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栖梧》紫夜未央

42、41、尘埃落定蜀山劫

　　燃起篝火，任悠扬帮景魂处理着身上伤口。全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任悠扬眼角有些湿润，却只是咬牙，细细给他敷上草药。一旁月影更是哽咽，“血魅，下回我定将你扒皮抽筋！”
　　“血魅这笔账自然要算，不过，得先想法子打开景魂被封的穴道。”
　　“这个交给老头我。”镜非颜上前，席地运功帮景魂打通经脉。
　　而任悠扬洗过手，慢慢走近斜躺一旁的唐逸。“为什么救我？我与唐门主，好似没有交情。”
　　唐逸嘴角微勾：“要请任公子出席唐某的婚礼，自然要殷勤相助了。”
　　婚礼？任悠扬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细细想来，却恍然大悟，与自己感情深厚却不在这儿的，如今只除了沉烟，“若没有记错，沉烟与唐门主不过几面之缘。”
　　唐逸抬眼看着她，似在问：那又如何？
　　“而且我没听说，沉烟有嫁人的心思！”
　　“那是唐某疏忽，没有早些去擎月山庄下聘。不过娘子既然点头了，我想任公子应该只是祝福吧。”
　　任悠扬心道：沉烟点头？为了她么？若是交易，她不惜惹下唐门，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任公子不必多心，唐某最钦羡姑姑与姑父的爱情。”
　　这是在承诺会如冷泝篁对待唐静霜一般疼惜沉烟？这世上，在不会有这样的爱情了，“唐门主，沉烟是颗明珠，不能蒙尘的。有些东西，若给不起，便不能承诺。在我看来，承诺是世间最苍白的话语。”突地想起云傲，有些释然，承诺本就是无用的。
　　唐逸并不生气，倒是坐起身，认真地看着任悠扬，“你是沉烟朋友，唐某便以命相护！”
　　话语很简单，任悠扬却听明白了，沉烟胜于他的生命！一直以来，沉烟感情路很是不顺，蓝宸昊是再不可能的，他给不了沉烟想要的。至于这个唐逸，可以么？
　　“悠扬，你不必忧心，我信唐逸对沉烟真心。”一旁于砚箜插嘴道。
　　“对了，砚箜，你怎么和唐逸在一块？”任悠扬转开话题问着。
　　“上次一战，镜前辈送了受伤的上官徐瑞回去，后遇着清元道长，本想借着查探你的下落，便一路跟踪。才知道，清元道长去的是唐门。”
　　“唐门？呵呵，他倒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于砚箜点点头，“是的，唐逸不在，好在有毒九照料着。可惜…最终还是招了毒手…”
　　“你是说？”说完看了眼唐逸，冷峻的面庞透着浓浓怒气。
　　一时间周围很是安静，大家都不再说话。

　　“痕儿！”看着眼前焦急着的儿子，上官旗云叹息一声，“莫用内力！血魅深知你我功力，这铁栏都是玄铁铸就。而你有毒在身，内力催动，会导致毒气扩散全身。”
　　“义父，血魅临走的话语你听着了的！她会伤悠扬的！”
　　“哎，你还是惦记着她。”说完看着祁墨痕，犹豫会道：“将白玉箫给我。”
　　虽有些疑惑，祁墨痕仍听话地递过玉箫。感觉义父将内力集于掌中，一瞬，手中白玉拧碎，露出白晃晃光芒，还未等祁墨痕看清，便见义父身形跃起，朝铁栏狠狠划下。
　　“啪~”很是震惊，祁墨痕睁大眼看着眼前断开的铁栏，颤颤道：“义父，这是？”
　　“幽篁剑！”说完凝神看着手中软剑，“义父为了这柄剑，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世上最锋利之剑。”
　　“幽篁？这么多年，这柄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宝剑竟在我的白玉箫内…义父怎么？”
　　“义父留着何用？本就是要将这幽篁剑留予你的，只是怕你心高气傲而惹祸上身，才一直没有告知。如今，带着这柄剑走吧！”
　　“义父，那你？”
　　“去吧，义父累了，只想下山，再看看擎月山庄。”
　　祁墨痕点点头，便冲出了舍身崖。

