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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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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贾政那边,他从赵姨娘处回外院,才要进屋,这时老太太那儿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叫住他:“二老爷,老太太请您过去。”贾政听了也不敢耽误,忙跟着丫鬟去了。
贾母处,宝玉今日也受了惊,回来后早早地便上床睡了。贾母让众人下去了,独自一人在厅上等着贾政前来。看他进来了,待他见礼毕,贾母让他在一边坐了,道:“今天的事儿透着古怪。周瑞家的我已问了,那送信的孩子也叫人带了来查了一回,却也问不出什么来。”说完,顿了一会儿,才问道:“环儿那里是怎么回事儿?”
“环儿那儿是他自己贪玩,跑到荷塘边上摘花,失足掉下去的,应该不与周瑞家收到的消息相关。如今,环儿只是呛了两口水,吓着了,别得都还好,母亲不必担心。”
“吓着了?”贾母低声喃喃自语,忽看着小儿子正色道:“这回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出的莫名其妙,正赶上元丫头进宫的时候。也不晓得到底是哪家有心人想把这火引到贾家头上,咱们可得小心着点。这几日让你哥哥也收敛着点,没事儿别在外头瞎跑。你也该多到你媳妇那儿走走,好好与她说说话。她今日给吓得狠了,你是她男人,平日里要是肯多提点着她一点儿,她也不至于一遇到这事儿就慌了手脚,听了外头星星点点的只言片语就自乱了阵脚,把大伙儿都惊得够呛!”
贾政听了,忙躬身应道:“儿子知道了!”
贾母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便让他先回去了。等贾政离开了,贾母在屋子里坐着,双眼一直看着小儿子离开的方向,很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这些个傻孩子!”
贾母最近一直在查王夫人与周瑞家的说得事儿,故主仆俩皆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贾母揪出来。以至于到了红香出门子去了,周瑞家的也都没去找过她。
周瑞家的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收了纸条后,就去找孩子的家人,让他们噤了口,所以贾母叫去找孩子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剩下一个彩云,本就是周瑞家一手调教上来的。周瑞家的好好敲打了她一番王夫人又赏了她些东西,她一个丫鬟自是不敢出去说的。
两个月后,等这事儿淡下去了,周瑞家的才悄悄去了红香家里找她,结果发现她们家早换了人住了。到了她兄弟做工的地方找,才知道他兄弟两个月前就辞工离开了。五金店的掌柜的拿了一封信出来,说是他们姐弟留给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得了信,忙回去找王夫人。王夫人拆开信看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周瑞家的忙问王夫人怎么了。王夫人把信递给她,让她烧了,慢慢的告诉了她。
原来当初红香收了周瑞家的给她的药后,她犹豫了许久,到底没敢往粽子上下。她又怕王夫人见事没成,将来不放过她与她兄弟。那天粽子都分出去之后,红香便独自一人走到塘子边,准备往下跳的。想着王夫人看她死了,或许便不会怪罪到她兄弟身上,王夫人对她家的恩情也就还了。没想到,到了荷塘边上竟看到环三爷一人扑在塘边上,身边也没个人跟着。红香当时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还年轻,还没有嫁人,她根本不想死啊!当她看到环三爷独自趴在塘边时就想着这一定是天意了。她踮着脚尖走过去,趁他不注意猛然推了他一把,就立马转身跑了。一口气跑回大房,回了自己小屋,关上门也不敢出去。一会儿担心环三爷给她害死了,一会儿担心三爷死不了,一会儿又害怕自己做得事儿给人看到了。辛辛苦苦熬了几日,才到她能回家的时候。她一回家,也不顾邢夫人要她嫁给家生子的命令,跟她兄弟说了这事儿,连夜把房子卖了,工作辞了,逃到外地去。做逃奴虽苦了点,但还有条命在不是。况且,大太太那个性子,最是要面子的,让人知道自己的奴婢逃了怎会大声嚷出来让人知道,也就只会让人私下抓捕她罢了。临走前,她们姐弟给王夫人写了一封信,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也算是还了王夫人的大恩了。
周瑞家的听了王夫人告诉她的话,感慨不已,嘴里叹道:“这孩子是个心善的,亏得她没下那药,不然……”
王夫人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这种事果真是做不得的,往这家常吃食上做功夫,咱们俩也是脑子给米浆糊住了。只是这环儿也实在命大,搁池子里头沉下去了,竟还能活着。”
周瑞家的听了,笑道:“太太,您这可就说错了。这三爷是还活着没错,可那胆子也给吓破了,已经好几日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谁跟他说话他都听不到,老爷都给他气得够呛。”
王夫人听着惊奇,忙问道:“这怎么说的?”
