没有回头,“魏远,谢谢你。”
“文晓,你…我说了不用谢。”
轻轻地把老爷子的手放下,给他掖好了被子,和魏远走出病房。在走廊上,我站在魏远面前,说“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我把这次病得急,多亏了你帮忙打点着…”
“文晓,可能我说我这是在弥补,你会不爱听,但至少能帮到你,我心里也好过点….”魏远的语气恢复到当初的沉稳,不缓不急,让人捉摸不到情绪。
我抬头望向他,肯定地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文晓,你?”魏远带着一丝讶异问道。
我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打算原谅你做的那事,但至少,我可以试着放下。”
魏远怔怔地看着我,晌久,叹道:“就算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
我借口去厕所,到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再回到病房中,老太太已经在了,她一听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我,跟我说: “文晓,你先回去休息会吧,笑然刚才给家里打电话了,她刚从北京回来,一听说你爸在医院急急的要赶来,你爸还没醒,我就让笑然去家里等你,怕是快到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