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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赚钱是人生的一大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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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樊汐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头,却松开了与我纠缠的手指。车轮辘辘辗过了第一片飘落的黄叶,那一瞬间,五脏内腑似乎被抽了个干净。我自认从来不是一个伤春怀秋悲离别的人,只是在那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随之萧瑟了起来。
樊府里,老爷子老太太依然亲溺地叫我浚儿,管家仆人也照旧恭敬地叫我二少爷,而我在点头回应的时候,却感到,没了樊汐的存在,我原本是罗越洋这一事实竟然在渐渐地淡化掉。
有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思忖半天,我究竟是罗越洋,还是那个叫樊浚的人。
越来越多的难民在城外聚集了,为了防止瘟疫传播,小白他们三个老头子带着太医院派出去大量的人手进行义务治疗,每天忙得脸色发青。我看着可怜说想去搭把手帮个忙什么的,可惜他们三人脑袋晃得跟波浪鼓一样,说我身负太子傅重任,怕给间接给太子传染上什么不好说的疾病,还让皇帝下旨禁止我跟难民接触。
韩启书很久没出现了,却韩府找他,看门的却总告诉我韩大少爷现在不在府上,请改日来访。连续三天,除了早上给太子授课,其余的时间我就只能自己呆着。
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情不自禁的把那人的音容笑貌一遍像放电影一般回放,然而每回放一次,心里就多一分空虚。
而那个当朝太子傅是个妖人的谣言已经发展出了当朝太子傅是个人妖的最新版本。皇帝却主动跟我说,最近时局有点不太平,怕我发生什么意外,让我最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辟谣的事,他自有主意。
樊汐走后的第四天,老子已经出离了骨头闲得发痒的顶点,狠拍桌子爆发一声呐喊:“老子,要发飙去!”
老子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甘心躲在人家翅膀下寻求保护!我要把那个说老子是人妖,闹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的家伙给拎出来,不把他狠狠地海扁一顿,不让他尝尝当人妖的滋味,老子就不姓罗!谁叫他害樊汐不得不南下!谁叫害得我们劳燕分飞,让我一个人独守空室!谁叫他害得我被所有人认为我跟樊浚一样弱不禁风需要保护?
十天后,京城第一名妓手执这个时空的第一面玻璃镜闪亮登场。第二天,新开张一家叫聚宝斋里,在卖出一千多面镜子后,宣告脱销。
又过了三天,第一名妓在众人面前,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用一把叫做指甲刀的器具将纤纤玉手修饰得完美无瑕。聚宝斋里的指甲刀也跟着开始火爆热销。
第四天,第一名妓亲自上聚宝斋购买一种水粉胭脂镜子三合一的便携式化妆盒……聚宝斋的领导阶层决定趁热打铁,连开两家分店。
京城里最难订的合香居雅间内,我把一摞银票推到一个脸僵得像乌鬼壳的少年面前,另一摞,推到了一个媚姿娇娆的女子面前。
“清鸾在此谢过公子,如下次还有这等好事,还请公子多多关照奴家啊!”清鸾真不愧京城第一名妓,眨个眼,就让小二直接磕门板上了,听着老大一声响,我都替他觉得肉痛。
长孙殷岩头一次没用似笑非笑的眼看我,好像很认真地在思索些什么。
相对地,出身烟花之地的清鸾长袖善舞,巧笑妙谈,到是气氛活络不少。
三杯酒下肚,清鸾柳眉轻皱,像是寻思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清鸾心中有一事相扰,欲请教罗公子,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姐请说。”我笑着点点头,晃着杯中的酒。这酒,是清鸾特地从寻芳楼里带出来的,名为丹朱,红艳似血,浓香如蜜,入口却是甜辣间掺着一些酸苦。
“世人皆视青楼为业地,视我们这种风尘女子为残花浊柳,为何罗公子对那烟花之地避而远之,却独挑清鸾为聚宝斋做宣传?”
“峨冠博带太常卿,娇马轻衫馆阁情,拈花摘叶风诗性。得青楼,薄幸名。”我对视她的眼,轻轻答道:“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柔情似水,可怜往往却是身世飘零,美丽,却不得不让人心折。清鸾小姐说烟花女子不容于世俗,但在下认为也只有你这样的经受过风雨的奇情女子才能完整真实,淋漓尽致地展现女人的风韵。在下,不愿去青楼,只不过不想如别人一样玷污那种美丽罢了。”
清鸾听完,放下手中的杯,眼里带着异样,神态却像失了魂。
良久,她隐着一丝苦笑说道:“想不到罗公子的甜言蜜语到是别有一番风情。”
“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奴家有幸,能跟罗公子一番畅谈,真是快慰,来,奴家敬公子一杯!”
清鸾忽地豪爽起来,一口就将杯里的酒闷了个干净。
长孙殷岩从头到尾,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诧异地轮流打量着我跟清鸾。
一个女人,一个小孩,酒,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多喝。可是分别的时候,清鸾竟还是醉眼矇胧,扯着我的衣襟低吟:“如果我早些遇上你,该多好!”可突然她又开始嬉笑起来:“不如你有空来就找我吧,我算你半价。”
推推搡搡把她送上马车,沉默一晚的长孙殷岩同学终于不再装哑巴了:“看不出,你这只断袖花孔雀泡女人竟然也有一手!”