周瑞家的道:“太太是不知道,三爷落了水后好像给吓着了,整个人呆呆得也不爱说话。老爷心疼他,就帮着给先生请了假,歇了一个来月。这几日,好容易上学去了,先生问他什么,他什么也不说,好似听不到一般,以往那股子伶俐劲儿都不见了。先生见了生气,就逮着他问,是不是他掉进水里时把脑子也给泡傻了。这话传到老爷耳朵里,可了不得了!老爷昨日下了衙门就往赵姨奶奶那儿赶,要亲自考他。谁知环哥儿连老爷都不理,老爷跟他说话,他应都不应,老爷气得连晚饭也没在赵姨娘那儿用,就回外院去了。太太想啊,自从老爷纳了这赵氏,几时有在她房里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的?老爷还觉得是上回落水了伤还没好齐全才这样的,如今正记着请太医回来看呢。我看啊,哪里是落水伤没好,别是被水里的什么神仙把魂魄勾去了,这么个模样哪里还能好?不死都不错了!”说着,高兴地拿帕子捂着嘴笑将起来。(其实周瑞家的最想说得是魂魄被水鬼勾走了。)
那天贾环和奶姆说通了一切之后,精神就变得无比疲惫,他答应了奶姆今后要靠自己的,可是当时他真得是太累了,很想什么都不考虑,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他本以为奶姆不会允许的,毕竟如果真要靠自己在这个家里活下去的话,是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做的。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奶姆后来竟然什么都没说,很自然的催促他快点儿睡觉。这样的反应反倒让他不安起来,贾环在床上睁大眼睛想着白天的事,翻来覆去,恨不得能一下子到白天,这样,他能够和奶姆多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办?这样他也能安心一点儿。
次日天明的时候,奶姆很早就把他叫醒了,行动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为将来紧张了一晚上的贾环摸不着头脑。许嬷嬷在贾环起床的那刻起就在观察他了,昨天说出要儿子独立的那个人是她,可是,她真得会要贾环做些什么特别的事吗?答案是否定的,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要让她儿子清醒一点儿,断了对王夫人的妄想,自己平日里多些防范之心,其他的事情,她自会安排,哪里会真得让贾环做什么。他还太小了,就是他真想做些什么,许嬷嬷也舍不得他去冒险。她早就决定了,这几天内,她就会去贾母那里一趟。毕竟是环儿也是贾母的亲孙子,老太太那里还有文章可做,而且内院里头能牵制王夫人的只有老太太了。
许嬷嬷是完全没想让贾环做什么的,可搁不住这孩子自己想做些事情。他看着许嬷嬷想往常一样给他整理好东西似乎就要出去,贾环心里就有些着急了,可是身体里自带地习惯却止住了他过度的反应,酝酿了半天,最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妈妈,往后我会收敛的,在外人面前不会再多开口,乱出风头了,对父亲也一样。”
贾环说这话的时候,许嬷嬷正在给他收最后一件换下的衣服,听到他的这番话,手就是一抖,可还是忍住了转过身训斥他的冲动,把东西都收好了,才回头把贾环抱起来发在腿上。许嬷嬷认认真真地直视着他的双眼,让他无法逃避,极其肯定地道:“少爷,告诉妈妈,你讨厌你父亲吗?”
贾环听了,摇了摇头,以他那特有地甜嫩的声音道:“不讨厌。”贾环说完,等着奶姆说话,见她没有开口,便继续道:“我不讨厌父亲,只是父亲靠不住......”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贾环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可是许嬷嬷已经知道他后头大概会说什么了。这一句话,让她的心脏骤然紧缩起来,有些事她早些时候就想问了,可是因为这孩子太过敏感了,所以那些话她一直压在心底没有问。今日既然起了这个头,她便想把那些话问清楚,如果真是想她想得那样,这孩子的某些想法得赶紧给他掰过来。想到这里,许嬷嬷突然跳过了贾政的问题,转而由赵姨娘哪里问起:“少爷告诉妈妈,你不喜欢姨娘吗?”
