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佳人》西雅

7、第7章

　　礼拜六，何志明照常跟谢载兴吃饭。男人间的聚会，一星期工作后的轻松闲聊，是他们已经养成的习惯；
　　人不能没有朋友，而持续了十多年的友谊更是应该珍惜。

　　对于为陈燕华接风的聚会后何志明送张佳回去，谢载兴是放在心上的。凭多年的交情，谢载兴太熟悉、太了解何志明了。张佳在高中时代可有不少倾慕者。谢载兴想不起何志明也是其一的证据或者迹象，这不怪他粗心，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一位要为吃不上饭而担忧的男生也会倾慕某位女生的。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谢载兴敏感地发觉从何志明一开始提出用车送大家回去就估计到结果，也就是说最终他只会送张佳。

　　“张佳有没有男朋友？”
　　何志明一怔，说：“没有。”
　　“你直接问人家了？回答得那么肯定。”
　　“是啊。”
　　“什么原因？是现在没有，还是从来没有？”
　　“哪会问这么清楚，”然后何志明笑着说，“我问她是不是因为眼光太高，她竟然说是的。”
　　“眼光太高，也许是的，你为什么不相信？”
　　“哪有人这么承认的，她肯定是被问烦了才这么说的。”
　　谢载兴坚持说服对方，“可是，你要知道她一向不是要求低的人。听说几年前她在文化局工作的时候，她家里都给她介绍有头有脸的男朋友。她爸爸可是工商局中握有实权的人物，很多人排着队巴结。”

　　那样的传言几年前确实在高中的校友同学圈里传播着，然后突然就断了。大家失望一阵后就开始挖掘其他的新闻，张佳慢慢就成为一个过去的名字了。
　　“总之”谢载兴说，“张佳这个人就是有些怪，有些太清高了。你想，谁会嫌的士里的气味呢？我连想都没想过的士里有什么味！”
　　“每个人都有一两点别人认为过分的好恶。你不是跟她聊得很欢吗？从哪些方面觉得她清高了？”
　　“就是感觉。习惯被人捧着，只是希望保持礼貌，不怎么把别人放在眼里。按你的看法不是这样吗？”
　　“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同学，其实了解得并不多，所以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
　　何志明说了出口，才发现自己是在重复张佳那晚说的话。

　　谢载兴突然换了个话题，“对了，江慧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真怀念她做的四川菜啊！哎，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把这么美丽贤惠的女人娶回家藏着。当心被别人抢了！”
　　“贤惠？好象跟她不怎么搭边。”
　　“怎么不是贤惠了，现在能煮一手好菜的女孩就叫贤惠。时代变了，标准也变了。你要知足！”谢载兴越说越现出愤愤不平的样子，最后几乎冲何志明嚷道：“你确实是不知足的家伙，真是难以理解你在犹豫些什么？”
　　他越激动，何志明就越冷静；
　　“我自己也难以解释。我确实不想结婚。总是觉得结婚是在冒险。我害怕改变现在的生活，结婚存在太多不可预测的因素了。”
　　“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结婚是让人生活得更幸福的事情。你看，我就不是样板吗？”
　　“可你的抱怨也不见得少。”何志明淡淡的说。
　　“所以说你没有结婚不懂，这是幸福的抱怨。”
　　“哈哈……那就更可怕了！”何志明发觉谢载兴是一心要说服自己，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叫来服务生点餐。

　　点完餐，谢载兴还是要继续，“其实，我也了解你的心态，告诉你，结婚这事，需要一点冲动；没有那种一时失去理智的冲动，是永远也结不成婚的！”

　　于是，何志明马上想到：对，问题就在这里，我没有这个冲动，也可以理解成江慧没能让我有这样的“一时冲动”；决定结婚有两种情况，一是水到渠成，二是一时冲动。我没能一时冲动，只能期待水到渠成了。
　　但是面对谢载兴，何志明感到不愿意跟已经有明显偏向的这位好朋友探讨这个话题，他继续消极抵抗，“对，我知道，你就是最佳例子。由于一时冲动。”
　　“但是事实证明，效果很好。”
　　“那我只能祝贺你的幸运。我也听到效果不怎么理想的。他们的婚姻状态在我看起来，同你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也许没有你乐观。而我，基本上就是一个悲观的人。”
　　这时饮料和冷盘送上来，谢载兴知道不可能马上或者很快就说服何志明，他期望这样的影响能慢慢渗透，作为结束语，他说：“反正，作为你多年的朋友，我诚意推荐江慧，她适合当妻子。你娶了她会幸福的。她的乐观开朗能影响你。”
　　说完，他端起饮料美美地喝了一口，意思好象就是：你娶了江慧，生活就会变得像这清甜爽口的饮料一样美好。

　　经过这番，何志明有没有被好朋友说动心呢？
　　结果是完全没有的。
　　谢载兴出于关心朋友幸福的一番劝说辞取得了相反的效果。当天晚上，何志明接到江慧的电话时，说打算明天回家探望哥嫂，所以不能跟她见面，也没有邀请她同去。事实上，在接到江慧电话前，他是没有回家探亲的想法的。

　　放下电话，何志明问自己是否已经厌倦维持与江慧的关系？
　　答案又是否定的。
　　他确实认为江慧有很多优点，而且这些优点长处都是他所重视的。他也确实喜欢江慧微带狡黠的灿烂笑容。所以何志明认定这是短暂的厌倦期，会过去的。
　　也许他对江慧是有些反感——受张佳的影响，反感江慧的“擅长交际”，谢载兴甘愿为她当热心肠的说客就证明这一点。她必定在某些场合，聪明巧妙地把谢载兴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去。这种事是何志明不无厌恶的。
　　另一方面，谢载兴又犯了个错误，他要说服何志明，要说江慧好，可他不该把张佳拿来对比。他是了解何志明，猜到他对张佳的情愫，可他低估了这一影响。
　　那种少年时代的情愫是微妙而且悠长的。相隔十几年相逢，得知对方依然小姑独处，自然产生怀念和怜悯之情。这种感情里甚至有敬佩的因素，因为他发现张佳还是那么特别，那么的傲然不群。
　　现在的情况是，何志明即便没有偏向张佳，也产生了对江燕的反感。这是谢载兴医师的失算，也是何志明感情别扭和矛盾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