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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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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起的血雾染红了暗黄的风,十数个巫师围着索瑞斯,毫发未伤,脸上却已现出不同程度的恐惧。索瑞斯背对着他们,抛下手中的尸体,回过头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黑影一闪,风里便已剩下他一人的呼吸声,深绿如沧海的瞳孔依旧平静无波。天生修罗。随后赶到的支援猛地停住脚步,但已没有思考与惊讶的时间,倒下之前甚至不及发出一声惨呼,僵硬的面孔没有恐惧的神色。所有的尸体顷刻间化为灰烬,他仰头望了一眼空中逐渐聚集的战斗机,右手一扬,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炸裂开来。陡觉劲风扑面,他微一侧身,左手一挥,一柄无形之刃被架在身前。“好久不见。”刀刃之后,是那双永远无法忘记的冰蓝色瞳孔。“再一次,是吗?”索瑞斯的眼里少有地泛起一瞬寒光,“弑神一族的,朔风。”“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这隔了十几年的帐。”朔风冰冷地扬起嘴角,刀身突然现出清晰的轮廓,鲜血般的红色。
修逐渐被完全包围起来,四周的废墟已被夷为平地,他失去了掩蔽处,在十数人的围攻下登时左支右绌,和疾风一样,长于暗杀与偷袭的他并不擅长正面群战。他扬起狂风挡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额上已微微沁出细汗。一道炎刃突破他的风阵,他急忙斜身,一颗子弹擦过大腿,他不由脚下一软,风阵稍弱,已有数人乘隙逼近,冰刃迎面袭来,他横刀击开,飞散的冰渣在脸上划开几道浅浅的血痕。外围有枪声响起,他不及闪避,只觉腰上被重重地踢了一脚,就地滚开,围攻之人随即一个一个倒在地上。“你小子用得着踢那么狠吗?”修揉着后腰爬起身来,迅速扎紧腿上的伤口。“救你还那么多意见。”林拔出砍刀,左手一扬,一道烈焰劈向迅速逼近的人群,“看来你和疾风都不怎么适合上前线啊。”“我们是杀手,怎么能和你们这些战士相比?”修反手割断了身后一人的咽喉,无奈地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敌人。惨呼声接连不断,林又劈出两道炎刃:“军队就会恃着人多。”“帮我制造个缺口,我去突袭军营。”修退到他身后,手执双刀。“好主意。”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风刃劈开人群,随之激起的青色电光划开一片黑色的焦痕。不愧是我们这一代最强的战士。修几乎同时穿过缺口,头也不回地望西而去。林望着复又迅速聚拢的人墙,握紧手中的刀,冰冷地扬起嘴角。
绝不让你们再次破坏我们的生活。
战斗机投下的炸弹在昏暗之中燃起一个个耀眼的火球,地面被震得微微抖动起来。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了。突然颈后一凉,我未及反应过来,洛亚尔已劈出一道风刃,那人翻身跃起,退到祭台的边缘。“果然有人护卫,你们的头领真是可怕。”风暴之中,是形容枯槁的撒罗修斯。相比六年前他显得苍老了很多,只是一双眼睛还散发着慑人的威压感。最强的巫师。我紧紧地咬着牙,只差一点了,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下一招,洛亚尔已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她,她应该是个必须被毁灭的存在,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撒罗修斯站在他身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自以为都明白,却其实什么都不懂……”洛亚尔挣扎着爬起身来,“叛徒……”撒罗修斯一脚踢在他的腰间,他立时撞到祭台边缘的石柱上。撒罗修斯不再理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手中结出一柄尖锐的冰锥,我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无力回避,呆滞地睁着双眼茫然地看着他。再多一会儿就好。“关掉。”我听到洛亚尔的声音,已无法再进行任何思考,依言将黑洞完全关闭。撒罗修斯猛地停住脚步,明显感觉到空气突变,愕然地回过头,洛亚尔扶着石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咬牙道:“不要用你肮脏的手去碰她,叛徒!”劲风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空气中闪烁的青色电光将他惨白的脸映得轻似鬼魅。撒罗修斯脸色微变,皱起眉头:“传说中的,弑吗?”刺眼的电光撕破阴影,尖锐的爆鸣声搅动着身周剧烈旋转的空气。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问索瑞斯弑到底是什么,他想了想说,就像养了一只很凶猛的野兽,让他去咬别人很厉害,但也随时可能把自己吃掉,必须用很大的精神力去控制。我几乎没有见过洛亚尔使用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劲风,闪电,闪烁的人影。时机到了,我左手按住地面,整个巨大的法阵隐隐泛起血红色的微光。突然小腹一痛,一柄冰凌贯穿腹部,我抬起头,洛亚尔倒在我身旁不省人事,撒罗修斯喘着粗气,浑身血污地站在我身前。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已经晚了。”左手依然按在地上,右手握住冰凌一折,而后将断掉的冰凌从伤口中拔出。