　　“护法，铁索修好了！”一黑衣人匆匆跑来回禀。
　　血魅展颜笑开，“任悠扬，且看你如何逃过我的手掌心！全部给我过到对面一线天去！”
　　“是！”
　　待众人正准备动身，却被后边喊叫声阻止。
　　“全给我回舍身崖去！”祁墨痕匆匆跑来，暗自庆幸来得及时。
　　“这…”众人看了眼面色不悦的血魅，有些不敢答话。
　　“都听不见命令么，谁才是你们少主！立刻回去！”祁墨痕大喝一声，众人只得赶紧点头，往回走。
　　“都给我站住！谁敢走我便要了谁的命！”说完长鞭一挥，将走在最前边的黑衣人打下天堑。
　　“血魅！”祁墨痕轻功上前，握紧长鞭，“之前的事情我与义父都不计较，你回去吧。”
　　血魅摇摇头，“你为了那个妖精，倒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今日若放了她，只会毁了你！”说完将鞭子抽出，“全部给我过铁索！”
　　“若谁今日过一线天，便准备承受楼里叛变惩罚！”
　　对于叛徒，夜影楼自有一套残酷惩治，是比死还可怕的。遂没有一人敢前行！
　　“全部回去，我与护法商量！”
　　命令一下，众人逃窜似地下了山。倒是血魅气愤非常，挥动长鞭袭向祁墨痕。祁墨痕手中软剑舞动飞快。不愧剑中极品，幽篁剑薄如蝉翼，极为轻巧，却剑身锋利，光剑气便可划破岩石。交手几招，便见血魅长鞭寸寸断裂。
　　“你！”不可置信看着手中不足一米的长鞭，呐呐说不出话来。
　　“之后师兄会送你一柄更好长鞭！你先回舍身崖吧！”说完飞身跃过索道。
　　“噗~”一口鲜血吐出，祁墨痕用剑支撑跪倒，大喘气。应是刚刚内力使用过激，毒入脏腑。祁墨痕抹去唇边血迹，就快到一线天了…

　　看着远去的祁墨痕，血魅丢弃手中鞭子，打算跟过索道。
　　“不用去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血魅诧异地回头，看着眼前一拢红衣，玄纹云袖，身躯凛凛，姿态闲雅的贵气公子。唇瓣蠕动半晌才道：“五…五爷。”
　　男子一双寒星眼眸，淡淡看着血魅。“蜀山的事情就此了结吧，江湖如今元气大伤，不再有闲情管别的事了。”
　　“可是，任悠扬还没有死，属下这就…”
　　“不必了，先前不知她身份，才下的令。如今都交予我吧，你可以回京了。”
　　“任悠扬不能放！”
　　看着血魅执意的神情，男子双眉紧蹙，“你是担心她知道太多呢，还是嫉妒她得了祁墨痕的心？血魅，我送你来夜影楼，可不是让你心生牵挂的。”
　　“血魅不敢，血魅心中只有主子，这一生只效命主子。”
　　男子点点头，“那便回京吧。”
　　“是，那主子呢？”
　　男子红唇微扬，看向一线天，“还有一封信要送出！很快便能回去。”

　　一线天内，任悠扬有些坐立不安，频频望天，倒让月影疑惑，随着任悠扬的眼神抬头，“公子，这天上可有什么？让你总抬头的。”
　　“没什么，看时辰罢了。”
　　更是疑惑，月影道：“看时辰作甚？”
　　任悠扬没有答话，静默一会后突地站起，“月影，没有铁索，你可能过得了那天堑？”
　　“啊？”月影愣了会，“不，不知道，怎么了？”
　　任悠扬又看向镜非颜，“镜前辈应该没问题吧。”
　　镜老头捋了捋白花长胡，“总得给个缘由吧，这对面满是夜影楼的人，老朽可不能以一敌百吧。”
　　“不需要与他们冲突，只需交给血魅这个。”说完取下头顶束发发簪，拧开，将一粒小药丸拿出，“说是他们少主的解药便好。”
　　镜非颜捏着手中小药丸，调笑道：“哟，悠扬还是菩萨心肠？老头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
　　“总归他数次救我，却不能恩将仇报的。拜托镜前辈了，三日将过，到时回天乏术！”
　　看任悠扬焦急的表情，镜非颜也不玩笑，点点头，“那小子命还不错。”

