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戚顾）》雷纯

22、安顺客栈（二）

　　戚少商的剑法以快著称，他的一字剑诀舞起来不但使人眼花缭乱，甚至让人产生与几个人同时对战的错觉。在戚少商这样武功路数注重反应和速度的高手面前，最忌讳的就是失神，对决中，在戚少商面前稍不小心，就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当然，如果戚少商不想杀人，他只会制住对方的穴道。

　　顾惜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弹。戚少商只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息红泪身边，半蹲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葫芦递到她秀气的鼻尖前。

　　息红泪深深一吸，立时觉得身上的禁锢解除了，自己站了起来。戚少商又走到高鸡血身边，同样让他闻了闻紫色葫芦，高鸡血也同时恢复了行动力。顾惜朝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傅晚晴竟然将紫色的三宝葫芦赠予戚少商。

　　「你没事吧？」戚少商问。

　　息红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戚少商也不再言语，见高鸡血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顾惜朝走去，他当然知道他的意图，叹道：「高掌柜手下留情。」

　　「嗯？」高鸡血不解，却是停下了脚步，安顺客栈是高鸡血旗下的商铺，顾惜朝在这里下药杀人，并且还险些成功，这无疑是在打高鸡血的耳光，当然想要把这笔账讨回来。但是归根来讲，这还是戚少商的事情，高鸡血倒也不想过多掺合。

　　戚少商见他停了脚步，解释道：「这个紫色的三宝葫芦可以解百毒，是顾惜朝的妻子傅晚晴留给我的，我早知顾惜朝会在这里下手，提早做了准备，一直打开着紫葫芦才没有中招。」

　　「他老婆要用葫芦换他的性命？」高鸡血不屑的向顾惜朝看了一眼，感叹这样一个小人竟也有佳人肯如此维护。戚少商点点头，当日傅晚晴把紫色葫芦送给他的时候，确实提出了要他放过顾惜朝一次，只是，当时戚少商并没有答应。

　　思及傅晚晴，顾惜朝的情绪也飘的远了，黄金鳞派冷鲜二人护送傅晚晴回京，不知道她现在到家了没有，她好不好。

　　「此地不宜久留，顾惜朝已经来了，搞不好黄金鳞也快了。」息红泪说道。

　　戚少商和高鸡血同意，三人一同走出房间，向左拐去，一个错身，没有看到右边兴冲冲走过来的人。

　　看着戚少商和息红泪并肩离开，顾惜朝想到了梦中看到铁手与傅晚晴生死相许的情景，那时的自己竟在犹豫是不是还要救他们两人，此时的心痛，竟不亚于梦境之中。

　　「息城主，我安顿好小玉了，大当家也来了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惜朝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只希望他绕过这个房间，不要发现自己。可是天不从心愿，穆鸠平推门而入，看见一动不动的顾惜朝，立即变成怒脸雷公，嚷着「顾惜朝，我杀了你！」便是一枪冲了过来。顾惜朝眉头紧锁，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大当家！你这是干什么！」

　　没有等到本应刺进胸口的铁枪，只等来穆鸠平的一声怒吼，顾惜朝抬眼一看，戚少商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这次化险为夷是靠了三宝葫芦，我们杀他有违江湖道义。」戚少商淡淡的说。

　　「可是……」

　　「老八，你不是说你把小玉安顿好了吗，红泪就在楼下等着呢，我们快去告诉她一声，让她心安。」

　　「哎！」穆鸠平长怨一声，狠狠将枪往地上一戳，泄了火便不甘心的走下楼去。戚少商见穆鸠平离去，吸了口气。转念一想，虽然不打算伤害顾惜朝，可是这样制着他的穴道，万一使他碰到什么意外……但是解了他的穴道又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乱子。戚少商一时无策，看着顾惜朝，心中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我还能再相信他吗？

　　「你若是还想和息红泪在一起，就把逆水寒交给我！」顾惜朝嗔道，倔强的看着戚少商，戚少商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与他对视良久，缓缓走到他身边，顾惜朝正待猜测他的意图，戚少商却毫无预召的握住了顾惜朝的手腕。

　　「惜朝……」戚少商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不禁想起旗亭酒肆的那个夜里，也是被这个人这样呼唤着，触在身体的掌心仍向今日一般炙热，只是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有着无限的温柔，有着欣喜与兴奋，还有那欲望的野兽……

　　如今，只有沉重。

　　「逆水寒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你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它和我有什么样的关系？我为什么会被陷害，你告诉我。」

　　「我若是将其中的秘密告诉你，你会把剑给我，然后带着息红泪隐居，再也不出现在江湖上吗？」顾惜朝问完，又自己做了回答：「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戚少商不是这样的人，他在顾惜朝心里，才会与任何人不同，有着别人不可替代的位置。

　　顾惜朝也有想过，那样的结果也许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可是那却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他们唯一有的只是那一夜旗亭酒肆的放纵，情欲乃是人之天性，不可避免，何况他们江湖中人，还是两个男人，总不能为了那一夜抛妻弃情，不顾一切，顾惜朝更不会像个良家妇女一样，哭天喊地逼着男人负责，或者挥刀相向让他赔偿自己清白。

　　抛妻弃情，不顾一切……顾惜朝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在得知阮明正死的那个时候，自己竟在梦里有过这个意识。

　　戚少商也曾有过这个念想吗？顾惜朝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沉默许久，顾惜朝开口问道：「你究竟要不要解我的穴？」

　　戚少商也不知想了什么，被顾惜朝拉回现实，嘴上没有回答，却伸手解开了顾惜朝身上的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背过身去想要离开，没走几步，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只觉得双腿发软，无力的坐到地上。

　　「你不知道这个碧绿的葫芦在我手里吗？它不会伤人，只会麻痹人让他失去行动力。」顾惜朝记得戚少商是盖上了紫色的葫芦盖的，他知道这次真的要成功了，走近戚少商，点了他的穴道，重新拿起逆水寒。

　　逆水寒再次落到自己手里，顾惜朝苦笑一声，看向窗外，日上三竿，心中算计着什么，突然大吼一声：「戚少商，我杀了你！」

　　息红泪冲进屋的时候，顾惜朝越窗而出。

　　客栈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还能听到液体撒在地上。

　　息红泪忙跑到戚少商跟前，解开了他的穴道，高鸡血和穆鸠平随即赶来。