整个法阵现出清晰的轮廓,黑红色的光芒从中溢出,犹如窜动的毒蛇在寻找猎杀的对象。撒罗修斯脸色一白,随即四野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夹杂着咔嗒咔嗒的响声,犹如巨大的野兽在啃食着肉与骨。战斗机一架一架被裹进光芒之中,惨呼声压抑在钢铁扭曲的声音之下。光芒所过之处,无可幸免。毁灭之阵,冥界。撒罗修斯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近乎死灰般的绝望,灰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是你……果然是你……”话未说完,一道黑红的光芒毫无预兆地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目光随之迷离起来,黑红的光噬尽最后一丝残月,“这……是报应吗……”我不再看他,只觉精神与生命都在被疾速抽空,意识似随时要离体而去。47街渐渐安静下来,安静得犹如一座死寂的坟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逐渐淡去,微茫的晨曦破开厚重的阴影散落在伤痕累累的荒原上,满目疮痍,死伤无数。林茫然地靠在断墙上,仰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染红的衣袖缓缓地滴着鲜血。索瑞斯的钢琴线架在朔风的颈上,一身黑风衣被染上大片沉暗的红色。“你果然强了不少。”朔风冷冷地扬起嘴角。“因为十几年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索瑞斯左手一扬,突然铮的一声,一柄突至的短刀搅进了他的钢琴线,随即劲风扑面,他退后一步,短刀已断成几截,朔风已然不知所踪。他垂下手,漠然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另一行脚印。又一次。他攥紧拳头,锋利的钢琴线在手背上勒出深深的血痕。我慢慢地爬起身来,吃力地把洛亚尔扶起,他依然昏迷不醒,浑身冰凉。我按了一下他的手腕,脉搏很弱,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由松了口气。“首领在那儿!”几个军人冲上祭台,我猛地一惊,刷地拔出匕首,却已无力抬起手臂。“你们!”他们看见撒罗修斯的尸体,立时双眼血红,狠狠地瞪着我,毫不掩饰的愤怒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同时拔出了了冲锋枪。我以手撑地,勉强睁着双眼,望着他们缓缓地逼近。以我现在的状态,动用咒力绝无存活的可能。我单手扶着洛亚尔,撑地的手背上已现出青黑色的光纹。要结束了吗?我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些人愤怒的脸。不要把放弃生命看作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我猛地怔住,动作一停。忽觉洛亚尔轻轻地按住我的手,那从来只能感觉到痛楚的手臂忽然触到一丝模糊的温暖的感觉。仿佛支撑轰然粉碎,我颓然地松开手,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敌人立时围了上来,将我们双手反绑,封住咒术,粗暴地拖上仅剩的一架直升机。索瑞斯追出几步,终于无力地半跪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老大!”卡伦匆匆奔至。索瑞斯慢慢地站起身来,平静地拭去嘴角的血迹,淡淡地问:“情况怎么样?”“地宫损毁严重,多处坍塌,大约有百来人被困,凌夕在现场,翼刃的人已经开始救援了。”“我们也过去吧。”卡伦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
“索瑞斯,怎么回事?”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站在不远处,利落的短发在劲风中扬动。“被拖住了。”索瑞斯沉着脸直接越过她,向废墟走去,“还有多少人?”“七十来个,埋得比较深。”那个女子扯下已然破烂不堪的衣袖,望了一眼天际绝尘而去的直升机。林匆匆地迎了上来:“索瑞斯,漪呢,怎么没见到她?”“被抓了。”索瑞斯平静如常,头也不回地走了。林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女子淡淡道:“十三,能动了就到那边去帮忙。”林回过神来,点头道:“是。”
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正在整理纱布和药品的玥骸猛地抬起头。“谁?”暗枭吃力地坐起身来,看见玥骸身后的中年人,脸色突然僵住。“暗枭小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那个中年人躬身行礼,暗枭冷冷地别过脸:“自我十岁离家,已十几年不曾和你们再通音讯,你现在又来干什么,萧然?”“我是来传达讣告的,令尊撒罗修斯先生在进攻47街的行动中牺牲了。”暗枭微微一震,依旧面无表情道:“即使是葬礼也轮不到我出席吧。”“巫王出发前留下命令,若他有什么不测,请您接管巫王的一切事务。”“不是有拉塞尔吗,莫名其妙地找我干什么?”“拉塞尔先生六年前也牺牲了。”她猛地攥紧床单,木然道:“是吗。”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吗?“没事了的话你可以回去了。”“请您在明天之内给我们答复,告辞了。”萧然一躬身,退了出去。她一直转头望着窗外,僵硬犹如一尊塑像。玥骸关好门,回入房内,见她依然坐着,淡淡道:“休息一下吧。”