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行》芙芙何求

4、带妖怪买衣服才是正经事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青年闭着眼睛，放松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房间内门窗紧闭，床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很安静，几十双眼睛从四周射向他，只听到画笔划过纸头发出“嚓嚓”声。
　　“青弥小姐，你居然在画男子的…”戴在脖子上的粉晶发出微弱的声音。
　　青弥把胸前的粉晶拿在手里握了握，低头继续用画笔在画上男子生殖器的部位勾勒。

　　青弥是个学生，严格来说是草涧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画裸体模特是他们每周必备的功课，从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昨天晚上，昐终于答应不再纠缠她，不过有一个交换条件，是她要帮昐找到恋人。其实，昐除了脸色苍白点，长得还是挺好的，可是谁会愿意做一个灵的恋人呢？粉晶上有一个小孔，穿了根绳，青弥戴在脖子上，粉晶有些大，戴着微微觉得有些重。昐就附在粉晶上，说他想亲自看看未来恋人的模样。

　　“青弥小姐，我觉得你把那里画的有点大了…”昐说话的声音只有青弥能听的见。
　　“哪里大了？”
　　房间里的视线霎时全集中到她身上，连那个赤/裸的男青年也睁开眼睛看着她。
　　“呵呵。”青弥挠挠头，对着他们微微笑。

　　“青弥。你画的很好，细节的描绘都很细腻。不过注意要有虚有实。腰部的线条再留意一下。”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男子站在她身后说道。中长发男子是艺术学院雕塑系的研究生，名叫孝广，因为画功很好，在画室兼职做指导老师。
　　“恩。知道了。”
　　“喂、喂。”孝广走远后，坐在青弥旁边的叫做玲子的女生轻轻对着青弥叫到。
　　“恩？”青弥疑惑的看着她。
　　“你真好诶。孝广很少会主动指点我们画画的。”玲子脸上完全是羡慕的神色。
　　“恩。也还好吧，只是凑巧而已。”

　　孝广的画功很好，可是性格却很古怪，时而寡言少语，时而幽默开朗。孝广的五官长的很平，不能算好看，可是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却不少，或者可能还有小部分同性。这可能是艺术家这个称号给原本长相平凡的孝广凭添出一种神秘的氛围吧。

　　“青弥小姐。你怎么买豆沙包作午饭啊…”粉晶发出的声音细若蝇语。
　　“昨天交了物业费，这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够了。”青弥叹了口气。虽然家里会寄钱，自己还在一间餐厅做兼职，可是钱总是不知道流去哪里，总是不够。
　　“青弥！”玲子放下餐盘坐到青弥对面。
　　“玲子。”
　　正是午饭时间，学校餐厅一下子挤满了人，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和人说话的声音。
　　“青弥，你居然会戴水晶。真不像你。不过，这个水晶颜色还挺好看的。”
　　“是吗？哈哈。”
　　“对了，X楼的事件你知道么？”
　　“什么事件？”
　　“哈？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X楼不是研究生宿舍么，里面住的人很少，洗手间也是公用的。版画系的秋英学姐洗手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镜子里有个影子在晃。然后她定睛看了一眼，看清影子是什么的时候腿都软了…那是一双脚…”
　　“青弥。玲子。”孝广端着餐盘站在旁边，说：“不介意我和你们一桌吧。”
　　“孝广！…老师。我们当然不介意。”玲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孝广坐下来，孝广笑了笑坐了过去。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孝广问道。
　　“就是版画系久美学姐在厕所上吊自杀的事啊。”
　　“哦。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真可惜，我很欣赏久美的画。”
　　“久美学姐为什么会自杀？”青弥问道。
　　“大概是被同宿舍的人欺负吧。那些人很过分呢！”

　　三个人都以沉默表示哀悼，低头吃起自己的食物。

　　只有一个青弥一个人住的房间，她站在门外却听到房间里电视发出的声音。她叹了口气，用钥匙开门。电视里正在播着她买的《暮光之城》，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玄武走了么？”青弥自言自语坐到沙发上。

　　“你17岁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电视里Isabella 和Edward 爱恨纠结。
　　“哎。”昐变回人形，看着电视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青弥想到昐十五岁也很久了。

　　“哗哗”浴室里有声响。
　　不会是小偷吧？青弥的心一紧。
　　“吱”浴室的门开了，玄武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他刚泡过澡，头发上还在滴水，身上随意的裹着青弥的米色浴袍。在昐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他对现代的人类社会习惯的倒很快。
　　“你、你、你、你、你…”浴袍的衣襟敞开，玄武的胸半露在外。即使青弥看过再多的裸体模特，也没看过刚出浴的，这个画面太香艳，她竟然移不开目光，话也说不出口。
　　“热水器这个东西很方便。”玄武说。
　　“玄武大人。您该擦干了身体再出来的，您这个样子容易着凉。”
　　“我活了那么久了，从来不知道着凉是什么。”
　　“你、你、你穿的是我衣服！”
　　“难怪有股怪味。我的衣服湿了，暂时先穿这件吧。”玄武拉了拉衣襟。

　　“这是什么衣服？”玄武不满的看着自己身上穿衣服，这是青弥的睡衣，特别买大一号的衬衫，穿在玄武身上还是显小。玄武下身穿了一条松紧带的运动短裤。衬衫、短裤都是青弥的旧衣服。经过玄武身边的路人都禁不住侧目。
　　昐还可以附在粉晶上，可是玄武呢？青弥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衣服再被蹂躏，就拖着玄武去百货公司买新衣。

