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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姨洗铁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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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空气闷得令人狂躁,明明还在三月,但在这个沿海的小岛城市却已经迎来了类似盛夏的发霉气息,墙壁四射着听不清的嘈杂声。随意放置在桌面上的各种提纲和书本更使我心烦意乱。
我以垂直的状态将脑门对准桌沿耷拉下去。
好累。
我想,就这样闭着眼睛眯一会吧,就眯一会就好。我当然还不是能够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熟睡的高手。
现在,我的大脑世界呈现一片浑浊而又空白的景象。道不清说不明。
“映瑾!你这个疯癫的神经病!”胳膊上的皮肤突然被重重捏了一下。唔,疼!
抬起眼皮,瞳孔就被某人额发上的红夹子所深深刺痛,模模糊糊中,我能感觉到一张肿肿的脸蛋正痴痴地对着我。
“你又怎么啦。”我极不耐烦地挠挠头发,然后换一种更舒服的姿势将头深深地埋进胳膊里。
“别睡了,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给我买面膜?”她激动地将我手臂用力分开,露出我的小脑袋。
“等你给我钱的时候。”我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哎呀!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她露出谄媚的神色,“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对吧?先帮我买嘛,货到了再给你钱。”
“不行。”
“求你了!你人最好了!以后有什么作业不会写我都可以借你参考参考。”她挑眉。
呵,以为这就可以打动我么?啊,好吧,确实是让我的决心动摇了那么一点点。
“还是不行。”我故作坚定。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她边念边将我和她的桌子之间拉出一条窄窄的缝隙,以表她对我的恨意和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但是……我都习以为常了。
她直勾勾地望着我,等我将缝隙慢慢一点点缝合。但我还是将下巴抵在桌面上,一脸倦意。
于是乎,她使出必杀技,翘起三郎腿。
“哎呀哎呀,你明明喜欢那……”她勾起嘴角,“那谁呢,我想想要不要喊出来!啊,我要喊了……”
“别!”我猛地抬起头,做委屈状,“好好好,你别讲了啦,回来回来。”我无奈地将桌子互相靠拢。
虽然我知道这小妮子约莫是不敢这么做的,但既然是约莫那么还是存在概率的,我还是保险起见为上策。
于是乎,这胖胖的小妮子露出满意的笑容,说:“这才对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以后作业都可以无条件借你参考哦。”
语落,她又恢复原来的姿态,将印有密密麻麻题目的数理练习摊开,摸着下巴做沉思状。
我依然像是一个大闲人,望着一片狼藉地桌面静静发呆,我能感受得到自己眼神的涣散,因为大脑已经无法将它控制了。
它无法回到正常的轨道,它不受控制地拼命地向左移动,直至没有距离可以使它挪步。即使眼睛已经生疼生疼。
这也只是因为我想要牢牢的记住你的轮廓。
或许男生和女生的思想就是格格不入,你想的可能并非他所想,他所想的并非你所知道的。
他是摩羯座。
我并不迷信星座,我只是想从他的星座命理中找寻到他与我相符的理由,能找到一条日后他或许会大胆的告诉我他喜欢的女生是我的那条理由。
这是不是很好笑呢?我不大明白,我只知道我体内的荷尔蒙使我产生这样美好的幻想。
当我偷偷撇他一眼的时候,他是否也正在注视着我呢,或许那一刻,就是让我产生美好幻想的根本原因。
然而这一切刨根究底起来,又要追溯到只属于这个小岛的没有下雪的暖冬。
他和我的坐位正好又隔着一条窄窄的缝隙,正好可以塞进从梧桐树里挤出的阳光。
我猜那是他偷偷换的,因为他原本与我之间还相隔着一位体形相对醒目的男生。夏天杰。
也许正因我这样想,所以我有点儿小开心。
星期四上午第四堂课的上课效率并不如前三节来的好,因为和放学的时间相邻,并且这又是需要穿越到旧时代的历史课。
我只记得那堂课老师叫我们对华盛顿做出客观的评论,字数大约在五十。时间是在十五分钟左右。
然而我却咬着鼻头无论如何下不了笔,大脑里没有任何的思路,只有他的身影。此时,我眼角的余光全都保留给他。
宽宽的肩膀,黝黑的皮肤,清爽的小碎发。并不高挺却讨我喜欢的鼻梁。
就这样,我不知不觉在活页纸上写上了几个并不好看的正楷:少年的侧脸。
其实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略微矫情的写道:乐智博,我喜欢你。
当你正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时,你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总会被他所感应,他总会条件反射地朝光源的传播处所望去。
我不敢快速地躲闪他的目光,只好定定地朝他那个方向的另一个角度呆呆的看着,我想那时候我心脏跳动的频率肯定是正常状态的几万倍。
我知道他微微扫了我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不能断定他是否有所察觉,但我认为我必须得先将他丢到一边理清思路去评价一下华盛顿。挂在教室正上方的时钟告诉我已经快来不及了。
“林映瑾。”还来不及写完“华”字的笔画,就被打断了。
夏天杰跃过乐智博宽宽的肩膀面对我举起他的评价,问我道,“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我接过。余光还是忍不住扫过乐智博,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第六感做崇,我竟会觉得他的眼神在不自觉的往我这瞟。
话说回来,夏天杰这家伙写的字还真像俄文。近视的人摘下眼镜远远地看着就分明是俄文了。
“写的不错。”我说。
这时候,乐智博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的脸是不是红了,但有点儿烫。
不知怎的,大脑突然晃过几个字,也许是真的很想对乐智博说那几个字了吧,我突发奇想,在夏天杰的“俄文”上添上:阿姨洗铁路。
“给。”
他接过,扫了几眼,咯笑起来。
乐智博好奇地探过头,问,“什么意思?”
“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呗。”
“哦……”
这时,窗外荡起一阵风,吹落我空白的活页纸,落在乐智博的座位底下。
我起身去捡,心里盘算着也顺便可以偷偷看一眼乐智博的宽宽的背影。
当我弯腰的刹那,他突然转过头,说,“阿姨洗铁路。”
他的眼睛竟然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
可是,此刻的我大脑接通理智的电线莫名其妙的断路了,“啊?”我应道。
“阿姨洗铁路。”他又说。
“切。”我说。然后慢慢地移动到原本的位置上。
他不再理会我,转过头去继续写他的评论。
……
天!
他竟然对我说了两次阿姨洗铁路?两次……我确定自己没有进入异次空间么?我确定我没有穿越?!
就在这一瞬间,被断路的电线又突然地恢复了,我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却掩饰不了嘴角显示出来的兴奋,我将头埋的低低的,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我的表情。而此时对于该怎样评价华盛顿的思路也一溜烟地冒了出来。我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在三分钟之内搞定了一篇我自认为较为完美的评价。如同我对你的感情一样。带着小女生的青涩情怀,注意你所有的细节。虽然琐碎,但是细致。
只不过,过去的每一秒都是历史。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到那个瞬间。反复评价你的:阿姨洗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