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倒计时》芸晓茗

5、倒计时...5

　　【1】
　　“乔浪，放学以后有空么？”刚踏进后台一步，还未卸下妆容的邰莼苡便满面笑意的跑到自己面前，笑容纯净得仿佛一切不愉快都冰释前嫌。
　　“额……”翦乔浪有些犹豫的止住脚步，努力辨认对方脸上的笑容是否是真实的，“你……有事么……”
　　莼苡感觉到乔浪语气中透出丝丝冷漠与冷淡，不禁一窒，但仍保持与内心不一致的灿烂笑脸：“恩，几个朋友出去庆功。一起来么？”
　　“唔……”乔浪装作片刻的思考，但其实心里早已决定，“我不去了啦~今天星期五，我还要上补习班。”
　　“哦……”莼苡低落的低下了头，但马上又露出笑脸，“没关系啦，那就下次再说，你去上补习班吧，路上小心。”
　　“恩。”乔浪点了点头。
　　“莼苡！！~”岑馥萱欢悦地朝莼苡跑来，亲热的趴在莼苡的肩上，“诶诶，我找到一个好地方诶，反正明天周末，今天下午又放假，先去烧烤，然后通宵唱K好不好？你可要多唱上几首，以前重来没发现你唱歌那么好听！”
　　岑馥萱视线一斜，正好望上一直冷冷站在一旁的翦乔浪，笑里藏针的问：“诶，级花也在哈？一起去吧，反正多学习学习嘛，下次你就不会忘词了。”
　　翦乔浪的笑容顿时僵了起来，邰莼苡尴尬的垂下了眼睑，良久才想起自己应该出来打个圆场。
　　“额……那个，馥萱。乔浪今天要上补习班诶，那就下次再说吧……”
　　“是么？”岑馥萱微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挑衅一般的冷笑起来，“翦乔浪，今天才第几周呐？补习班好像是下周才开始诶！不好意思面对大家，也不用找这种不着边际的借口吧？你说谎技术有待提高哦！~”
　　“喂！”忍耐限度已到了最尽头的翦乔浪开始爆发累积已久的怨气，“同学，你说够了没啊？是我输了比赛，是我第一次登台没有经验，是我忘记了歌词作茧自缚，是我的错，一切都是！这样你够了没啊？是，一开始我就不该参加这个比赛，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拿不到和我的努力成正比例的荣誉！一切都是我白痴，都是我！是，我是没勇气面对其他同学，我也没勇气沉痛的承认我的失败！但是你有必要这样么？我知道我做人太过失败，你们不是都说我装清高么？但我确确实实没有！你要怎样看我是你的事，但请，你，不，要，再，处，处，针，对，我，了！”
　　翦乔浪说完一长串的话后，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的眼泪终于找到了释放点，一滴又一滴的打在翦乔浪握紧的拳头上。
　　周围一片寂静，围观的人群也都停止了议论。
　　邰莼苡怔了一下，只看到翦乔浪微微颤抖的身影越跑越远，最后被浓密的树丛彻底遮挡。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是啊，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打败了翦乔浪，但是，但是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了呢？
　　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演出服，看着那有修改痕迹的参赛资料，邰莼苡的心突然像揪起来一样。
　　我知道，我和你都有一段互相针锋对麦芒的时期，但是，我也无法心安理得。
　　我的嫉妒，是因为你的优秀。
　　而你的妒忌，是因为你一直喜欢的凌冰亿。
　　说到底，还是我理屈吧？
　　邰莼苡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
　　“诶诶，莼苡。”岑馥萱见久久都不回复自己的邰莼苡，有些莫名其妙，便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发现对方还在注意远去的翦乔浪，“喂喂！莼苡，回神了！！”
　　“额？啊？”邰莼苡愣了一下，终于注意到岑馥萱在叫自己，回过神来望着对方，一脸茫然。
　　“我说你呀，比赛大获全胜也开心点吧，发什么呆……喂！”邰莼苡没等岑馥萱讲完就向翦乔浪离开的方向跑去。
　　有些准备和邰莼苡一起出去庆功的女生开始慌张起来：“主角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啊馥萱？”
　　“还能怎么办？”岑馥萱狠狠的往地上跺了一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莼苡都不在了，我们还庆什么功啊？”
　　“啊？！”
　　“不是吧？”
　　“好郁闷啊！”
　　女生们怨声一片，最后惹恼了岑馥萱，岑馥萱便扬长而去。
　　“诶诶！~~”身后传来永远玩世不恭的声音，女生们回头一看，都尖叫起来。是凌冰亿，“你们在这儿干吗？集体游行么？”
　　“真的很烦诶！~”
　　“哎呦，说起来很郁闷诶！~”
　　“冰亿，莼苡很奇怪诶！~”
　　凌冰亿有些无语的看着激动得答非所问的女生们，不过还是不负重望的抓住了重点词句：“莼……邰莼苡怎么奇怪了？”
　　“很奇怪就对了！~”
　　“我都快郁闷死了！~”
　　“很莫名其妙诶！~”
　　凌冰亿再次无语的捂住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扰乱的脑袋，突然做了一个刹车的手势：“停！！你讲！”
　　被点中的女生兴奋的跳了几尺高才开始回答凌冰亿的问题：“就是莼苡啊，明明说好要和我们一起去庆功的，但馥萱又和翦乔浪杠上了的关系……馥萱也说得太过分了，翦乔浪可能很伤心吧，然后就跑开了，邰莼苡就把我们撂在这里，去追翦乔浪了。馥萱都被气跑了……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原地待命了……”
　　“哦，”凌冰亿总算听懂了，就开始想办法脱身，“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们啦！~你们要不先回家吧！~现在快天黑了哦！~我先回家啦！~”
　　“冰亿！不要走啦！~”
　　“冰亿，等一下嘛！~~”
　　“等等啦！~冰亿！~我和你一起走吧！~”
　　……
　　身后一切杂音都听不见了，现在，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秒，只想找到她，为她解脱烦恼，安慰她翦乔浪不会有事的，和她一起踏着夕阳回家，告诉她今天的比赛她做的很好……
　　还有，告诉她，其实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她—邰莼苡。