三道黑线沿着脑门划了下来。我一只手勾着他的肩,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长孙殷岩同学,其实我泡男人更有一手,你要不要试试?呵呵。”
我这两声呵呵听得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那死小孩更是吓得跟只猴子一样窜出了五六米远,脸色惨白得像跟刚刷过石灰墙。
他搓着下巴气急败坏,结结巴巴哇哇大叫的样子真有意思:“你这个变态,你你你……居然调戏本少爷……”
我抱着手,悠然自得地嘿嘿一笑:“许你天天晚上偷窥我,就不许我调戏一次你啊?”
这小孩一听这话,这才难得恢复正常,还不忘学着楚留香扇子一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果然太低估你的能力了,怪不得天叫我们一定不可以把你当成以前的樊浚。”
樊浚?眉头一皱,我最近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名字了。
长孙殷岩看着我皱起的眉,脸上又挂回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姓有百家,先生却专挑罗姓起化名,学生以为,这并非偶然吧?”然后不再等我回答,只留下一声冷笑,施展轻功,眨眼间便隐入了夜色里。
真是的,笑得这么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可爱,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能单纯一些吗?
第二天,我端坐时荫苑,盗版佛祖慈眉善目的笑,口若吹兰,宣布要对他们实施可以称为世界上最虐身虐心的酷刑——考试。
看着小屁孩们尤其是长孙殷岩捏着排满阿拉伯数字的纸时半天缓不开的苦瓜脸,我满意地走出时荫苑。
秋日,风已转凉了,湖上的荷花只剩了几朵。原来他走了,花也会跟着败。我闭上了眼,回味起那人永远温和的笑,如往日晨阳下沾露的清莲,不妖不娇,醉人于心。
恍恍惚惚,我发现自己居然捏着手机跟樊汐短信传情。心下大喜,拇指大动,一顿狂发。左一条:宝贝儿,我想你;他回一条:我爱你;我右一条:你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心急火燎等他回短信,突然一个女声传来,你的余额已不足,手机已停机。画面一晃,倩倩坐在移动公司里柜台里,拿着电话一顿狞笑,小样,让你不给我拍OOXX的录像……
倩倩久违的狞笑一出声,惊得我习惯性地魂要飞胆要丧,撒腿就想逃,脚一伸,醒了。
湖边的凉亭里,阳光正好,湖里,一片花瓣正随风飘落。手上,两手空空。靠,我的手机呢?
突然一块白色的东西飞来,铺天盖地也把我整个人都压在了下面。
“穿得这么薄还敢在这种天气睡露天大觉,你要是病了,拖了本宫的课,本宫可饶不了你!”
扯开盖脑袋上的白色蛟龙纹锦袍,太子正环着手,面无情情地盯着我。
“太子?”我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刚刚甜蜜短信不过只是一场黄梁梦。
唉,此刻,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那位发明手机的同志是多么的伟大。
苦笑一下,从长椅上坐起来,问太子:“题都做完啦?”
“那是自然。本宫找了你半天,没想你竟然上这里偷懒来了。这几天看你没精打采的,课也讲得了无生趣,本宫在宫里已经很无聊了,你竟然还出一堆那么恶心的题,想郁闷死本宫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我把锦袍双手递过去,有点过意不去:“或许是天转凉了,难免有几分颓懒,连累太子费心,臣实在是罪过。”
他环着手依然没动,只是冷冷地说:“呵,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在本宫面前称臣,感觉突然生分不少。”
“要是太子不喜欢,我不叫就是。”我笑着说,“那要是没其它事的话,我进去改试卷啦,在下很好奇,像太子殿下这么聪明的人做这么简单的四则运算能得上多少分!”
他眉毛一抽立刻截断了话头:“差点忘了,本宫过来是想通知你父皇有口御过来,让你去趟御书房。”
“还得劳烦太子亲自通知,在下深受感动呢!要是没有其它事,那在下就先告辞啦!”
“等一下!,本宫还有一件事问你。”看我正打算离开,他却大声叫道。
“还有事啊?”我回过头,笑容可掬。
“你到底是不是樊浚?”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殿下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可本宫却不喜欢你是樊浚。”
“为什么?”教了他这么久,咋他的逻辑还是这么混乱啊?我是不是樊浚踩到他哪条尾巴啦?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生起气来,使劲的把我往凉亭外面推,“快滚啦,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再碍着本宫看风景小心本宫摘你脑袋!”
靠,这小屁孩不会真给我考得脑抽风了吧?
一进御书房,棋盘上已摆好阵,旁边还搁上两杯香茶。我心惊胆跳,老大,都连下了三天的棋了,我现在做梦都是兵马炮,你就不会烦的么?