贾环听了奶姆的问题,什么都没说,沉默了。
许嬷嬷知道这孩子是默认了,这下她也急了。果然是这样,这孩子太倔了,只肯以自己认定的方式行事,完全不顾世道准则的。虽然这世道的规则规定了,嫡母才是母,才是该敬重的,可是那个孩子心里头会没有亲生母亲的。就是三姑娘那样平日里一直对亲娘躲躲闪闪地,也没人敢说她就不惦记赵姨娘,这规矩是一回事,可人情天性往往是更大的规矩。这孩子,恐怕从来都是没有把这些规矩当回事的,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看到老太太会毫无反应,而看到王夫人可亲就不管不顾地一直维护她。这孩子只以自己喜好处事,这怎么可以?如今他对姨奶奶就是这样,看着没什么不对,可是认真想来就是不太亲近,怕是姨奶奶以前不自觉中做了什么伤到这孩子了,这孩子到现在都一直记恨着。这可不行啊,如今是因为年纪小,不太看得出来,就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足的,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可等以后大了了,若还是这样,就是姨奶奶那样的,怕是也要察觉出来了,到时候该如何是好,这孩子的将来不全毁了?想到这里,许嬷嬷坐不住了,抱起贾环回了里间,又把他放回炕上,让他乖乖坐好了,板起脸来正色道:“少爷,请把孔子里的为政篇关于孝道的背出来。”
贾环知道奶姆要听得是哪一句,论语是他来到这世上读得最多的一本书,明明已经完全能背下来了,可是应他父亲的要求,他还是得三天背一遍。他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他却不想说,可是看得奶娘越来越黑的脸,不由得就妥协了,脱口而出道:“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许嬷嬷一听他说完,脸色就变得更差了,用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质问着他道:“少爷,那么你做到了吗?”
贾环无言以对,原本他对他父亲和王夫人是做得到的,可是姨娘......
许嬷嬷见了他这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心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一点点地变得柔和下来,只听她轻声道:“少爷,请记住妈妈接下来说得话:世人要求子女对父母是必须有敬爱之心的,不过若是你心里真得无法接受也不要紧。妈妈不会强求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可是这面上这层皮你得保住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得,千万不能把外面这层皮撕破。那层皮就是要破,也绝对不能由你动手。你得记着,有时候,就是你不出手,该破得东西他一样会破,别为了这种本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弄脏了自己。你还小,这些话你现在未必能懂,可是你得记住了,不懂也得给它记住了,不能忘记,知道吗?”
许嬷嬷说得这些话贾环的确是是懂非懂地,不过既然她这样说了,也就只能先记着。贾环知道,他奶姆轻易不会说出怎么严厉的话,若是说了,他就一定得给记住,这是对他自己好。其实他也不是全部都不明白,至少他懂得了一个,就算他对他父母长辈有再多的不满,都一定不可以让人察觉到。这一点,他自信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考虑到贾政,贾环又有点儿不自信了,想了又想,还是嗫嚅着开口道:“妈妈,父亲那里,我可能不太能做到.....”
许嬷嬷听他这样说,心里是有些生气的,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虽然这样想,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他说下去,只听他道:“我想过了,我会被太太盯上,就是因为从父亲那里得到了太多的喜爱。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我喜欢父亲,父亲也喜欢我,这是天经地义地,太太也管不着。可偏偏太太是管着贾家的,而父亲在太太面前反倒不太管得着了。我是真得失望了,一心指望着父亲,可是一有事儿,他就不管我了。妈妈如今绞尽脑汁地在想法子护着我,我不能为着自己心里高兴,让妈妈替我受罪!所以,虽然还是很喜欢父亲,可是这样靠不上的父亲实在是不能再理他了,妈妈太幸苦了。还有姨娘那里,妈妈不用担心的,虽然不是像喜欢父亲那样喜欢姨娘,可是却也不是真得到了讨厌的地步,我知道姨娘生我出来不容易,就是看着这份拼出命的香火情,我也会努力好好待姨娘的,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只是现在还在努力中罢了,太太那里,我也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她顶着太太的名头.....”
贾环的话还未说话,许嬷嬷就猛地抱住了他,下巴尖抵在贾环的小脑袋上,眼眶都红了。贾环感觉到了头顶上的湿热,乖乖地趴伏在奶姆怀里,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在他左边一点儿的那颗心脏现在正在‘扑通扑通’的尖叫:“哎呦!我的小儿子怎么这么可人疼哦!那些瞎了眼睛的畜生啊,一个个都白生了那么大了,哪一个及得上我的小儿子哦!”
许嬷嬷花了很长时间平息因为儿子烫帖的话语而躁动的心内,待她回过神来,就立即趁热打铁地深入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确切的想法,妈妈不会阻拦,可是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单纯地不理别人会有什么结果?你的将来呢?有好好考虑过吗?”
贾环听了奶姆的问话,怔了一下,他对于将来,只是有一点儿模模糊糊地想法,并没有认真的考虑过。如今奶姆突然问起,他就只能摇头了,不过心里却思量开来,我的将来,是想要怎么样呢?
奶姆见她摇头,也不由得摇头失笑,正想开口,却听她儿子低声迟疑地说:“想做官......”
奶姆听了心中发笑,面上却愈见严肃,连声音都变得尤其郑重:“这是少爷的愿望,还是老爷的?”
这回贾环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道:“是我的!”