说着轻轻拉过被子,暗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明显感觉到她在颤抖,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由一怔,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她依然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只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总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习惯了和她一起沉默,只是轻轻地握住她发抖的手,默然不语。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没有光,阴冷潮湿的石板地面,随即剧烈的疼痛给予神经一记重击,我不由浑身一颤。“醒了?”洛亚尔靠坐在我身旁,憔悴的脸更显苍白骇人。“这里是哪里?”“好像是一个临时关押的地方,我的咒力被封住了,黑洞能用吗?”我试了一下,摇摇头。短暂的沉默。我轻轻道:“对不起,洛。”“为什么要道歉?”我低下头:“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怕了。”“不需要道歉,”他别过脸,淡淡道,“你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想要舍弃生命。”陈述句。我一愣,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自己的生命也是很重要的。”我望着地板默不作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几个军队打扮的人走进室中,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没有表情的脸刀削般锐利的轮廓。“就是他们,棫言总司令。”棫言冷冷地看着我们,淡淡道:“老实交代,你们所属团体的详细信息,以及你们是如何杀死巫王的。”我们都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把他们带进去,按程序处理。”“两个都?”“一个就好,让另一个好好看着。”洛亚尔忽然淡淡道:“逼供什么的冲我来就好,她的话,没达到效果就死了。”其他人迟疑了一下,望向棫言。棫言漠然地看着了他一眼,洛亚尔的嘴角浮起一个冰冷的笑容,平素淡漠的茶色瞳孔寒彻如冰。“按他说的。”说着,他已转身离开关押处。两个人把我们从地上提了起来,粗暴地拖进另一道厚重的铁门。
冰凉感刺痛伤口,我立时清醒起来,微微睁开双眼,有水的声音,暗青色的石墙上点着昏暗的淡青色的微光,冰冷的睡晃动着诡异的光影,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大小相等的囚室,没有门,坐在其中的囚犯懒懒地睁开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们。我吃力地抬起头,不由一怔,有皮肤灰白的人低垂着头,毫无生气地被钉在墙上,清澈的水流漫过他们干瘦的躯体。是死了吗?正这样想着,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深陷的脸颊灰白如纸,浑浊的瞳孔之中是脚下纯粹的黑暗。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然冲我微微一笑,死气沉沉的脸上现出些许生机。我一愣,移开目光。
那两个人很快就停了下来,把我们拖进一格空的囚房。我被推到一旁,他们把洛亚尔拖了开去,我瘫坐在墙角装作完全无法动弹,只听得一声一声铁锤敲在钉子上的声音,不由心脏一阵皱缩。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脚下清澈冰冷的水中混入一丝浅浅的血红,自始至终洛亚尔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怪物。”其中一人低声骂了一句,两人收拾起东西离开了。
直到听不见水声,我才慢慢爬起身来,一点一点挪到他身旁。几根粗大的铁钉穿过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钉在墙上,鲜血顺着水流染红了暗青色的石墙。“你流了好多血……”“这点血量比起你的阵法不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对他们那样说?”“事实,不是吗?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出去。”“可是你……”“不然换你?大概两分钟就挂了吧。”我低下头默不作声。他忽然微微一笑:“放心,我可不像你,没那么容易死的。”水声。我猛地抬起头,十几个囚犯聚集在走廊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们。“新人啊……”“还是小鬼呢,真少见……”“犯的什么事啊?”“好像他们杀了撒罗修斯……”所有人均是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就凭这两小鬼杀得了那老狐狸?”“谁知道是不是军队那帮傻子胡扯呢。”“不过仔细看看两个都长得不错嘛……军队真是昏了头了,连女的都关到这边来。”一人上前一步,我立时警戒起来。“呦,小姑娘,不用那么大反应,在这里大家力量都被封住了,没什么好争斗的,你一个人呆在那不会觉得无聊吗?”那人一脸邪恶的笑容,步步逼近。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冷冷地望着他:“没事的话请你们离开。”“要是有事呢?”白光一闪,那人已跌入水中,鲜血迅速在水中扩散开来,粘稠的血液顺着右手的指骨缓缓滴落。余人惊得连退几步,我抬起头漠然地望着他们:“还有谁敢踏进这里方圆十米,我就用你们血祭这里的水。”那些人脸色惨白地落荒而逃,我有些疲倦地靠在墙上,洛亚尔轻轻道:“等我三天,这些钉子能够吞噬我的咒力,这个监狱似乎是利用吞噬到的力量来封锁的,我能通过这个机制查清这里的构造。”我点点头,缩起脚坐在窄窄的石沿上,水的寒意依然直透骨髓。
