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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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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瑾回到K市,工作很快就落实了。她父亲是八十年代的缉毒英雄,为抓一个大毒枭,壮烈牺牲。那时她还小,还未好好地感受父爱,他就走了。但是她觉得父亲从未离开她,因为不时有人提起她是烈士的后代,对她优待有加。从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都是父亲让她的分数比实际增加一些,她才得以那么顺利地上自己心仪的学校。她知道这是父亲用鲜血换来的,所以从来不以此为豪,包括她的母亲,哥哥也是一样。
不像在其他地方,人家不认识她父亲,可能当时在报上登过他的事迹,过后马上就被遗忘了。但在K市,只要说她父亲的名字,无人不晓,因为他是当地的英雄,深受敬仰。所以,她回K市找工作,人家一查档案,就知道她是谁了。她的工作很快落实,在当地一家最好的三甲医院当了一名妇产科医生。
临床医生要有两年的轮转期,三个月一换科室。
这个月她刚转来急诊外科。
主任通知,今天不值班的人都去恒远大酒店参加国际急救医学会议,不得请假。
会议厅里,黎承泽并没有看见安瑾,倒是她先看到他了。他走进来时,安瑾和几个同事已经坐在那里了。他没有往这边看,找了个在她的左前方、隔着三四排远的位子坐下来。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安瑾心里嘀咕着。过会儿得避着他,从后门走,不能让他看见。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安瑾也不想参加会后聚餐了。就小声跟旁边的同事说了一下自己有事,想先走了。不承想,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听到主任的大嗓门:“安瑾,等一下还有聚餐!”
安瑾不知道要不要回头,总不能不理主任吧,还要在他手下混两三个月的。理智战胜情感,安瑾转过身,微笑着回答:“主任,我还有事,聚餐就不去了。”余光瞥见那人已经往这边看,不管了,安瑾不等主任的回答,转身就走。
走到酒店门口,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第二天,会议还在继续,而安瑾正好值白班,不用去。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接班的同事也来了,她就匆匆收拾了一下,赶紧走。
今天,她有约会。
回到K市后,她母亲和嫂子就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相亲了好几个,都没甚感觉。现在的这个还算凑合,是个K大的老师,叫宋仁波。两人认识两个月了,不冷不热,只偶尔约着一起吃饭。
安瑾刚走出急诊室门口,就听见有人叫“安老师”。抬头一看,是黎承泽,就站在她前面。
黎承泽慢慢走近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说:“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安医生,你下班了?”
安瑾本想掉头走,但是面前这人她很清楚,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回答:“是的,你有何贵干?”
“安医生好像还欠我点什么,没有还清。正好,今天碰上了,咱把账清一下。”黎承泽已经走到她跟前,俯过头靠近她耳边说。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我们的账清了吧?当时说好有效期一个月,你可不能反悔!”
“是的,有效期一个月,但是你违约了!”
“我哪里违约了?前后加起来都有五个礼拜了,我还多履行了几天义务。”
“错!你在我家总共吃了四次饭,那就是四周,四七二十八,还差两天,你就消失了。”
“哪有?明明从答应你那天开始算起的,你怎么可以耍赖?”
“我有说过吗?我的意思是你帮我做事情,有效期一个月,你从开始做到结束,正好四周,你违约了!”
“你——无赖!”
安瑾不想再跟这种人狡辩下去,绕过他,往医院门口快步走去。宋仁波正好来医院接她,看到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就问:“怎么了?”
“没什么。”安瑾收了收脸色,“走吧,去吃饭。”
宋仁波跟在她后面走。刚才进来时,他看见安瑾跟个男的面对面讲话。那个男的是谁?看着安瑾说话的脸色,不像是病人。宋仁波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他是谁?
进了餐厅,一坐下,宋仁波还是忍不住问了:“刚才那人是谁?我们走了,他还在看我们。”
“一个无赖,不要理他!”安瑾看着菜单,脱口而出。
“是病人?”宋仁波看安瑾没反应,又问:“病人家属?”
“不是。”
“你认识的人?”
安瑾猛然抬头,看见宋仁波那副刨根问底的神情,就说:“仇人。”
见他愕然,没再继续问了,她又说:“点菜吧,我饿死了。”
吃好饭,宋仁波提出来去街上走走。
“安瑾,其实我们都不是很了解对方。你的过去、现在,我都觉得挺陌生的。”
安瑾知道他还在纠缠刚才的事情,一下子心生鄙夷。“你不就是想问,我跟他究竟什么关系吗?好,我告诉你。”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我跟他有过一夜情。”
转身看着宋仁波诧异的表情,又说:“现在满意了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她一直走到自己家楼下,才回头。他果真没有跟来。
第二天,安瑾还是白班。他们的轮值是两天一换的。快下班的时候,宋仁波来了。安瑾以为他不会再来找她了,看见他的时候倒是挺惊讶的。他也没事先打个电话,就直接到急诊室来找了。
今天病人很多,接班的医生按时来了,但是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安瑾才处理完自己接手的最后一个病人。宋仁波就一直等着,直到她干完活,他才开口说有话要跟她讲。
安瑾换下白大褂,跟着他来到医院的花园那里。天色已暗,而他的脸色更加暗淡。
“安瑾,昨天你跟我说的是不是气话?”
安瑾没有回答他,低头不语。
他接着说:“如果是气话,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话了,这样我会很难受的。”他也老大不小了,相了多少次亲,自己也不记得了。安瑾是他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位,怎么能够轻易放手?昨天晚上回去,他就很后悔。
“安瑾,我很传统。在读研究生时我谈过一次恋爱,是很纯洁的恋爱。我,我不想我未来的妻子……”
“如果不是呢?”安瑾打断他,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宋仁波发现她的眼神不对,怯生生地反问了一句:“什么?”其实他也怕,怕她说出的答案让自己失望,怕这一次又是无疾而终。
“我说,如果我说的不是气话呢?”安瑾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说。和他认识两个月了,其实已经感觉他是一个柏拉图式的人物。只是这样被他说,心里真的很难受。
“如果是那样,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
安瑾冷笑了声,“我们是真的不合适,宋老师,再见!”转身就要走。
心里真的是有点不舍,宋仁波还是当机立断地伸出手拉住了她,“安瑾,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如何如何的纯洁,我是如何如何的肮脏吗?”
宋仁波无语。
安瑾一把甩开他,“哼”了一声快步离去。她不想再听他讲什么仁义大道,这无非会狠狠地刺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