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者》葱白君

1、噩梦

　　1.
　　放学，当启铭在人群中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沁文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马路对面对他招手。
　　“奇怪，明明今天请了病假，怎么却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启铭想。
　　一定是这丫头装病翘课在家，这时候却跑出来玩。
　　马路那边的信号灯还是红的。启铭看着沁文在马路那边挥手无奈面前的车一辆一辆开过找不到机会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信号灯变绿，他一路小跑到沁文身边。“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不象是生病了啊？”他笑着说。
　　沁文吐了吐舌头，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她额头上两根不听话的刘海翘起来，每动一下就摇啊摇的真可爱。启铭想。
　　“你啊，连装病翘课都敢干了！平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两人拉着手，在校门口的路上走着。梧桐树浓密的影子铺在地上，偶尔露出一两块斑驳的光斑。已经六月了，今天却不象往常那样的炎热，不知是因为走在树荫下的关系还是因为沁文在身边。沁文今天好像特别开心，走路蹦蹦跳跳的。
　　“快高考了啊。”沁文突然转身，站在他面前。
　　“是啊。”启铭光顾着看沁文停下的时候长发在空中甩过的弧线，随口答道。
　　“压力大么？”
　　“。。。”
　　岂止压力大。压力简直排山倒海。
　　启铭想起昨晚父亲的话。“考得不好，你就什么都不是！养你这么大了，一分钱都没给家里挣，还天天要钱！知不知道你爸还有高利贷要还啊！”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一手指着启铭的鼻尖，一手还拿着酒瓶往嘴里灌着酒。金黄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淌，他灌的那一口一大半都洒在了衣服上，他却依然一口一口地往下灌着。
　　储藏室里传来母亲的呜咽声。那种好像即将嚎啕大哭，却拼命地忍住不发出声音般的哽咽，像一把把尖刀插入启铭的心脏，毫不留情地往下划。
　　脸上火辣辣的疼。是父亲刚才煽的。嘴里腥咸的味道是鼻子里淌下的血。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嗡嗡直响。心里却有火在燃烧。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同学不小心弄坏了启铭的眼镜，他问父亲要五十块钱去修理而已。
　　启铭蹲在墙角，手渐渐地握成了拳。
　　日以继夜的哭喊。
　　日以继夜的谩骂。
　　日以继夜的血！日以继夜的眼泪！日以继夜的忍耐！
　　还要。还要到几时。
　　怒火。
　　怒火何时才能将我吞噬。
　　将我吞入黑暗。
　　父亲的谩骂像背景音乐一样从脑海中淡出，启铭的眼中此时只有厨房案板上那把菜刀。
　　今晚。父亲睡着之后。只要一刀。
　　一切都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