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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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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诀笑得一脸温善进殿来,跟李然说了若晖抓周礼的事,李然想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不过他不知道,若晖的抓周礼定在了整整一个月后。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月,李然也是这之后才窥到了一点门径,倒是这一个月期间,江诀神龙见首不见尾,忙得不可开交,让李然摸不着头脑。
若晖的抓周礼办得相当丰富,江诀甚至连太祖朝所得的一颗千年玛瑙珠都用上了,众人看得唏嘘。
可惜江诀再怎么动心思,也没能打消李然离开的念头。
很快就到了李然离开那一日。
这一晚李然在凤宫的最高处的阁楼上往下看,江诀寻他寻到阁楼这儿,静静望着他那背影片刻后说:“朕已让罗风带一半暗卫随行,一路小心。”
“好,多谢。”
李然神色淡然,江诀暗自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依旧不改:“在南琉安顿好后,若有什么需求,且让罗风通知朕。”
“嗯。”
“若晖体质燥热,不宜让她吃太多燥热之物。”
“有嬷嬷照顾,用不着担心。”
“小然……”
“什么?”
江诀在心底苦笑:“前方若有战事,你且能避则避吧?”
“……”
“当为逸儿跟若晖的安危着想。”
“我尽量。”
凤宫的阁楼正对着邀月池,这晚月朗星稀,一天一地月辉下,湖光粼粼,连人的心都被荡涤得近乎澄明。
李然方沐浴过,一肩如瀑长发散开,透着恣意,一袭绣暗纹月白宽袍被风吹得飘拂,无端让人觉得捉摸不住。
江诀几乎想伸出手捉住那一抹飘拂,可惜他忍了忍,还是忍住了。
李然喝了口酒,突然说:“你也保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回换江诀不吭声了。
好片刻后,李然蓦地把手中酒杯朝江诀递过去:“上好的西凤,要不要喝点?”
江诀脸上微微一僵,不过还是把酒杯接过去了。
江诀饮了一口,道:“确实好。”
李然赞同地点头,伸手去接酒杯。
二人指尖微微一触,彼此手上都几不可查地震了震。
江诀这回倒格外知情识趣,很利落地把手缩了回去,负手踱到窗台前,跟李然并排站着,轻声道:“有些事朕做错了,就是错了,朕不后悔,也不奢求你原谅。”
他的声音沉凝,脸上神情几乎凝在眼前一泓波光粼碎的闪耀里,亘古不去。
李然望着视野前方没说话。
在他身旁,江诀的侧脸有刀裁的凌厉弧度,眼神犹甚,他的视线焦灼在不知名的某处,像是在展望他宏图霸业中的一处,目光沉定。
李然从来都知道,身边这个人,其实从来都是凌厉不露的,又或者不得不凌厉强势,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学着依赖,但唯独这个人没有,也不可以,因为他是北烨的天,天是必然不得垮的。
“真不后悔?”
“不后悔。朕自登位始,每时每刻都会面临两难抉择,一旦有一日开始瞻前顾后,那江山、社稷、万民,也包括你跟孩子,说不定就会在哪一日,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朕不能看到这些,也赌不起。你说朕贪恋权位也好,爱慕功业也罢,又或者怨朕自私虚荣,可这些都是朕坐上那把椅子起,就必须负起的责任。小然,皇位就是一把刀,自朕手掌它,利用它开疆拓土时,就知道必然有一日,这东西也会毫不留情割裂朕心爱的东西。所以朕对从前种种,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否则……”
否则他这一生,无异于一个天大的笑柄,顾左失右,实在可笑。倒不如狠狠心肠,保住能保住的,还算干脆。
李然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终于说实话了。”
“是朕心底话,也是朕一直不希望说给你听的。朕也想心存侥幸啊,但愿终我一生,都不用对你说出这番话来。可朕这一生,总是谋划而得居多,奢望老天垂青,实在是机会渺茫。”
“那就是后悔了。”
江诀无言。
“其实你病的时候,我答应过,只要你熬过这关,不管提什么,我都答应,你知道我一向守信……”
江诀苦笑:“比起这个,朕更想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
李然突然半转脸,直直望向江诀的同时,含着他招牌的笑容,笑着晃了晃酒杯,道:“江诀。”
江诀以一种近乎信仰般的眼神望过去:“嗯?”
“做个好皇帝吧。”
“嗯。”
“南琉地震后的样子,我想去看看,你可别跟来。”
江诀像是明白了什么,眉眼舒朗蓦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