　　“不用了！我把人给你们带过来了。”洪亮滴声音引起众人注目，却看见清元道长走近，右手五指掐在祁墨痕颈脖动脉处。
　　看着清元道长身后并未跟着人，镜非颜首先笑道：“道长胆子颇大，单枪匹马过来，想以一敌五？怕是没这个本事吧。”
　　“本是想等了夜影楼这帮废物，可惜他们动作太慢。却不想听见有人怜惜我手中这人的性命。”说完扣紧了手指，已见祁墨痕额上青筋。
　　“哈哈哈哈，用这个小娃娃威胁我们？他是夜影楼少主，你帮我们除了他，倒也省事。”
　　“镜非颜，还轮不到你说话。”说完看着前边安静的任悠扬，“任悠扬，可想明白了？用你的命换他的。这祁公子可是三番四次的舍命救你，你可忍心了？”
　　“报恩倒是人之常情，我任悠扬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公子！换不得！”月影紧张上前抓着任悠扬的衣袖。任悠扬只是笑着安慰月影，“不过，惜命更是人的本性，我还不想死。”
　　话音刚落，这边祁墨痕袖中寒光一闪，清元顿觉右臂一麻，遂一掌重重拍向祁墨痕。
　　看着这般情景，唐逸快速出手袭击清元，景魂亦上前帮忙。
　　任悠扬小跑几步走到祁墨痕身旁，脚边却是他口中吐出的鲜血。颤颤探过他的脉搏。“你的毒怎么会！干嘛强行苏醒还动用内力！”
　　祁墨痕却并未答话，只自顾自地说着：“刚刚本就可逃开清元控制，不过我却突然想听听你怎么回答…咳咳，本就是预料到的，可心底却总有丝期冀…最终还是…”
　　任悠扬不愿去听，接过镜非颜递来的药丸，“服下吧。”
　　祁墨痕却摇摇头，“这毒入了脏腑，应该没救了吧。”说完将袖中寒剑取出，“幽篁剑，替我还给冷沧落。”又似遗憾滴叹了口气，“可惜，白玉箫毁了，不能再与你吹奏一曲…”
　　任悠扬咬着嘴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萧没了可以再做，我新谱了曲子，等着和你合奏的。”刚说完却看见祁墨痕闭上了双目，嘴角却还带着笑。
　　不自觉眼泪流下，却吓坏了月影。主子哭了…第一次看主子这般哭，祁墨痕，对于主子，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这边清元对敌唐逸与景魂，很是吃力，几十招下来，身上已有多处伤口。“啪~”武当剑被挑开，唐逸一剑直刺清元心脏。
　　“铛~”唐逸皱眉看着挡开自己剑的景魂，“什么意思！”
　　“给我家主子一些时间。”景魂说完看向一旁。
　　任悠扬抹干泪渍，转身走过，静静看着清元，“为何对我这般穷追猛打！非取我性命不可？”
　　“呵呵”清元笑得有丝癫狂，“任家人都该死！任南枫的儿子，自然要为父偿债！原本也不想这么早取你性命，可惜，你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因为任莲锦？任南枫将她送给了石虎而拆散你们？呵呵，若你有胆量，为何不带着心爱的人逃离，江湖之大，哪儿不能容身！你不够爱她，你惧怕朝廷势力，更不愿放开一切，才让任莲锦在王府里苦熬了这么多年！”
　　“不，不是，我爱她，很爱！”
　　任悠扬摇摇头，“王府里有间小道观，是任莲锦这个傻女人盖的。石虎爱她很深，百般讨好，可她总懒懒地，日日待在道观不出来。日子久了，石虎也怠倦了，不再过来看她。她的一双儿女便是这样受尽冷落与折磨，甚至送命！你们两个都是疯子，一个畏首畏尾，迁怒他人；一个自暴自弃，不顾子女！”
　　说完蹲下身，对着他耳边悄悄道：“可惜，我不姓任，姓石，石景曦！我的母亲叫任莲锦！”
　　众人只看见清元道长突然睁大双眼，之后却一动不动倒下，待任悠扬起身，大家才看清，清元道长百会穴上插着一支发簪，正是任悠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