　　【2】
　　“乔浪……”邰莼苡奋力追上了刚刚因羞辱而跑开的翦乔浪，“等等，听我讲完你再跑。”
　　“你要我听你说什么？说你对不起我？还是假惺惺的邀请我去参加什么庆功宴？”翦乔浪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看正靠着树大口大口喘气的女生。
　　“你不要误会啊，馥萱不是故意的，你……”
　　“是啊。她当然不是故意的。”翦乔浪狠狠的咬着下唇，语气越发激动，“邰莼苡，你够了没有啊？是啊，你唱歌是比我好，这点我也认了。受人唾弃也好，受人侮辱也罢，你不用再扮演老好人模仿偶像剧里什么冲上来听我解释之类的老掉牙情节。我受够了你！你快讲吧，还要讲什么？岑馥萱不是故意的？你无心伤害我？无心与我争抢冰亿？还是什么？”
　　“乔浪，你……”邰莼苡被对方的歇斯里底彻底吓愣了，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邰莼苡，我承认我欠你的很多，但是你欠我的岂不是更多么？”
　　“你说得对啊。”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莼苡的刚想回答的话，两人同时错愕的回头一看，翦乔浪在一瞬间中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惊愕、怔住、慌张、伤心、流泪的变化。
　　“冰亿，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邰莼苡对男生突然的出现有些冒汗。
　　没想到男生只是向女生微笑了一下，便改变了冷谈的表情看向翦乔浪：“你说的很对，你的的确确欠莼苡很多很多，但是莼苡却什么都没欠过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太过敏感吧？认定每一个人都一定是伤害你的，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围，用不友好的眼光看每一个人，把自己封锁在狭窄的空间里，拒人千里之外。让自己成为那么遥不可及的梦就那么使你感到骄傲么？你难道不懂，越是遥远越让人感到寒冷么？总是埋怨为什么别人认为你清高，你也总是迁怒于他人，你又有没有想过，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够了！”翦乔浪捂紧了耳朵，一副不想接受现实的样子，“不要再说了！”
　　邰莼苡分明的看见，好几滴眼泪慢慢的从翦乔浪的眼中溢出来，被金色的夕阳一照，呈现出反光的效果，导致看上去整张脸都晶莹剔透。
　　“冰亿，你……”邰莼苡由于知道翦乔浪对凌冰亿的心情，不禁无措起来。
　　翦乔浪毕竟是一个要强的女生，特别是在邰莼苡面前，也并不像露出过多的感伤，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但由于演技不到家，声音仍有些显而易见的颤抖；“我......我真的......真的......没想到......原来......原来......我的一厢情愿那么无知，有那么悲哀！”
　　“乔浪......”邰莼苡上前一步，微微稳住乔浪。
　　翦乔浪狠狠地用力甩开邰莼苡的手，满脸悲哀，让原本不想再次介入的凌冰亿微微动容，优美的下颔线条勾勒出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弧度。
　　“你也在那么虚伪了！”翦乔浪不留余地的甩开莼苡的手，向校门方向跑去。黄昏的夕阳把乔浪单薄的身影点缀上点点光晕。
　　“喂，你......”凌冰亿刚想开口，却被女生打断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诶？”凌冰亿看着情绪低落的莼苡，心里蔓延出一种很莫名的苦涩，“因为......因为我......”
　　“冰亿，”女生深吸一口气，用坚定的声音告诉他，“你应该是知道程安然是谁吧？”
　　凌冰亿原本平静的脸色瞬变，最后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邰莼苡觉察到男生脸部明显的变化，没有多加犹豫，坚定的看向男生：“他曾是乔浪最爱的人，很爱很爱的人......”
　　凌冰亿没有做声。
　　“汐澈、安然和乔浪，曾经，就像我们，今天，那样。”
　　凌冰亿的面部线条马上因剧烈的惊讶而勾勒出不一样的弧线。
　　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不想再欠乔浪的了。
　　这一次，我要保护她。
　　因为，我怕有一天会失去她。就像她曾经失去程安然那样。