奶姆见他如此决绝,心中有些释然了,孩子总是有自己的梦想的,也许有他父亲的影响,但不可否认,如今这个想法已经变成他自己的理想了。想到这,许嬷嬷开口道:“那么你刚才想要单纯的不理别人的想法就远远不够了。”
为什么?我的愿望和这种做法有关系吗?贾环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奶姆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但笑不语。贾环等了许久,才听她道:“少爷有没有认真思考过‘理’这个字?你可以想想看,这个字表达的是在一定的程度内适当的行事来着,可是你一旦在前头叫上一个‘不’字,意思就完全变了吧,变成完全不适当了哦!以不适当的行为处事的话,无论动机再美好都会变得失礼,您觉得呢?”
贾环期待地奶姆接下来的话,所以完全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奶姆见此继续道:“所以我前面才说,请少爷无论如何要把握好其中的尺度,您的行为是不可以到达失礼的地步的,那么对于不理别人这一想法就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您的出发点是正确的,人生来有两字眼睛,两个耳朵,两个鼻孔,能达到唯一这个标准的只有那张嘴巴,这就注定了,人,生来多听多看多想少说话是理所当然最应该做到的。少爷的想法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错,那么造成不合适的地方会在哪里呢?”
贾环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极端。”
奶姆听了,微笑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话,转而继续道:“我小的时候读‘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启蒙姑姑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可是我的父亲却告诉我,水之为善,为其进可攻退可守,非止容之一理,乃能穷尽万变。少爷可以仔细推敲这句话,现在请先听听妈妈的想法,妈妈觉得,少爷前面的一切都相信和现在的什么都不信就是太极端的表现。上善若水,这句话是妈妈的父亲最爱的一句话,妈妈最喜欢的也是这句话,人若如水般滑溜,便会变得无法捕抓,因为在水中你的倒影是虚幻的,两头都是极端,两头都是悬崖,可是你所处的位子却是中间,很安全,你知道,可别人不知道,这时候行事就对你有利了,别人就变得危险了。站在最温和的位子看着周围的一切,把自己藏身于虚幻中,轻易不会显现出身形,一旦显性,必会使出位于两端的雷霆手段。有一天当你懂得这句话,能够加以利用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你觉得温和的水性,它也是狠辣的,只有懂了,你才会用。不过现在妈妈只是略提一提,以后你自己再去揣摩这些。现在你说你想要做官,可以,你得先让自己静下来。信或不信,那无所谓,关键是你自己懂得怎么做。不理人,那肯定不行,太火热,像你以前那样,那也不可以,这里头的界限得你自己去找。你现在不想遵循你觉得毫无道理的礼仪标准,可以,等你哪天能够凌驾于这些礼仪标准之上了,就由你说了算。可是如今你还没那个实力,你就得学这些,再不喜欢你得知道,得遵守,得会用。老太太不喜欢你,你得敬着她,老爷护不住你,你不高兴,可不能表现出来,太太会害你,你得当作不知道。你会觉得委屈,那是一定的,可是你必须得这么做。你得记住,这世道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你就是往后做了官也是不能脱了这个家族的,除非你将来成就了盖世的天功,那么这个家族,这个天下就会由你来做主,也就无所谓脱离不脱离了。别想着离了家就能有好日子过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想都不能想,小孩子家家的,你以为离了家你就自由了,若是以被家族除名的理由离开,那你往后的路就等于毁了,连路上走过的乞丐都有资格吐你口水,这规矩就是这么严。妈妈基本上可以断言,十年之内,不管你用多高明的办法脱离家族,最后贾家的掌舵人都可以给你冠上个叛逃家族的恶名,这里头的黑暗黑得你不敢想象,现实得让人疯狂。可是只要你守着住规矩,一点点得熬,好好的谋算,等到了时候,那就是你说了算,要考科举,要做官,要干什么都行,至少在这方面你父亲是有发言权的,他能助你,就是太太也不能把你怎样。好日子就是得这么熬出来,别觉得这种苦日子没尽头了,没那么惨,你这样熬到十八岁成年了,也就出头了,为了将来的甜,如今再苦都值得。”
贾环愣愣地听了奶姆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说实话他前头什么都没听懂,说到后头,他倒是懂了一点儿了,那就是他得学规矩,懂规矩,好好地装龟孙子,装个十五年。十五年啊!想到这个数字贾环觉得脑子都晕了,这还不算惨啊?要他给人龟孙子,他倒宁愿不说话不理人呢!可是形势比人强,贾环不得不承认,他妈妈说得话的精确性。可是倒底不甘心,倒底意难平,他就这样苦着一张小脸坐在原地,脑子里天人交战。
许嬷嬷看到贾环的表情便知道他是听懂了,也听进去了,她也知道,那一大串话得他自己消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给他添堵了。站起身就要出去,是时候了,必须在太太反应过来之前,强先到老太太那里备个案,这么一节故事,迟早有一天会派上用场,她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