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教堂》伊人不在

3、(三)

　　（三）
　　我迟到了。老板并没有责备我，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下次注意点。
　　我感到脸上落着一些异样的目光。
　　墙角的办公桌，一天的开始。
　　我在那“石化”了很久，实在不知道可以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于是启动了旁边的电脑。
　　“昨天，我参加了一个大型的弥撒，很多人聚到了一起，很热闹。耶稣的身体躺在大堂的桌子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渗出来慢慢向四周扩散，然后在每个人的唇间流动。我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眼前晃动，觉得一阵眩晕，不知耶稣是不是依然会化身为这里的某个凡人，替我们承受那些根本不曾彻底消释的苦难……”
　　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
　　塞雷加娃，这是个捷克女孩。
　　前段时间我无意点击到了一个链接，闯进了塞雷加娃的blog，她的blog名写着：Finally, we are no one。
　　我被她留下的这句话吸引了。
　　我用自己很烂的英文问她为什么这么消极。
　　她说这不是消极这是事实。
　　我说，虽然消极不过我很喜欢，这也是事实。
　　她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给我回复了好多笑脸。
　　我问她捷克是不是很美。
　　她说当然，她住的地方是个小城镇，远离都市的喧嚣，不乏丝丝飘散的乡土气息。
　　我说那可美了，是不是有那种绿的让人腿脚发软的一望无际的草地，还有乖乖的山羊或者调皮的兔子什么的在旁边跑来跑去。
　　她说有啊有啊，只是它们时常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还有那些草地那边的人们。
　　她听说我是中国的，说经常能听到关于中国的事，问我的祖国是不是也很美。
　　我说当然，我的祖国虽然有一些毛病，但是她给了我很多，有很多与生俱来的魅力让我为之若狂。
　　我问她平时她干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稍微前卫一点的兴趣爱好。
　　她说她每天都要去做祷告，没事的时候会去城镇南面的山坡上晒晒太阳看白云飘过，有的时候她会盯着天边出神，说总觉得那里有些什么。
　　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我遇到的和我年纪相仿，信奉天主教的女孩。

　　“大家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跟大家开个简短的会议。”我的电脑正闪得欢快，却听到老板的声音鬼一样从后面飘来。
　　又要被口水淹没了。
　　“大家都知道我今天要讲些什么吧？”我刚踏进会议室的门听到老板说，“恩，我就稍微简短地讲一下，希望对大家今后的工作起个激励作用，而不是让大家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恩，这个，上次的项目完成得相当完满嘛，哈哈，先向各位表示一下祝贺。”
　　他说完居然带头鼓起掌来，大家只好跟着应和他。
　　恩，好多蚊子。
　　“上次大家都表现得相当不错啊，”他边说边瞄我，“尤其是小尹同志，虽然刚到公司不久，但是人家很快就容入了公司的氛围，对上次的项目，他可是出了十二分的力，值得表扬。不过，这次还得加加油了。”
　　我，我，我撞死算了。
　　“大家的努力我亲眼所见，公司取得的成绩我们有目共睹，不过大家一定要戒骄戒躁，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为公司争取更大的利益，也为自己争取更光明的前程。希望大家再加把劲，朝着一个目标，一个远大的目标前进，把我们的公司做大做强，打造精英品牌，充分占领市场，让它成长成为在国内经济中占有一席之地，在国际占有一席之地的超级大公司，这可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我觉得幸好有耳朵挡着，不然他的嘴巴非得像呼啦圈一样围着下巴转起来。他不停地说着，完全没有罢休的迹象。
　　依稀地我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恍惚得似乎这声音不是从外面传过来的而是发自我的身体内部。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全身素白的人站在门口，他的脸隐没在同样雪白的头发里，看不清模样。我来不及回忆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就听见他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他说：“跟我出来一下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看老板，他还在说，没有理这边。
　　我对门口的素衣人说：“我现在还要开会，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吧，你在外面等等我。”
　　老板和其他的职员都猛得转过头来，鼓大双眼盯着我。
　　老板说：“你这么大声和谁说话啊？”
　　我指指门口，他们转过头去，然后转回来，眼睛鼓得更大了。
　　他们看不到！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才能看到这个素衣人。
　　我记起来了，大二的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