　　【3】
　　往事如塌方一般倒塌在眼前，泪水一点一滴的流过脸颊，最终，好像滴穿了心脏。
　　刺痛。钝痛。锐痛。用匕首狠狠宰割的痛。用手用力的扭转心脏的痛。痛彻心扉的痛。歇斯底里的痛。没有余地的痛。没有空隙的痛。
　　那么多种痛，怎么突然间，可以变得像过眼云烟一样，又轻又淡？
　　也许，因为我看明白了。我看透了。
　　翦乔浪的嘴角微微扯起来，带着一种胜利的滋味。

　　【4】
　　“她......”最后，凌冰亿只能苦笑着勉强的挤出几个字眼，“程安然......”
　　“他们曾经应该可以很幸......不，应该说本来就可以很幸福。”邰莼苡背向着凌冰亿，缓缓低下了头，眼泪直线下落，最后声音都带出了几丝梗咽，“但是她和安然都做不到。并不是他们懦弱，不是他们不坚持，不努力。而是......”
　　—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为什么又要回来？又想来插足我的生活么？还是再一次把我最重要的人占为己有？
　　乔浪是这样，对汐澈说的。
　　也许对于乔浪来说，那个夏天，所有的记忆都暂停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因为那个夏天，乔浪失去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5】
　　天气带着一些秋天的萧瑟与迷惘，一阵清凉的寒风吹来，早已流失完力量的女生打了一个寒战。
　　行走在只有一个人的街道，寻找只有一个人的方向。
　　—原来我那么可悲。
　　翦乔浪，什么时候允许你哭的？什么时候允许你再去想那些往事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允许你去软弱、想依赖别人的？又是什么时候，你学会了去喜欢除了他以外的人？去相信他？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权利的？
　　不，你一直就没有。你不能有。
　　就如电影开始时的倒计时一般，五、四、三、二、一依次出现，最后走向开头。
　　—是开头吗？还是结局？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注定要走向再见。
　　—Say Goddbye.
　　—属于再见的，倒计时。