　　晚上八点。商店街上还是人潮涌动，到了百货公司，看到一家商店打着sale的标志，青弥拉着玄武钻了进去。
　　“你们店里最便宜的衣服在哪？”
　　营业员露出不屑的表情，随意指向一方。青弥从里面挑了最普通的polo衫和中裤。
　　玄武拿着粉晶进去试衣间，在昐的指导下顺利的穿好。
　　“还…还不错。”青弥不得不感慨，有这么一些人，在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有型。尽管玄武长发飘飘，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青弥！？”
　　听到有人叫自己，青弥转过头，看到孝广站在店门口。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孝广走了过来。
　　“学长。好巧啊，在这碰到你。”
　　“是啊。我是来买颜料的。这位是….?”孝广看着玄武问道。
　　“他叫玄武。是我…哥哥。”
　　“你好。我是青弥的学长孝广。”
　　玄武没有去握孝广伸出来的手，鼻翼两侧微微动了动，说：“你…好臭…”
　　孝广放下手，笑了笑说：“青弥，你哥哥好特别。”
　　“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

　　“喂。”青弥扯了扯玄武的衣袖，他还在嗅着玄武离开的方向 “你干嘛啊？”
　　“他身上有妖怪的臭味。”玄武手指挠了挠鼻翼。

　　和青弥分手后，孝广没有回家，而是朝学校的方向去。夜晚学校里路灯还亮着，教学楼和图书馆的灯也还亮着，可是学校里的人少得可怜。
　　“孝广学长…”一个女生跟他打招呼，孝广头也不点继续往前走。
　　到了早上上课的画室，他打开灯，把画架摆好坐下来，开始画画。画的是一个女人的轮廓，他现在真在勾勒女人的眼睛。他的画册里画的都是这个女人，同样的脸孔，不同的表情动作。

　　“喂。我们跟踪别人不好吧。”青弥躲在猫在画室门口的玄武背后说到。
　　玄武突然窜身从暗处走到孝广背后。

　　“你是谁？”孝广拿着画笔转身问玄武。
　　------------不是刚刚已经知道了么？
　　“光。”玄武说。
　　------------光？报假名干什么？
　　“躲在门口的那位是谁？”孝广继续发问。
　　“学长，是我。青弥。”青弥摸了摸脑袋从门后走出来。

　　“青弥。”孝广说。
　　“恩？”

　　“光。”孝广又说。
　　玄武微笑的看着他并不回答。
　　“光。”孝广继续说。

　　青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玄武笑了笑，突然冲上去把孝广手里的笔拿下。孝广一下倒在了地上，一个少女从玄武拿着的笔里飘了出来。

　　“你告诉我的名是假的。你怎么会知道名这个咒的。”少女问。
　　“我很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一个好心的人告诉我的。他还告诉了我很多下咒的办法。”
　　“只可惜。我做妖的时间比你长太久，你会的咒我也会。”

　　咒？名？什么东东？青弥想自己现在是被定身了还是怎么着？身体不能动，想要说话也不行。

　　“呜。”倒在地上的孝广坐起来，摸了摸头。
　　“小叶？”他惊诧的说。
　　“孝广…学长…”刚刚还很凶神恶煞的少女一下变得温柔起来。
　　“我记得去年我参加了你的葬礼？”
　　“恩。你确实来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青弥？你怎么定格了？啊你是青弥的哥哥…叫玄什么的？”
　　“是玄武！你被灵缠上了一点知觉也没有么？”
　　“说起来，我画了好多小叶的画像，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
　　“诺。是她做的。”玄武鼻子指了指小叶。
　　“是你吗？”
　　“是我。”
　　“为什么？”

　　小叶蹲下，让孝广握住自己的手，说：“孝广学长，很久以前我就很喜欢你，很喜欢你握着我的手教我画画。可是，那场车祸夺去了我的肉身。我想着的只有你握着我画画的感觉，就这么一直想着，等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灵。”
　　“孝广学长？”
　　“恩。”
　　应了小叶的话后，孝广半起着身定在了那也不讲话了。

　　“那个教你咒的人是谁？”玄武问道。
　　“是个温柔的人，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小叶说着便朝玄武猛扑过来。
　　玄武退后一步，食指和中指并拢靠近唇，嘴唇微微开合默默念咒。小叶的身体像是同时被数把利刃同时切开，被切断的部分化作一团薄烟向四周飞散开去。玄武张开嘴，这些薄烟都拥了进去。

　　青弥的身体突然就能动了，她和孝广都愣愣的看着玄武。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青弥问。
　　“只是吃掉一只带着执念的灵罢了。”
　　“执念？”
　　“青弥小姐。带着执念死去的人，他的灵魂就会变成灵，就和我一样…”一直躲在粉晶里的昐这时才现身，幽幽的说：“不过，她要比我凶恶多了。”
　　“青弥。我好像看到你的粉晶里飘出个人了。”孝广说道。
　　“….孝广老师，其实你看到的这两个都是妖怪。”

　　“玄武啊。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问你了。”知道玄武和昐是妖怪之后，孝广不但不害怕反而有点兴奋。
　　“什么？”
　　“以你的条件，要不要来我们画室做人体模特。”
　　“人体…模特？”
　　“是啊。薪水的话我们可以再商讨一下。”
　　“薪水？”玄武显然又接触到两个新单词。
　　“可以的话，明天就想请你来，你看怎么样？”
　　“唔。”玄武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