“那女的是谁啊?”“听说是巫王的女儿……”“连三十都不到吧,这样的小鬼能成什么气候……”会议桌旁一片窃窃私语,暗枭木然地站在正中间的座位前,玥骸站在他身后,同样面无表情。萧然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而后朗声道:“这位是暗枭小姐,是巫王指定的继承人,将接任下任巫王……”话未说完,室中一片叫嚣:“开什么玩笑!让这么个丫头接任,有谁能服!”“谁知道虽未巫王的遗命巫王的女儿这些是不是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啊。”暗枭轻轻道:“骸。”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会议桌瞬间被切成两半,轰然倒地,桌旁的人惊得纷纷退开,会议室中烟尘弥漫,地面也被劈开一道深痕,在场各人均是脸色惨白。暗枭冷冷道:“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只是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便是第十三任巫王,你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话音刚落,她已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玥骸漠然地望了一眼那些惊惶的人们,随后跟出。“萧然。”“是。”“联络一下总司令棫言,我要和他谈谈。”“明白。”
朔风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木然地转头望着窗外,冷冷道:“多管闲事。”“一身伤的给我少说两句。”朔寒重重地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背过身子,“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你少管。”“我看着觉得烦啊,有那么难放下吗?”“你又知道什么!”“你又以为自己在干什么!”朔风愣了一下,朔寒依然背对着他,“像个白痴一样,你到底在意什么?如果后悔自己下了手,那就自杀,如果后悔没有把她杀掉,那就把它她出来,杀掉,你这乱七八糟的算是什么!”朔寒把药扔在床上,摔上门出去了。朔风有些茫然地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惨白的双手。是啊,我到底在在意什么?
“小鬼,不错嘛。”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进来的时候对我笑的人。我抬了一下眼皮,复又趴在膝上。“连句回答都那么吝啬吗?”“我以为你是个死人。”“小姑娘说话真不懂艺术,怎么也得婉转一点吧。”我想了想:“我以为钉在墙上的都是尸体。”“算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犯的什么事啊,小鬼被关到这里很少见啊。”“抢劫杀人。”“是吗,看不出来啊,你是咒师吧?”我一言不发。“你们想逃跑吧?”我抬起头,右手已然紧握成拳。“放心,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的,而且这座监狱没有守卫。”“没有守卫?”“你脚下的水就是这里最难突破的阻碍。”“为什么跟我说?”“因为不会有人尝试逃跑,你没机会提前看见,而且我想看看你们是否真的能逃出去。”我嘀咕了一声:“神经病……”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你在这关上几年你也会成神经病的。”我低头看着脚下清澈冰冷的液体,这样的东西,可以成为防线?洛亚尔的伤口渐渐止了血,皮肤也和那些人一样变得灰白,冰冷而僵硬。我有些担忧地握住他的手,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没事的……”我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他依然闭着双眼,气若游丝,“我一定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要相信我……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我被他的手掌合在手中,用力地咬紧牙齿。这个人,总是毫不迟疑地挡在我身前,从记忆伊始,一直到今天,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最初最初的时候,他坐在我身旁,用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我没有温度的手。“洛,为什么呢?”“因为,最寒冷,最孤独的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像家人一样。”家人?我怔怔地看着他,这种温暖的感觉,是家人吗,无关乎血脉与种族,你和我在一起。
踏水之声,我立即警戒起来,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一个人靠近这附近几个隔间,来的只能是外面的人。两个军人出现在囚间前,一个神色阴冷,站在后面的一个却愣住了,北门骁。我心中一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有什么事吗?”北门骁立时会意,恢复平常的神情,一言不发。前面一人冷冷道:“来看看你是否改变了主意。”“白费力气。”我木然地别过脸。“果然,这种方式对你们没什么用。”那人忽然微微一笑,笑容残酷而充满邪气,“也许,得换种方式。”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退后几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暗青色的光影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之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