　　【6】
　　“是汐澈......怎么会呢......”
　　女生把男生的错愕当做合乎情理的反应，并没有多少惊讶。
　　“所以，乔浪她......你不应该这样的......”邰莼苡的声音越发低沉。
　　凌冰亿微微俯下身望着五官僵硬的女生，瞳孔很快扩大了一圈。
　　“果然，你和翦乔浪......并没有那么单纯的关系吧？”
　　邰莼苡的手无力的地垂下，眼睛无神的望着地上的沙石。凌冰亿眼神复杂的望着面前无措的女生，喉咙发出不明所以的低沉的声响。
　　“应该说......”邰莼苡缓缓的抬起头，最后选择直视对方，笑容里带着一些苦涩，但却灿烂的如同雨后的阳光。；令凌冰亿的心头猛然一颤，“不，是的确，我和乔浪......之前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家人和朋友的关系。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之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但是就从上一秒开始，或者是更早，我就决定忘掉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和她......是家人也好，朋友也罢......重新......找回以前的单纯......哪怕我知道......我们早就......早就回不去了......”
　　邰莼苡逆着光源，明明是泪流满面，但是还是逞强般的扯起嘴角。
　　我想要，我真的想要。
　　我想要回去。
　　哪怕回不去，我还是想要。
　　早就分不清到底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伤害了你。
　　时间间隔了太久，感动。深情。争执。我全都淡忘了呢，现在在我心里最为重要的，是......
　　我已经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互相伤害对方，哪怕自己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伤害他人。
　　邰莼苡目送凌冰亿落寞的背影，没有多少遗憾或悲伤，只是愧疚。
　　让你很失望吧，让你这样离开，让你看到这些事情，让你目睹这一切有一切的互相残杀。
　　哪怕我也是同样的，同样的临近窒息，但是我知道，我还是要撑下去。
　　所以我每天都有告诉过自己，我一定可以。
　　想到这里，邰莼苡微微扯起千斤重般的嘴角。

　　【7】
　　—You gave me all your loving all I gave you was goodbye.
　　周围尽是喧嚣的人群。
　　面容冷漠的上班族，一路上塞着耳机捧着杂志的学生，拎着大包小包的家庭主妇。
　　……
　　连翦乔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会来了地铁站。
　　抬手看看手表，时针和分针形成一个夸张的钝角。18：10.。
　　所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肚子会不争气的咕咕乱叫。
　　路过出口指示牌，便可以很清晰的闻到奶油和甜品的味道。
　　翦乔浪停下脚步，微微抬起那张倔强的脸。
　　似曾相识的场景。
　　—假如你是一个在几年前某一个周末的傍晚准备坐地铁回家而又在临近出口的地方看到一个捧着提拉米苏嚎啕大哭的女生的路人，如今的你，如果还记得当年的场景，看到眼前的一切，一定不会陌生。
　　只是有一点，很大很大很关键很关键的区别，也许会让你动摇你的判断。
　　这个女生，是一个人。
　　并不如当年那般，身边有一个看着她大哭，却从头到尾没有埋怨，没有讥笑，只是轻轻地拍着女生的肩膀安慰她，最后为了讨女生的欢心，在前往甜品店买提拉米苏时而被地铁站里纷乱而冷酷的人群夺取了性命的人。
　　那个女生，她最爱的人。
　　—如果你是一个在几年前就看到这篇报道的人，如今的你，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的内容，在路过此处时，会不会深感惋惜？
　　那天，也是这样的盛夏时节。
　　整个城市却被这样一条报道而顿时降到了零度。
　　昨天傍晚在XXX地铁站发生踩踏事件，目前得知有32人受伤，2人死亡。据悉，其中一人还是本市重点高中的一名学生—程某。据目击者表示，程某突然莫名的从一边的角落冲出来，却撞到了几名乘客，继而在通道中央停留。后面如洪水般的乘客当然刹不住脚，便发生了踩踏事件！事件发生后急救车赶在现场时，记者和医护人员发现，一位同校的女生一边嚎啕大哭跪在程某的旁边一边紧紧的握住程某的手，事后警方了解到，此女生可能是程某的朋友，可能也是知晓程某突然冲进通道的原因。但无奈的是，这位女学生一直对记者及警方的调查产生十分抵触的心理，多次拒绝调查。也有同班学生反映，概率学生有可能因此事而精神失常……本报记者会一直为您追踪此事的最新消息。
　　并不是他们懦弱，不是他们不坚持，不努力。而是......
　　—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而是这一次意外，死的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个，这次踩踏事件的始俑者，也是翦乔浪曾经最爱的人，永远离开了她。
　　那个曾经因为凌汐澈和自己爱的人传出绯闻而痛痛快快的哭泣的翦乔浪，那个知道翦乔浪最喜欢提拉米苏想要借提拉米苏挽回一切所以发生事故的程安然。
　　他们，都曾经是那段时光最美好，最流光溢彩的记忆。
　　却因为如今，而变得这般糜烂。
　　说没有半点不舍，是不可能的。
　　无法忍耐饥饿的翦乔浪，终是买下了那曾经最爱的提拉米苏，想要好好享用属于提拉米苏的美味的她，却因为这熟悉的一切，而蹲在了那个曾经的角落，无视一切路人的注目礼，放声大哭起来。
　　—我也想要回去。