没开聚宝斋之前,我闲得要死,皇帝积极地把我关家里头发霉发磨菇。我背地里开聚宝斋后,忙得死去活来,他反而有了闲功夫三天两头召我上御书房,没事找事。
“越洋师弟,那匹西宛马骑得还习惯吧?”皇帝笑咪咪的问。
“嗯,还好,跑得到是挺快。”
“好好,师弟喜欢就好。”
我继续喝茶。
“师弟有没有听说京城外驻了两三万难民的事?”皇帝依然不紧不慢地磕着瓜子,把“相”跳过了楚河。
“有所耳闻。”
“朕发现有一件事特别奇怪,往年一有难民,都上城里来乞讨,可今年尽然全数在城外驻扎,都不进来了,师弟在外,见多识广,能否给朕讲讲,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挪了挪“車”,瞄准了他的“仕”。
“在城外找到饭吃了,自然就不进来了呗!”
“可这饭从何来?”他的相吃了我一个卒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上马,踢了他的相。
“越洋师弟这八字真言果真的恰到好处。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米无炊无钱之人,何以丰衣足食?”
他的最后一个兵也过了河,看来是想要包我的饺子。
“这到是个问题呢!”
“对啊,朕也很奇怪,于是派人去查,却发现另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用连环炮开始对他的兵阵进行扫荡。他立刻用車来追杀我的炮,继续不紧不慢的说:“距京城十五里地的地方,有一个胡家大宅。这胡家大宅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工坊,尽出一些形状跟用途都很奇怪的东西。”他摸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刻着聚宝斋字样的镜子、指甲刀、化妆盒。
“而这宅子旁边建了不少的难民居住的草棚。早上,这些难民到大宅里去,晚上再领了口粮回草棚。而每天,都会有几趟装满货物的马车从大宅出发,进入聚宝斋的库房。”
“朕一直在想,这聚宝斋不过是只出现短短一个月的商户,能建得起容纳几千人的工坊,还供应得起原料以及难民的口粮,这么大笔财物是从哪里来的?更主要的是,他们怎么会做得出这奇怪的东西?后来,据探子回报,一个月前,有个人骑着一匹上等黑色的西宛马到过胡家大宅。”
“皇上,有话直说。”
“有人告诉朕,私吞南下赈灾物资的人,很有可能是樊家的人。”
“皇上信吗?”
“半信半疑。”
“为什么?”
“樊家吞了运往南下的赈灾财物,然后用它来救助逃到京城的难民?”皇帝扯着嘴皮,笑得有点夸张,“樊家要是想救助难民,又何苦要吞那批财物?”
“让皇上相信的又是哪一部分呢?”
“朕想不通的是,越洋你是从哪里弄来能救助两三万难民的钱?”
“君子爱财,自然是取之有道。”我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收据,展开,递给了皇帝。
“啥,朕赐给你的翡翠如意竟能卖一百万两银子?”皇帝一时失声大叫了起来,“你上哪儿找的肥羊啊?那个最多值五万两银子而已!”
我眯着眼,凑到皇帝耳朵边小小声说:“我编了段瞎话,说这如意是上古神器,当今太子傅樊浚就是得了这东西才坐上太子傅之位一炮走红,网尽名马美人,享尽齐人之福。”我悠悠哉哉喝了口茶,这才说:“这话才传出去第二天,欧阳家那个败家出了名的小少爷欧阳甫就托人打听这玩意,我找人吊了他好几天胃口,这才把那一百万两给宰了下来。”
“这么说,这一百万两银子是你从欧阳甫那里讹来的?”
“这哪叫讹了?这叫愿者上钩。”我嘿嘿奸笑,“就是用这笔钱做本,再向其它商户借了一部分的贷,让聚宝斋这么快发展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越洋,你怎么突然想做起生意来了?”
“生意只是一部分,重要是的,让难民有吃有穿有活干,谁还会去听信那种无聊的谣言去造反?再说请难民干活,一是让他们靠劳动吃饱饭,二是我也不用像布施救济那样有出没进白花钱。”
“怪不得朕后来再开仓布施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原来全跑你那儿去吃香喝辣了。”皇帝喝了一口茶,继续问:“现在朕又开始好奇,欧阳甫那一百万两银子是打哪儿来的了?”
“我不知道,你要好奇的话,自己去查查看好了,城外难民的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反正你现在也空闲得很。”
“这到是个好主意。越洋!还有件事朕想跟你说。”皇帝摸着小胡子也跟着嘿嘿笑,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事?”这狐狸眼睛每次一眯,我都得给他吓出身冷汗。
“将军,下了三天棋,朕总算能赢你一回啦!”
这个……死皇帝,竟敢耍赖偷棋,趁我不注意把我两个象都偷了!
算了,看在你儿子今天帮我把一个月的帐都清算干净的份儿上,我让你一次好了!
皇帝乐不可支,摆好棋兴致勃勃说要再来再来。看来不把我杀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他是不会放我走了!
他刚刚一马当先,大内总管却在这时递上了一管飞鸽传书。
皇帝看过,神情冷肃,再也没有刚才想跟我决一死战的兴致。
“越洋,樊汐现在处境不妙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自禁地,眼皮跳了起来。
“新运去赈灾的粮食又被人烧了,樊汐他们现在被暴民围困,情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