　　【8】
　　失魂落魄的在街上兜兜转转，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害怕面对翦乔浪？
　　还是害怕面对自己？
　　邰莼苡在姨妈家的小区踌躇不定，犹豫着要不要面对翦乔浪。
　　不过想一想，自己还真是白痴。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不去面对翦乔浪？你就连家都不用回了。
　　想到这里，邰莼苡苦笑着向姨妈家的方向走去。
　　没有选择，只能这样。
　　也许我在面对这样悲悲伤的你，还是很难不愧疚，不在意，当做过眼云烟的吧？
　　因为……
　　因为，就算我有多羡慕你，嫉妒你，恨你，还是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翦乔浪，我还是在意你。
　　因为我曾经很单纯的想要回到过去，曾经很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对你的种种手段而讨厌自己。
　　也许你不会原谅我的吧？
　　也许，属于我们的再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
　　但是—
　　不想放弃。

　　【9】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推开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
　　依旧是那样，刚回家就干脆的把书包扔到一旁，永远都喜欢塞着耳机。
　　“莼苡，回来了么？”母亲的声音，毫无感情色彩，平平淡淡，“饿了的话就去厨房把饭菜热一热吧。”
　　视线转向沙发上方的钟—7:40.
　　应该是吃完晚饭了吧—的确，别人一家三口，哪有吃顿饭还要等一个“亲人”。
　　应该是一点担心都没有吧—的确，你又不是别人的至亲至爱，就算你比平时晚了两小时回家，应该对方也不会有什么担忧。
　　邰莼苡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在脱完鞋抬头的间隙，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抱膝，头埋在双臂之间。缺乏安全感的表示。
　　眼睛大而没有往常如水晶般的灵动，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好看的弧线，及腰的长发没有多加梳理，随意的披下来，却没有因此而逊色，反而更具有古典美。
　　“呐，”邰莼苡苦涩的声音使翦乔浪心头微微一怔，“我和冰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像程安然对么？”
　　翦乔浪的身影微微一颤，但是没有说话。
　　邰莼苡也从她细微的动作中意识到翦乔浪的动容，便鼓起勇气般的说下去：“所以......你们一定要在一起......”
　　翦乔浪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微微一笑的邰莼苡，强行抑制住梗咽：“可是......冰亿他......”
　　—并不喜欢我。
　　—也许我这一辈子，就是不能拥有所谓的“爱”吧。
　　“不要忘记了，”邰莼苡慢慢的走到翦乔浪面前，用手搭在她的背上，“翦乔浪，曾是一个好强得令我真真正正钦佩过的女生。不要忘记了，‘不管结果会怎么样，至少你有尝试过，努力过了，那也无憾了’是你告诉我的。”
　　翦乔浪怔怔的看着对方，最后竟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原来......你都记得？”
　　“我承认，我们曾经互相伤害过......”邰莼苡转身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对方，“但是我希望，在这秒开始，我们重头来过。是你说的，不能有遗憾。”
　　翦乔浪沉默了数十秒，最后，以最动人的表情看向这个曾经伤害过她，她也曾经恨过的女生：“你说得对，不能有遗憾。”
　　—安然，你的离去，对我来说，就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我要去弥补。
　　—我们，重头开始吧。
　　邰莼苡望着眼前这个全世界最独特的女生，以及她惯有的倔强的表情，眼眶突然被冷不防溢出来的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10】
　　—谢谢你。
　　—谢谢你原谅了我。
　　—谢谢你。
　　—谢谢你可以冰释前嫌，不在意曾经的勾心斗角，和我重新找回最初的美好。
　　—也许那段洁白的容不下一切沉淀的岁月，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陪同我一起，把那段记忆的碎片寻回。
　　—承诺有时也需要，依靠谎言来偿还，假象总是让人太温暖，想要退后模糊了你给过的浪漫，透过泪水一切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